白幼宁带着她的“全息神器”风风火火地走了,留下的话题足够街坊们消化好几天。怀安刚清理完地上的陶片,门口探进来一个戴着白色圆顶小帽、蓄着浓密八字胡的脑袋。萨利姆警长那张总是带着点憨厚笑容的圆脸出现在门口,深陷的眼窝里满是好奇。
“嘿!怀老板!我的老朋友!”萨利姆操着带着浓重新疆口音的汉语,热情地打招呼。他高大的身躯挤进小小的铺子,身上深蓝色的巡捕制服洗得有些发白,腰间的武装带勒得紧紧的,上面挂着他的警棍和枪套。“我听说,路探长和白小姐都在你这里开了神奇的罐子?还开出了不得了的东西?连乔探长都开到了厉害的功夫书?”
怀安笑着招呼:“萨警长,您也感兴趣?”
“当然感兴趣!”萨利姆搓着手,圆脸上满是跃跃欲试,“神奇的罐子!阿拉真主在上,我萨利姆也想试试手气!”他走到木架前,好奇地打量着那些灰罐子。“一百两银子一个?嗯……有点贵,但我萨利姆今天发薪水了!”他豪爽地拍了拍腰间一个鼓囊囊的皮制薪水袋。
“萨警长请随意。”怀安指了指告示板。
萨利姆看也没看告示板,他的目光被一个罐子吸引了。那罐子放在木架角落里,上面似乎……沾了一点点不起眼的、暗红色的污渍?像干涸的油漆,又像……铁锈?萨利姆的眼睛亮了,他笃定地说:“就是它!这个罐子!它上面有‘火焰’的颜色!在我们家乡,火焰是力量和勇气的象征!它一定会给我带来好运!”他毫不犹豫地拿起那个带“污渍”的罐子。
付了钱(一大串铜钱加几块碎银子凑够一百两),萨利姆学着乔楚生的样子,走到屋子中间,将罐子稳稳放在地上。他没有乔楚生那种寸劲,而是像个虔诚的信徒,对着罐子低声祷告了几句(用的是听不懂的维语),然后抬起穿着厚重皮靴的大脚,用力踩了下去!
“咔嚓——!”
碎裂声响起!亮起的是一层朦胧的紫色光晕!
紫光!
光芒散去。陶片中间,躺着一个用油纸包得严严实实的小包裹,还散发出一股……诱人的、混合着香料和烘烤麦香的奇特气味?
萨利姆疑惑地捡起小包裹,入手温热。他小心翼翼地剥开油纸,里面赫然是几张折叠好的、写满了字的纸,以及一小撮用细绳扎好的、深褐色的粉末状香料。
他展开最上面的纸,上面用一种娟秀的汉字写着:【喀什噶尔古法烤馕秘方(附赠特色孜然辣椒粉一小包)】。
下面几张纸上,则详细记录了选料(高筋面粉、羊奶、清油)、和面技巧、发酵时间、馕坑温度控制、刷油时机、以及最后撒上秘制香料(就是那包粉末)的完整流程。
“烤……烤馕的方子?”萨利姆愣住了,随即,一股巨大的惊喜涌上心头!他拿起那包散发着熟悉香气的粉末凑到鼻子前深深一嗅,正是他魂牵梦绕的、家乡烤馕上那独特的孜然辣椒混合风味!自从离开家乡来到上海滩,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吃到过正宗的味道了!
“阿拉真主啊!是家乡的味道!是家乡的味道!”萨利姆激动得胡子都在颤抖,他如获至宝般将油纸重新包好,紧紧捂在胸口,对着怀安连连鞠躬,“谢谢!谢谢你怀老板!这个好!这个太好了!比开出一百两银子还好!”他脸上的笑容真挚而灿烂,眼中甚至泛起了一丝思乡的泪光。
【叮!顾客‘萨利姆’开启普通罐子,获得紫级物品:《喀什噶尔古法烤馕秘方》及配套香料一份。店主怀安获得同步复制品一份。】
怀安的口袋里也多了一个同样带着温热和香气的油纸包。看着萨利姆那发自内心的喜悦,怀安也由衷地为他高兴。这份“奇缘”,对萨利姆而言,价值远超其等级。
萨利姆宝贝似的收好秘方,目光又落在木架上。尝到了甜头,他那点思乡之情瞬间化作了更强烈的开罐欲望。“怀老板!好运来了挡不住!我再开一个!”他又从薪水袋里数出一百两(这次是银票),拍在桌上。“还是那个位置!有‘火焰’颜色的旁边那个!”
怀安收钱,取下罐子。
萨利姆这次更加虔诚地祷告了一番,然后再次抬脚用力踩下!
“砰——!”
这一次,亮起的是一层清亮、带着点温润质感的青色光晕!
青光!青级物品!
