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云舒先夹了一块梅花放在碗中,拿筷子轻轻地戳着,笑道:“我哪里能想到,这都是厨房送来的,做的真精致,看着都舍不得吃呢。”
景修俨轻笑,夹了一筷鱼轻轻放在了她的碗中:“不过都是些面食,做的好看些罢了,快吃,冷了就不好吃了。”
慕云舒把筷子戳进了梅花里,好看还是比不上好吃,她食欲大开地吃了起来。
二人边吃着,景修俨抬头忽然问道:“我听说前两日你和西院的大嫂嫂吵架了,人还被赶了出来,是因为清瑜的婚事吗?”
慕云舒正在专心致志地剃着鱼肉,头都不抬地回道:“是啊,大嫂嫂说苏公子太过优秀,清瑜配不上。”
想到慕云舒带着伤给清瑜奔走,还被轰了出来,景修俨不免有些心疼,把鱼腹没刺的肉夹给了她。
“大嫂嫂与景家不睦已久,不愿帮忙也正常,况且她也没说错,论品性与学识,清瑜确实配不上如此好的。既然大嫂嫂不帮忙,你也就别费心了,在家好好养着伤吧。”
慕云舒终于把那最后一根深藏的鱼刺给挑了出来,轻轻在桌子上碰了碰,抬眸道
“你这话可就不对了,清瑜可是你的亲妹妹,你应该觉得她值得这世间最好的男儿。”
景修俨嗤笑:“清瑜就算是我的亲妹妹,我也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她被我娘给骄养坏了,有时拎不清事,时常连我这个做兄长的话都不听。除非那人她很喜欢,不然别想她能温柔和顺。”
“这种事情,你就帮亲不帮理吧。她若嫁的好,娇蛮些你们还可以教训教训,若是嫁的不好,你们想帮却没那么容易帮了。反正在我看来,清瑜就是值得最好的,跟苏公子很般配。
那日苏公子来时,你没看到,清瑜乖的像个小兔子,还冲我笑了呢,她肯定喜欢苏公子,日后有个拎得清的夫婿在,她定能温柔和顺。”
景修俨很诧异地盯了慕云舒好一会,才不得不佩服地说道
“清瑜没把你当嫂子,你是真把她当成了亲妹子。”
慕云舒见景修俨总是给自己夹,于是也夹了一筷子给他,眼神示意了下是公筷,别嫌弃,然后说道
“其实你不明白吗?清瑜虽然娇蛮了些,但她有个优点你肯定没看出来。那就是她是最清楚,一个家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的。
她为什么不喜欢我,就是因为她很清楚,你这个当家人娶了个无权无势的乡野女子,那是拉低了整个景家地位,所以连带着她择婿之时也都得跟着降一降。
你现在看她好像只为自己考虑,但其实若她嫁的好,她必然也会力所能及地扶持景家。因为她和你一样,都很看重景家。所以,我必须选个好夫婿好婆家给清瑜。”
景修俨半敛着眉,认真思索了下,喝了口茶后才道
“听你这么说,好像确实有点道理,倒是我这个做哥哥的,对她的关心不足。”
“这也没法子,你得专心忙着朝廷的职责。你能在朝为官,不也就是给她提身份吗?人总不能顾得那么全面。正所谓一日万机,一人听断,虽复忧劳,安能尽善,别太苛责自己。
你能在没有任何助力,甚至是指责打压的情况下,年纪轻轻就做到禁军都指挥使的份上已经很厉害了。我听闻当年受到叛国案牵连的世家,如今还能立足在星都的,也就只有景家了,这其中自然是有你们兄弟二人的功劳。”
景修俨听的心头一暖,把剩下的那点梅花汤饼都推给了慕云舒。
“幸好有你。”
慕云舒甜甜地笑了笑,似是满足这句话,又似是满足那梅花汤饼。
这时元卜走了过来,说道:“公子,膳房管事丁不宣请求现在来见二夫人。”
慕云舒抬眸看了一眼景修俨,心想今晚还真是热闹,随即道:“那你让他来吧。”
元卜去后,没一会就带来了一个小老头,他身形胖胖矮矮,吃的肥头大耳,眼睛都让肉给挤成了一条缝,一进来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颤声道
“小人丁不宣拜见二公子二夫人。”
“有什么事?”景修俨问道
丁不宣没说话,先咚咚咚地磕了三个响头,眼睛都不敢抬,怯怯地说道
“小人是来领罪的。当日夫人在后院遇袭,小人......小人确有参与,后院的门就是小人让给打开的。这几日小人日日寝食难安,实在熬不住了,于是特意走了私账,请后厨做了这一桌子的菜,还求公子和夫人开恩,给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吧。我什么都说。”
慕云舒正在用勺子吃汤饼,听到后,手悬在空中,和景修俨对视了一眼后,又低头看了看只剩两朵梅花的汤饼。
慕云舒:“......”
景修俨:“......,乐予,跟后厨说,发俸三个月。”
“是!”
丁不宣欲哭无泪道:“别别别,公子,是我求着后厨改了菜谱,东西都是我单独采买进来的,没用家里的。”
景修俨:“罚俸六个月。”
丁不宣:“......!”
丁不宣:“公子,公子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要罚就罚我吧,要打板子还是要罚俸禄都冲我来。我可是求了两个时辰才让后厨改了菜系,我.......”
慕云舒悠悠道:“你再解释,后厨就该被赶出去了。”
丁不宣:“......”
景修俨此时已经放了下筷子,拿起帕子净手,声音沉沉地道
“既是来领罪的,说说吧。”
丁不宣更想哭了。
大家族中,吃饭是大事,对膳房人员的选拔更是严苛,绝不能有丝毫坏心眼的人存在,无论是掌勺大厨还是管事,选的都是忠厚老实的本分人。
这丁不宣自然也是。
当日慕云舒在后院遇袭后,景修俨一开始是同时审问了二人,但是因为膳房确实有水果需要慕云舒定价格,二人的嫌疑都可以洗去,小厮也不过是跑的快了些。
但是景修俨并没有就此算了,反而是扣下了那个跑腿小厮,关押了起来。
一开始小厮是被关押在柴房的,后来就被景修俨安排在了膳房管事丁不宣住处的不远处,偶尔小厮会在夜里传来喊叫声,好似是被严刑逼供给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