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领手里握着一把斧头。
就是成人仪式时砍掉旁边大叔脖子的那把斧头。
“不是杀怪物而是杀人赚钱,你觉得这是战士的正确行为吗?”
我那炽热的头脑开始冷却下来。
意料之外的情况。
不,虽然想过总有一天会面对,但没想到是今天。
我平静地调整呼吸,迅速做出判断。
然后……
1. 道歉说做错了。
2. 用借口搪塞过去。
我立刻在脑海中抹去了这两个选项。
因为我知道野蛮人是什么样的种族。
即使普通人看起来那更容易、更合理,也绝不能被迷惑。
突破口只有一个。
“酋长,这本该是你做的事。”
就像野蛮人那样直接冲撞。
“……真是有趣的说法。”
酋长的嘴角扭曲了。
“说来听听,那是什么意思?”
话音刚落,仿佛斧头就要挥舞过来。
但我坦然地挺直了肩膀。
错误,只有在承认时才成为错误。
反之,如果不承认呢?
那就成了信念。无论本质如何,至少有可能被这样包装。
我现在要做的也正是这个。
“字面意思。我今天所做的,是你早就该做的事!”
为了大义而非私欲。
在酋长面前不退缩,提高声音。
“酋长!你知道每个月有多少人在迷宫中丧生吗?”
“害怕死亡就无法成为战士。”
信念与信念的碰撞。
作为为族人着想的年轻战士,为了部落的未来而愤怒地恳求。
反而认为这是更安全的道路。
因为酋长珍惜战士。
“扬德尔的儿子比约恩,你难道不明白吗?只有活下来的战士才能成为强大的战士。”
或许他真的认为这是为了部落,酋长的声音稍稍柔和了些。
但在这里结束的话,将毫无意义。
我反问道。
“只有活下来的战士才能变强吗?”
“你就是证据!”
确实,这话并不完全错。
第一次进入时,一半人会死去。
下一次又有半数人丧命。
就这样,成人仪式结束后半年,总共有九成的人死去。
这难以称之为适者生存的畸形结构。
若想在那里存活,即使不想变强也不得不变得强大。
但是……
“族长,你最初成为战士时,也是死了这么多人吗?”
“并非如此。”
这是预料之中的回答。
虽然并没有特意研究过过去的记录,但如果这种结构再持续十年,野蛮人恐怕在成人仪式时连武器都无法握住。
“那是因为我们比他们弱,所以才死这么多人吗?族长,你是真心这么认为的吗?”
“这同样……并非如此。”
虽然可以避免不利的陈述,但族长还是坦诚地回答了我的问题。
他应该也知道吧。
事态发展到这种地步的决定性原因是什么。
“迷宫里有披着人皮的怪物。它们把我们当作哥布林一样对待。你觉得为什么会这样?”
“魔法师们想要我们的心脏——”
族长说道。
我果断地打断了他的话,大声喊道。
“不对!是因为你什么都没做!”
如果是其他种族,早就请求王室立法禁止心脏交易了。
但我们族长连最起码的努力都没有付出。
以适者生存的传统为盾牌。
眼睁睁看着种族走向衰落。
“至少应该警告过我们危险!迷宫里潜伏着什么样的怪物,该如何应对,应该告诉我们并让我们做好准备!”
“这是从遥远的祖先时代传承下来的传统。我无法改变——”
“祖先希望我们变得强大!!”
族长的决定甚至不能说是顺应天理。广袤的自然界中,没有任何动物会选择自我灭亡。
为了适应新环境,所有生物都会选择进化。
但族长却没有做到这一点。
“族长!看看我们现在的样子!在迷宫里,我们成了和哥布林一样容易捕猎的猎物。因为我们只学会了怪物是敌人!难道这就是祖先们所期望的吗?”
“……冷静下来。”
“如果我是你,我会穿上皮靴再出发。还会给你一个装魔石的袋子,甚至提前教你如何使用指南针——”
“我不是让你冷静下来了吗!!!”
啊,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一个连一年战士生涯都不到的新手,被族长用事实狠狠教训了一顿,他的怒吼震动了森林。
“痛快地说吧!你到底想对我说什么!”