光芒散去。在陶片中间,躺着一个用红绳系着的、约莫拇指大小的物件。那物件呈古朴的青铜色,形制是一只盘踞的、造型略显抽象的小兽(似狮似虎),兽口微张,似乎含着什么,但里面是空的。小兽表面布满了细密的、难以辨认的纹路,透着一股沧桑的气息。
“这是什么?小挂件?”萨利姆捡起来,入手冰凉沉重。他翻来覆去地看着,不明所以。
怀安凝神看去,系统提示:
【叮!顾客‘萨利姆’开启普通罐子,获得青级物品:‘睚眦’古铜符(传说开光,具有微弱精神安抚及警示效果)。店主怀安获得同步复制品一份。】
“睚眦?”怀安心中一动,龙生九子之一?开光?精神安抚和警示?听起来有点玄乎。
“一个铜做的小兽?”萨利姆掂量着,有点失望,远不如刚才的烤馕秘方让他开心。“这东西有什么用?能卖钱吗?”他看向怀安。
怀安想了想,解释道:“萨警长,此物名为‘睚眦符’,在我们东方传说中,是龙的儿子,主杀伐,也主守护。据说佩戴在身上,能辟邪护身,让人心神安宁,遇到危险时可能还会有微弱的警示。”他尽量用萨利姆能理解的方式解释。
“辟邪?护身?心神安宁?”萨利姆眼睛又亮了!作为巡捕,尤其在这鱼龙混杂的上海滩,危险随时可能降临。一个能带来心理安慰的护身符,绝对是好东西!“阿拉真主保佑!这也是好东西!”他立刻将红绳解开,郑重其事地将那枚小小的青铜睚眦符挂在了自己脖子上,塞进了制服里面,紧贴着皮肤。冰凉的触感传来,萨利姆却感觉心头莫名地安稳踏实了不少。
“好!真好!谢谢怀老板!”萨利姆心满意足地拍了拍胸口挂符的位置,又摸了摸怀里揣着的烤馕秘方,脸上的笑容像朵盛开的向日葵。“下周发薪水,我萨利姆还来!我要开罐子,开好多好多罐子!”他哼着家乡的小调,迈着轻快的步伐离开了。
怀安看着萨利姆欢快的背影,也笑了笑。他拿出自己复制的那枚青铜睚眦符,入手冰凉,小兽的纹路在指腹下清晰可辨。他学着萨利姆的样子,也用红绳系好,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符身贴着皮肤,那冰凉的触感似乎真的带着某种奇异的安抚力量,让他因连日忙碌而有些浮躁的心绪,缓缓沉淀下来。
“看来,也不全是打打杀杀和鸡毛蒜皮……”怀安摩挲着胸口的铜符,感受着那份微凉的平静。他刚把符塞进衣领,门口的光线再次被挡住。
这次来的,是两个人。为首的汉子三十多岁,身材精悍,穿着黑色绸衫,敞着怀,露出胸口狰狞的刺青(一只下山猛虎),眼神阴鸷,带着一股子江湖草莽的戾气。他身后跟着一个獐头鼠目的跟班。
精悍汉子一进门,目光就像刀子一样扫过怀安,最后钉在墙角那个木架上。他大大咧咧地走到新桌子旁,拉过椅子坐下,一只脚直接踩在椅面上,皮笑肉不笑地开口:
“怀老板?久仰大名啊!听说你这罐子,能开出宝贝?连乔四爷都开到了好东西?”
怀安心中一凛,来者不善。看这架势和胸口的刺青,多半是闸北某个帮派的人物。他不动声色:“混口饭吃。客人想开罐?”
“开罐?当然开!”精悍汉子从怀里掏出一卷用皮筋扎着的银票,看厚度绝对超过百两,但他只抽出一张拍在桌上,“先开一个试试水!要是开不出老子满意的东西……”他冷哼一声,威胁之意不言自明。
怀安收好钱:“请选罐。”
精悍汉子根本没起身,随手一指木架上层:“就中间那个!”
怀安取下罐子递给他。
汉子接过罐子,掂量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丝不屑。他也没起身,就在椅子上,随手将罐子往自己脚下的青砖地面上一丢!
“啪!”
罐子碎裂!亮起的是一层朦胧的紫光!
光芒散去。陶片中间,躺着一卷图纸。汉子捡起来展开一看,眉头立刻拧成了疙瘩。图纸上画着一些复杂的机械结构,标注着英文和数字参数,标题是:《汤姆逊冲锋枪改良版击发机构原理图(局部)》。
“什么鬼画符?”汉子显然看不懂这些复杂的机械图和英文标注,他烦躁地把图纸揉成一团,扔到怀安脚下,恶声恶气地说:“老子要的是真家伙!是能杀人的刀!是能喷火的枪!不是这破纸!你这破罐子糊弄鬼呢?退钱!”
怀安看着地上被揉皱的图纸,又看看一脸凶相的精悍汉子,平静地开口:“客人,小店规矩,开罐无悔。开出任何物品,皆属机缘。您开出的这份图纸,是紫级物品,价值不菲。若您不满意,小店提供回收服务,可按物品等级基础价的七成回收。”
“回收?七成?”汉子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张破纸,你跟我说价值不菲?还七成?七十两银子就想打发我?”他一拍桌子站起来,身后的跟班也上前一步,眼神凶狠。“我看你这店是不想开了!”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门口看热闹的人吓得缩回了脑袋。怀安的心也提了起来,手不由自主地按在了胸口那枚冰凉的睚眦符上。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低沉而充满威严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黑皮虎,在我的地头上,你想让谁的店开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