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被言淮景眼底翻涌的寒意惊得腿一软:“属下……属下刚才去给姜小姐送饭,发现姜小姐不见了,地上都是咱们人的尸体。”
“废物!”言淮景一脚踹翻旁边的水桶,冰水混着雪水溅了侍卫满脸。
“全城戒备,城门即刻封死!传我命令,所有巡防、府衙兵丁全部出动,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我找出来!”
“是!”侍卫领命地连滚带爬,消失在晨雾里。
言淮景转头看向丁离,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几步上前,像拎小鸡似的掐住丁离的脖颈,拖着她往湖边走。
丁离被勒得喘不上气,指甲在他手背上抓出道道血痕,却只换来更用力的钳制。
“扑通”一声,他将丁离狠狠扔进尚未完全融化的湖水里。
言淮景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我说这一夜怎么处处透着古怪!你身边那个寸步不离的老奴呢?”
丁离被烈火炙烤了一夜,几乎虚脱,此刻骤然浸入刺骨寒水,丁离竟有瞬间的舒爽,仿佛灼烧的皮肤被浇熄了火焰。
可这舒服不过弹指间,冰水便顺着毛孔往骨头缝里钻,冻得她牙关打颤,四肢僵硬得像块木头。
她想往岸边扑,可言淮景正虎视眈眈地盯着她。
那双眼睛里没有丝毫温度,仿佛她若不说一个他满意的答复,就将她永远地泡在湖水中。
“我真的不知啊!”丁离的脚突然抽筋,身子猛地往下沉,她拼命扑腾着保持平衡“昨日我用过膳不久就觉得困,沾着枕头就睡死了,醒来时满屋都是火,哪里还顾得上别人!”
言淮景一言不发地盯着她。
“我真的没骗你!”丁离挣扎着抓住岸边一块光滑的青石,趴在上面大口喘气,“我发誓,我发誓还不行吗?我真的从用过膳以后,就睡下了,真的不知她去哪了!”
言淮景转头看向言行,言行连忙摆手:“你别瞅我啊!”他指着自己的眼睛说道,“我这双鹰眼可是盯得紧紧儿的,失火前北院连只耗子都没跑出来!而且——”
他拍着胸脯说道:“每日老夫人的吃食,我都是测过的!我敢保证啊,昨天的饭里,没毒,一点点毒都没有,甚至连一丝丝迷药从不曾出现过!”
言淮景心道:那就是趁着大家救火时,趁乱逃出去了!
他挥了挥手,身后的侍卫立刻上前,七手八脚将丁离从湖里捞了上来。
丁离冻得浑身青紫,刚站稳就听见言淮景冰冷的警告:“以后,你如果再敢耍心机,我就把你扔到狼窝里去,看那些畜生会不会给你留全尸。”
言淮景说完,急匆匆地往衙署赶。
姜慕城对任倾雪虎视眈眈,她逃出来不要紧。
可是,万一她的目标是任倾雪,那就得不偿失了。
言行紧紧地跟在他的身后:“将军,这事儿不对劲啊!你说姜小姐早不跑晚不跑,怎的偏偏赶在这个时间段呢?”
言行问完,又思索了一会儿:“啊,我知道了!是不是尚书大人和她说什么了!”
言淮景没接话,脚下却更快了。
从快走直接改成小跑,又从小跑改成了快跑,最后狂奔着回到了衙署。
一进衙署,就见几名侍卫正搀扶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影。
言淮景心头一沉,快步上前:“你这是……”
李墨的左肩上插着一支箭,箭羽已被血浸透,伤口周围的衣襟黑得发乌,显然箭上淬了毒。
他单膝跪在地上,声音却依旧平稳:“将军,你罚我吧!”
不等言淮景说话,言行蹲一下子蹲到地上,“不是,兄弟,你这都受这么重的伤了,说话咋还不急不慢的呢?”
“……”
“……”言淮景俯下身,盯着那支箭的尾羽。
云纹?
这是……宫里的箭!
言淮景虽许久没进过京城,但皇帝贴身护卫用的箭,他却绝不会认错。
果然,姜轩怎会毫无准备地独身来锦绣城?这老狐狸不仅布了局,还把皇帝的人都调来了。
“将军……将军!”然儿带着哭腔的呼喊从内堂传来。
言淮景的眉头紧皱。
果然……
他就知道,姜慕城跑出来,绝对不会放过任倾雪。
然儿跌跌撞撞地跑出来,裙摆上沾着雪水,显然一路上摔了不少跟头。
她扑到言淮景面前,“将军,任姐姐……任姐姐不见了!”
尽管早有预料,可听到这句话时,言淮景的心还是不由地颤了几颤。
“报——”一名侍卫从城西头跑来,“将军,肘子铺的刘姐说,子时左右看见三男两女匆匆经过,其中一个男子背上似是驮着个人,从头到脚蒙着黑布,瞧不出男女!”
言淮景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子时……正是北院火势最旺的时候。
言淮景突然看向李墨:“昨夜有几人袭击你们?”
李墨摇摇头:“那箭突然从四面八方射来,根本看不清有多少人。而且那些人射完箭就消失了,我本想去追,却发现咱们好多兄弟都受伤了,只能留下查看他们的伤势。
不过,有一点我至今想不明白,为何他们箭上的毒并不致命!”
言淮景在一旁幽幽地道:“那是因为姜轩怕姜慕城不配合,故意留了一手。即便哪个不长眼的射到了姜慕城,他也能保证女儿的性命无碍!”
言行向来性子最急,拽着言淮景的胳膊就要往外冲:“不是,我说,任姑娘都失踪了,你咋不着急呢?他们不说是城西看见了吗?咱先去那边找人啊!”
言淮景依旧按着太阳穴,“你方才也听到了,刘姐说的是子时!况且城中已经布满咱们的人,若是发现可疑人物,早就有人上报了!”
言行急得直锤大腿:“那咋办,咋办,干等着啊!不是我说,姜慕城她能算个女子吗?她有时候连人都算不上,任姑娘要是真在她手上,那还能得了啊!”
然儿一听言行的话,直接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任姐姐啊!我可怜的任姐姐啊!你怎么这么可怜啊!”
言淮景的太阳穴,更是突突突地狂跳了几下:“行了,闭嘴吧!人还没死呢,你先哭上坟了。”
然儿被他吼得一哆嗦,硬生生把哭声憋了回去,只抽噎着抹眼泪。
相比言行冒冒失失的性子,李墨倒是沉稳得多。
即便受了重伤,也担心任倾雪的状态,可他说话依旧如往常那般温和:“将军说得没错,尚书大人若是想将姜小姐救走,不必大费周章地烧言府北院,他的目的,是想牵制将军。”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焦急的脸,缓缓道:“而筹码,就是任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