虽然无法逻辑反驳,但就这么静静听着,怒火似乎在上升。
“如果你不认真去做……”
我咽了口唾沫,接上了最后一句台词。
“我会去做的,族长。”
为了我自己。
也为了我们野蛮人族。
***
我自信满满地表明了决心后。
族长沉默了一会儿。
他静静地注视着我,仿佛在整理思绪。
然后……
“他突然挥起了斧头。”
我先向后退,避开了斧头。
我以[巨大化]状态伸手抓住了斧柄,力量对决开始了。
族长轻松获胜。
他那超过三米的庞大身躯悬挂在斧头上,悬在空中。
于是我放开了斧头,向族长冲去。
嗯,接下来是……
“拳头。”
没错,我一拳打在了族长的脸上。
但并没有感受到平时那种沉重的手感,很快我就清醒过来,看到族长巨大的拳头就在眼前。
这就是我记忆中的最后一幕。
“……那么这里应该是族长的帐篷吧。”
我冷静地整理完情况后,缓缓睁开了眼睛。
果然是帐篷,族长也在。
“起得真早啊。”
“……族长,鼻子断了。”
“你也是一样。”
是吗?难怪呼吸不太顺畅。
咽口水时好像还有点血腥味。
我打开床边放着的背包,拿出一瓶药水喝了几口,然后把剩下的递给族长。
“你也喝吧。”
“……不用了。浪费药水干嘛?放着不管明天就好了。”
好吧,那就这样吧。
我用手指大致对准鼻骨,像擤鼻涕一样擦掉积存的血水,在床上胡乱抹了抹。
然后进入正题。
首先最需要确认的是这个。
“气消了吗?”
“……一开始就没生气。”
“那为什么?”
“只是觉得有点嚣张,想揍一顿而已。”
总之现在看来气已经消了,就没必要多说什么了。
重要的是其他事情。
“幸好顺利解决了。”
我在族长面前宣布要成为族长。
并不是因为兴奋而胡言乱语。
只是因为这件事族长不会杀我或怎样。
“你就那么想要我的位置吗?”
“是的。”
对于野蛮人来说,野心和抱负并不羞耻。
如果与信念和正义交织在一起,更是如此。
“果然你和其他战士不同。”
“什么意思?”
“其他战士为了荣誉想要族长的位置。但你只为我们部落着想。”
幸好不是恶灵作祟。
看来我的这副模样并没有让族长太过反感。如果当时少说几句,或许就不会挨揍了。
总之,族长也有他的苦衷吧?
他突然说起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非要追究的话,前任族长和你很像。只要是部族的事,他从不瞻前顾后,总是挺身而出。你知道后来怎么样了吗?”
“你是说圣物战争吗?”
“没错。”
圣物战争。
十年前,那场与精灵族的战争被如此命名。
一个野蛮人偶然在迷宫中捡到了精灵族的圣物,悲剧由此开始。
精灵族抓住了那个野蛮人进行审问,而他顽强地抵抗。
最终,他死了。
“在王室出面调停之前,我们与精灵族战斗了超过一年。前任族长也在那场战斗中牺牲了。”
圣物战争是导致野蛮人势力如此衰弱的最大原因。
无数本应引领后代的战士牺牲了。
与此同时,魔法塔宣布野蛮人的心脏作为魔法材料具有价值。
“我也曾与塔主会面,但他们说为什么要为了我们放弃魔法材料。”
嗯,看来他们并非毫无作为。
“但我们无法与魔法塔开战。”
“所以,正如我所说——”
“是的,确实如你所说,如果早点教导年轻的战士们危险,情况会比现在好得多。”
“什么?”
我似乎听到了不该听的话,族长轻笑了一声。
“你还年轻啊,战士,你这次的行为是在战士们心中种下对人类的仇恨。”
“不是人类,是掠夺者。”
“如果你真的认为这有区别,那我看错你了。”
“……但为什么不能憎恨人类呢?”
我纯粹出于好奇问道,族长顿了顿,回答道。
“憎恨他们,我们就无处可活。”
“原来你害怕的是拉夫多尼亚王室。”
这不难理解。
我也清楚王室拥有多么庞大的力量。
但族长苦涩地喃喃自语。
“这世上还有谁不畏惧他呢?如果你有朝一日遇见他,你会明白我的。”
仿佛不是畏惧王室麾下的军队。
而是畏惧王本身。
***
之后对话简短地结束了。
[我姑且放过你对战士们传授掠夺者的知识。但若再进一步,我可不会坐视不管。别让战士们对人怀有深仇大恨。]
虽然未被选为继承人,但这是认可我的野心并允许我在部落中扩大影响力的意思。
虽然收到了守住底线的警告……
如果忙于承认错误或辩解,就得不到的回报。
[如果你觊觎我的位置,那就变得更强吧,战士。证明你有资格。我会看着你的。]
[啊,还有一件事。]
[拳头挺有劲的。]
这,谁说的话啊。
以族长不像是称赞的称赞作为结尾,我走出了帐篷。
城墙外,夕阳西下。
帐篷周围挤满了野蛮人。
所有人都注视着我。
从婴儿野蛮人到年轻时颇为厉害的长老们。
“没事啊。”
“听说族长流鼻血了……”
“那么说来……”
看到我从帐篷里安然无恙地回来,他们流露出浓厚的兴趣。我随意整理了一下背包的位置,从他们中间走过。
他们只是看着,没有靠近。
看来他们认为我在族长面前不讨喜。
就在我再走几步的时候。
“比约恩!”
