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神经毒素血清被粗暴地推进静脉，顾衍靠在爬满枯藤的残破廊柱上，闷哼一声，脖颈处深紫色的溃烂斑块在惨白月光下诡异地蠕动了一下，边缘烧红的铁丝般光芒暂时黯淡。汗珠混着血污从他紧绷的下颌线滚落，砸在脚边一丛蔫败的蓝色玫瑰花瓣上。
“别动！”林晚撕下破烂婚纱最后还算干净的里衬布料，用力按在他肩胛处那朵稍小的幽蓝玫瑰边缘——刚才的逃亡剐蹭让那里又渗出带着荧光的粘液。布料的摩擦带来一阵刺痛，顾衍没出声，林晚自己的左腹却猛地抽搐了一下，那朵寄生在她身上的蓝玫瑰传来清晰的锐痛。
“嘶…你这破花比你还娇气！”林晚低骂，手上力道却下意识放轻了些。
嗡——
顾衍手腕内侧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微型通讯器突然投射出赵漫扭曲晃动的全息影像，背景似乎是什么实验室，杂音刺耳：“…顾衍！听到没？！财阀那群疯子…用你抵押出去的心跳数据…逆向污染了克隆母版！他们造了林晚的克隆体…记忆诱导已启动！他们想…滋滋…替代品…找到你们了…”
影像戛然而止，通讯器冒出一缕青烟，被顾衍生生捏碎！
“克隆…我？”林晚按住突然剧烈刺痛的左腹蓝玫瑰，一股冰冷粘腻的窥视感毫无征兆地钻进脑海，仿佛有无数双眼睛贴着她的记忆皮层刮擦！“有人在…翻我的脑子？！”
话音未落，死寂的废弃植物园里，毫无征兆地升腾起浓得化不开的乳白色冷雾，带着一股甜腻到令人作呕的防腐剂花香。
窸窸窣窣……
细密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传来，越来越近，越来越密集。
浓雾像被无形的手拨开，一个、两个、三个……十几个身影，踩着同样破碎的高跟鞋，穿着和林晚身上一模一样的、沾满暗红“血迹”和“污泥”的破烂婚纱，从惨白的月光和幽蓝的玫瑰丛中，缓缓走了出来。
一模一样的脸。一模一样的狼狈。一模一样的…空洞眼神。
为首的那个“林晚”甚至歪了歪头，嘴角扯出一个和林晚愤怒时弧度都分毫不差的冷笑，声音娇柔得能滴出水，却像毒蛇吐信：“顾总～好巧呀，人家迷路了呢～”她涂着鲜红豆蔻的手指，娇滴滴地指向顾衍，“能带人家回家吗？”
紧接着，另一个“林晚”扭着腰贴上来，声音更媚：“带我嘛顾总～我比她乖，比她懂事，保证不咬你～”她意有所指地舔了舔嘴唇，目光扫过顾衍下唇还未愈合的咬伤。
“选我选我！我知道你最喜欢草莓糖浆的味道！”又一个克隆体挤上前，手里竟真捏着一块黏糊糊的、染着可疑红色的“糖块”。
十几个“林晚”娇笑着，带着一模一样的表情和语调，如同训练有素的提线木偶，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浓烈的香水味混合着防腐剂的气息，几乎要将真实的林晚淹没。她们的目标明确——被围在中心、背靠廊柱的顾衍。
一只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大胆地伸向顾衍染血的前襟。
就在那指尖即将触碰到他的刹那——
喀嗒！
冰冷的金属上膛声，在死寂的花园里如同惊雷炸响！
顾衍那只没受伤的手快如鬼魅，不知何时已握住了腰后一把造型狰狞的银色大口径手枪！黑洞洞的枪口带着死亡的寒意，稳稳地、毫不留情地抵在了离他最近、那个伸手想摸他的克隆体眉心！
“啊！”那克隆体吓得花容失色，动作瞬间僵住，脸上娇媚的笑容碎成惊恐的裂痕。
顾衍甚至没看那个被他用枪指着的克隆体。他燃烧着金色火焰的瞳孔，如同冰冷的探照灯，穿透层层叠叠的假脸，精准地锁定了外围那个被挤得踉跄了一下、正一脸暴怒的真品。他染血的嘴角勾起一个极其细微、近乎残忍的弧度，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盖过了所有克隆体矫揉造作的娇嗔，带着一种洞穿灵魂的嘲讽：
“赝品。”
“正品揍我的时候……”
他微微眯起眼，枪口更用力地戳进假林晚冰凉的额头皮肤，一字一顿：
“……左边眉毛，会抖。”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秒。
被枪指着的克隆体表情彻底僵死，眼珠子惊恐地转动，拼命想控制自己的眉毛，却僵硬得像块石头。
“抖…抖眉？”后排一个克隆体最先反应过来，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脸上瞬间堆起夸张到扭曲的笑容，左半边眉毛开始疯狂地、不受控制地上下抽搐，像只痉挛的毛虫，“是这样抖吗顾总？您看！我会抖！我抖给您看呀～”
“我也会抖！顾总看我！”
“抖眉嘛！谁不会呀！顾总选我！”
“抖抖抖！这样够不够？顾总～”
一时间，包围圈里群魔乱舞！十几个顶着林晚面孔的克隆体，为了活命，为了被“选中”，全都拼命地、滑稽地、歇斯底里地抽搐着自己的左眉！场面荒诞、诡异到了极致，像一场恐怖而劣质的滑稽戏！
“你们……”真正的林晚站在外围，看着这群顶着她的脸、模仿着她的声音、此刻却在疯狂抽搐眉毛的怪物，一股前所未有的、混合着恶心、暴怒和被亵渎的火焰，轰地一下冲上了天灵盖！烧光了她所有的理智！
“我操你大爷的——！！！”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撕裂了诡异的氛围！
林晚如同被激怒的母狮，猛地冲进包围圈！她甚至没看清目标，身体先于大脑做出反应，一个标准的侧踹带着破空的风声，狠狠蹬在那个抖眉抖得最卖力、离顾衍枪口最近的克隆体腰侧！
“呃啊——！”那克隆体猝不及防，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整个人像个破布娃娃一样被踹飞出去，“砰”地一声重重砸进旁边一片茂密的蓝色妖姬花丛！花瓣和枝叶被砸得四散飞溅！
“老娘的眉毛！老娘的专利！！”林晚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那群僵住的克隆体破口大骂，“盗版货也敢交智商税？！谁他妈准你们用我的脸抖眉了？！给老娘死开！”
这一脚和这通怒骂，如同冷水泼进了滚油锅！
短暂的死寂后，所有克隆体脸上那娇媚、惊恐、讨好的表情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程序激活的、冰冷而统一的杀意！她们的眼神瞬间变得空洞而锐利，如同出鞘的匕首！
“清除…干扰项…”为首那个被踹飞的克隆体从花丛里爬起，脸上沾着泥土和蓝色的花瓣汁液，眼神像淬了毒的玻璃，“…捕获目标…顾衍！”
十几道身影如同鬼魅，不再有任何废话，带着凌厉的风声，从四面八方朝着中心的顾衍和林晚扑杀过来！动作迅捷狠辣，远超常人！
“妈的！”林晚低咒一声，肾上腺素飙升，也顾不上腹部的蓝玫瑰还在隐隐作痛，矮身躲过一个克隆体抓向她喉咙的利爪，反手一记肘击狠狠撞在对方柔软的腹部！
砰！那克隆体闷哼一声后退。
但更多的攻击接踵而至！这些克隆体显然被输入了基础格斗程序，配合默契，力量速度都不弱。林晚腹部的伤口被扯动，动作一滞，背后立刻传来破空声！
就在一只冰冷的手即将抓住林晚后颈的瞬间——
“滚！”一声压抑着暴怒的低吼！
顾衍动了！他如同出笼的凶兽，无视肩胛处蓝玫瑰撕裂的剧痛，那只持枪的手快如闪电，枪托带着千钧之力，狠狠砸在偷袭林晚的克隆体太阳穴上！
咔嚓！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那克隆体连哼都没哼一声，软软栽倒。
混战瞬间爆发！
枪声、拳脚撞击声、克隆体倒地的闷响、以及蓝玫瑰被践踏时发出的细微荧光碎裂声，在惨白的月光下交织成一曲死亡交响乐。
林晚喘着粗气，后背重重撞在一棵枯树上才勉强站稳，小腹的蓝玫瑰痛得她眼前发黑。她刚解决掉一个扑上来的克隆体，眼角余光瞥见另一个“自己”正悄无声息地从侧翼扑向正与三个克隆体缠斗的顾衍！
那克隆体手里，赫然握着一把闪烁着幽绿毒芒的、与天台杀手同款的淬毒弯刀！刀尖直指顾衍后心！
“顾衍！后面！”林晚嘶声提醒，想扑过去救援，却被另一个克隆体死死缠住！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那个握刀的克隆体动作却猛地一滞！