艾纳尔向我走来。
“没事吧!听说你和酋长打了一架!”
“啊,我没事。”
“那结果怎么样?不是说要宣布成为酋长吗?”
艾纳尔直截了当地问出这句话的瞬间。
近百名野蛮人的耳朵同时竖了起来。
在这里就这样消失也是不可能的事。
我轻笑一声,回答道。
“说要变得更强来证明自己的资格。”
立刻感觉到周围开始嘈杂起来。
有人惊讶,也有人认为即使是我也做不到。意外地,还有人提出实际的理由,说至少需要几年时间。
酋长大概也是这么想的吧。
但是……
“那么?比约恩,你是怎么回答的?”
那时我回答了。
“不会花太长时间的。”
是的,我就是这么回答的。
***
在和艾纳尔一起返回城市的路上,遇到了卡隆。
并且确实地钉下了钉子。
告诉小野蛮人,教导他们不要过于讨厌人类。
“哈,但是!不是说人类是敌人吗?”
“并不是所有人都是敌人。”
虽然现在改变说法有些尴尬,但当提到德瓦尔基的故事时,卡隆也接受了。
“是啊,人类中也有那样崇高的男人……。这个故事可以告诉其他战士们吗?”
“关于德瓦尔基的故事?”
“会成为一个很好的例子!我们非常喜欢那样的战士!”
“没听我说吗?不是战士,是魔法师。”
“哈哈!真是奇怪的说法。为了保护同伴而拼上性命战斗,怎么就不是战士了?”
呃,这么说来也没什么可反驳的……
就这样结束了争论,结束了对话。
“那我们这就告辞了。”
“好!下次再见,扬德尔的儿子比约恩!将来引领我们的伟大战士!”
总觉得修饰语又变长了……
‘不过总算是顺利结束了。’
顺便一提,钱复制漏洞我就这么放着不管了。
族长也只是担心仇恨加深,说这还在允许范围内。
本来钱复制漏洞过几个月就会消失。
掠夺者们之所以如此觊觎野蛮人,是因为这是低风险高回报的缘故。
‘一旦我们改变的传闻开始流传,那些不要命的家伙也会消失吧。’
但如果是三级怪物呢?
只要是正常人,看到就会逃跑。
咕噜噜噜噜!
不久,我带着艾纳尔离开了圣地,回到了我的住处。在楼下吃完一顿辛苦的饭后,正好隔壁房间空了出来,就给了他。
“我,我真的可以在这里住吗……?”
“当然可以。以后不用还。现在这点小事不算什么——”
“比约——恩恩恩恩恩恩恩!!我一辈子都会追随你!!”
“……安静点。这里不是圣地。”
“啊,对哦!”
就在我提醒艾纳尔的时候。
明明应该没人的我的房门从里面打开了。
“……比约恩?旁边那个女人是谁?”
“啊,来了吗?”
因为是今后要一起合作的队友,所以简单介绍了一下。之前已经互相介绍过几次,所以不需要详细说明。
“很高兴见到你!米莎·卡尔斯坦!我听了很多你的事!比约恩的伙伴就是我的伙伴!以后请多关照!”
可能是第一次见队友,艾纳尔几乎是用吼的声音伸出手。
米莎也吓了一跳。
“啊,呃……很高兴见到你……”
米莎几乎像被迷住了一样和艾纳尔握手,然后回过神来走到我身边。
然后在我耳边低语。
“他,他真的是你说的那个艾纳尔吗?那时候你不是说他是野蛮人吗!”
“然后呢?”
“这家伙哪里像野蛮人了啊!!”
谁看都觉得是野蛮人吧?
一开始不太理解,但仔细想想,也能理解那种惊讶的心情。说到野蛮人,大多数人都会想象至少2米高的形象。
问题是他听到了吧。
“米莎·卡尔斯坦!!你是说我个子矮是在侮辱我吗!!我一直真心把你当成重要的伙伴……!!”
“啊!不是的。你听错了!”
“我耳朵很灵的!!”
“对,对不起!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嗯?只是因为你太漂亮了……嗯!所以才那么说的——”
“什么啊!!米莎·卡尔斯坦,你到底还想怎么侮辱我?决斗!我要向你提出决斗!!”
创伤按钮一按下,艾纳尔就开始大喊大叫,而米莎则试图让他冷静下来。
看着这一切,我的头痛得厉害。
“呃……头……”
被部落首领打中的头显然还没完全好。
嗯,无所谓了。
不然没法解释。
团队成员还没到齐,眼前就已经开始浮现荆棘之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