她像是被无形的电流击中，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手中的弯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空洞的眼睛里，毫无征兆地涌出大颗大颗的、滚烫的泪水，划过那张和林晚一模一样的脸颊。
她的嘴唇颤抖着，发出一种极其痛苦、仿佛梦呓般破碎的声音：
“好…痛……”
“那把刀…捅进自己肚子…”
“…真的好痛…好冷…”
“…为什么…要这样…”
轰——！！！
林晚如遭五雷轰顶！浑身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
捅自己肚子…好痛…好冷…
这是她自己的记忆！是天台上她亲手把刀捅进自己小腹时，那深入骨髓的、冰冷刺骨的剧痛和绝望！是她最私密、最不愿回想的瞬间！
财阀…他们不仅克隆了她的身体…还窃取了她最痛苦的记忆？！
就在林晚心神剧震的瞬间——
嗡！！！
一股强烈的、共鸣般的能量波动，猛地从顾衍肩胛处那朵幽蓝玫瑰上爆发出来！蓝光大盛！那光芒纯粹、冰冷，如同极地最深的冰核，瞬间席卷了整个战场！
“呃啊——！”
“头…好痛！”
“记忆…在烧！”
“啊——！”
所有正在进攻的克隆体，动作瞬间定格！她们如同被无形的烈焰焚烧，同时发出凄厉无比的惨叫，痛苦地抱住了自己的脑袋！仿佛有无形的钢针在搅动她们的大脑！
顾衍猛地回头，金色的眼瞳燃烧着地狱般的火焰，穿透混乱的蓝光与惨叫，死死锁定了那个因记忆泄露而呆立当场的真品！
他一步跨过地上翻滚哀嚎的克隆体，带着一身血腥和暴戾的气息，如同锁定猎物的猛兽，狠狠冲了过来！在林晚惊愕的目光中，他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粗暴地将她往后一拽！
噗通！
林晚的后背重重撞进一片开得最盛的蓝色妖姬花丛！冰冷尖锐的枝条和花瓣刺得她生疼。顾衍高大的身影带着强大的压迫感笼罩下来，将她死死困在自己和花丛之间！
他染血的手带着滚烫的温度，猛地按在了林晚小腹上那朵幽蓝玫瑰上！同时，他肩胛处那朵稍小的蓝玫瑰，仿佛受到召唤，光芒再次暴涨！两朵妖异的玫瑰，在冰冷的月光下，如同被点燃的蓝色火炬，交相辉映，光芒流转！
“看清楚了？”顾衍俯下身，滚烫的、带着血腥味的呼吸喷在林晚脸上，那双燃烧的金色深渊近在咫尺，里面翻涌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疯狂占有欲。他的声音嘶哑，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狠狠砸进林晚的耳膜，“你的痛…你的记忆…”
他沾着血的手指，用力按了按她腹部的玫瑰，引来她一阵痛呼和蓝光更盛。
“……只准在我这里痛。”
“只准烂在我这里。”
仿佛在印证他的话语，那些被蓝光笼罩的克隆体，惨叫声达到了顶点！她们的身体如同被强酸腐蚀的蜡像，在幽蓝的光芒中开始扭曲、变形、融化！皮肤鼓起水泡，肌肉组织像冰淇淋一样软塌塌地流淌下来，露出底下冰冷的合金骨骼和闪烁着红光的电子元件。浓烈的焦臭味和化学制剂焚烧的味道弥漫开来。
月光冰冷，花影摇曳。
顾衍的手指还死死按在林晚腹部的蓝玫瑰上，那冰冷的、带着倒刺般触感的花瓣与他滚烫的指尖形成强烈的感官对比。他盯着她那双映着蓝光、写满震惊和未散恐惧的眼眸，下唇被咬破的伤口在蓝光下显得格外狰狞。他缓缓低下头，染血的唇几乎要贴上她冰凉的耳垂，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温柔和不容置疑的占有：
“再敢让别人偷看……”
他微凉的唇瓣擦过她的耳廓，留下湿热的血痕和冰冷刺骨的威胁：
“……我就把那些偷窥者的眼珠子……”
“……一颗颗挖出来……”
“……喂给你亲手养出来的玫瑰。”
花丛深处，最后一点属于克隆体的金属骨架在蓝光中化为一缕青烟，只留下一个焦黑的、刻着财阀三角蛇徽与“赵漫实验室-记忆序列β”字样的微型芯片残骸，在月光下闪着微光。顾衍的目光扫过那残骸，金色的瞳孔深处，有什么东西彻底沉了下去，冰冷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