聋老太太这一刻看起来像是老了三岁，背驼得更厉害了，脸上的那股子精神劲一下子全没了，只剩下满心的失落。
“唉，就这样吧！”
“你回去上班吧，不用管我，让我一个人静静！”
她被搀扶进屋，安顿在床上。
易忠海听着她的声音，望着她，最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好应了一声，转身走了。
他关上门，回到中院的家。
一大妈一看到他回来，就问：
“怎么样，柱子的事解决了没？”
“算是解决了吧。”
易忠海有气无力地回答。
“什么叫算是解决了？”
“到底怎么回事？”
“老太太陪你去了那么久，还有什么事是她办不成的？”
一大妈惊讶地问。
看着易忠海脸色不对，她心里直犯嘀咕。
在她印象里，只要聋老太太走出四合院，不管什么事都能轻轻松松摆平。
“别提老太太了，”
“今天真是把脸都丢尽了，里里外外丢了个遍。”
“这次亏吃大了，不知道会不会得罪厂里的领导。”
“早知道就不该跟她一起去，傻柱都没被开除，她非要再找人解决，这不是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嘛。”
易忠海一边说一边埋怨。
想着今天去找的那些人，一个个脸上笑嘻嘻的，可说的话却冷得像冰：
“老太太，你先回去，我等会儿问问情况。”
“老太太，你放心，只要不犯错，我保证还你孙子一个公道。”
“老太太，我这边还有点事，你先坐会儿，我马上就回来。”
“……”
这些人里，没一个真心想伸手帮忙的，特别是最后那个人，找了个借口说有急事要办，让她们稍等片刻，结果愣是让她们白白等了一个钟头，连个人影都没见着。
不用说也知道，人家压根儿就不想帮忙，纯粹就是成心躲着。
回想起聋老太太出门找人前那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易忠海都觉得脸上无光。
“傻柱被炒鱿鱼了？”一大妈一听这话，惊讶得都叫出声来了。
“没有，就是罚去扫厕所了。”
“也好，省得他老在我眼前晃悠，看着就心烦。”
“得嘞，赶紧给我弄点吃的，我还没吃饭呢。”
吃完饭，易忠海还得赶紧去工厂，得跟厂长把事说明白，不然以后万一被穿小鞋，他上哪儿喊冤去！
他匆匆在家扒拉了一碗面条，就急匆匆往轧钢厂赶。
到了单位，他先跟张宏德打了个照面，接着就奔厂长办公室去了。
……
就在易忠海去找杨爱国认错的空档，保卫科里头也有人正聊着天呢。
苏烨也在办公室里，但不是在杨爱国那儿，而是在秦建国的办公室里。
“科长，您找我？”苏烨敲了敲门，走进去后笑眯眯地问。
“小苏来啦，坐吧。”秦建国朝他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来根烟不？”
秦建国一见他，就招呼他坐下，然后掏出根烟递给他。
苏烨双手接过，连声道谢，随后拿起桌上的火柴，先给秦建国点上烟，自己也点上了一根。
抽了两口烟，秦建国眯着眼睛问道：
“小苏，进保卫科也快一年了吧，现在感觉怎么样？有什么好建议没，跟我说说？”
苏烨一听这话，心里咯噔一下。
怎么突然找他谈话了呢？
难道是最近干的那些事露馅儿了？
不可能！
他干的事都挺隐蔽的，比如挑拨王镪、举报傻柱、偷查他的饭盒，还在车间给傻柱挖了个坑，让秦淮茹当众把东西给砸了，这些可都没人知道。
而且今儿这事，也不是他故意算计的，是他恰巧听到的。
虽说跟他有点关系，但也不大呀。
那秦建国为什么突然找他谈话呢？
不会是真的闲得没事干，找人聊天吧？
可不对劲，秦建国马上就要调走了。
这时候，怎么可能随便找人谈心呢？这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嘛！
要是被王镪他们误会了，那他以后还怎么混？
要知道，现在保卫科的人可都盯着那个即将空出来的副科长位子呢。
秦建国这个领导突然找人谈话，这明摆着是有意思。
或者说，不管是王镪还是李卫国，都在等秦建国找他们谈话呢。
没想到他们没等到，反倒是苏烨第一个被叫了进去。
苏烨沉默了一会儿，勉强挤出一个紧张的笑容。
“科长，一切都挺好的。”
“我没什么建议，您领导有方，同事们也都很团结，我能进保卫科工作，真是太幸运了。”
“我觉得一切都挺好的，没什么可挑剔的！”
“科长，我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太对？”苏烨小心翼翼地问，脸上带着点忐忑。
他看着秦建国，显得有些局促不安，就像个没见过大世面的毛头小子，心里既害怕又迷茫。
看到苏烨这副模样，秦建国嘴角的笑容更甚了。
他心里却在暗暗嘀咕：“这小狐狸精！装得还挺像那么回事，不过这样也好，越会装就说明越有本事！”
“那我更得让你当这个副科长了！”秦建国心想。
苏烨压根不知道秦建国心里打的什么小九九。
要是知道了，估计得气得直跳脚。
他原本打算低调行事，默默发展，没想到却被秦建国当成了枪使，把保卫科这摊子事搅得更乱了！
要是王镪和李卫国知道是苏烨当上了副科长，他们俩心里肯定五味杂陈！
在秦建国的办公室里，两人东拉西扯地聊了一个小时。
全是些没营养的废话。
但苏烨不敢露出一丝不耐烦，反而得装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
就像一个刚入职的大学生，被领导拉去拉家常。
你想想，那感觉是不是挺微妙的？
会不会觉得领导看重你，准备提拔你呢？
你得好好表现。
虽然你也不知道领导为什么要跟你聊这些，但没关系，你可以自己脑补。
肯定是想跟你拉近关系，让你放松点。
可你能放松吗？
当然不能，还得想办法展现自己呢！
在聊天的过程中，苏烨得慢慢展示自己的能力。
所以现在的苏烨，就是按照这个套路来的。
装得真是累死了。
最后秦建国也看出来了，憋着笑结束了谈话，让苏烨走了。
等苏烨一走，秦建国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再也憋不住，大笑了起来。
“这小狐狸精，绝对不是池中之物！”
“要是我当年有这本事，哪还能只是个连长？说不定早就当上营长，甚至团长了！”
“这个副科长，非他莫属，其他人都得靠边站！”
心里有了主意，秦建国也不管杨爱国之前说的那些考察的事了。
顶多就是查查苏烨的出身和思想觉悟什么的。
只要没问题，那就妥了。
副科长这个位置，就是苏烨的了。
要是当上了副科长，苏烨的级别至少能升到20级，一个月工资也能拿到72块。
比起现在24级、每月45块的工资，这简直就是质的飞跃！
在现在人看来，这就是个天大的好事！
到时候，肯定得让一大帮人惊讶得合不拢嘴！
苏烨从秦建国的办公室走出来后，脑子里还在转悠，今天秦建国找他聊天，究竟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不管他怎么琢磨，都没料到秦建国会提拔他当保卫科的副科长。
这事真是太不合逻辑了。
他才来这儿一年，怎么着也轮不到他当副科长。
再说了，王镪和李卫国哪个不比他更有资历。
同样，不只是苏烨一头雾水，王镪他们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明白秦建国为什么突然找苏烨谈话，而且一谈就是一个钟头。
大家都好奇得不行，想问问苏烨到底谈了什么。
但一看表，快下班了。
王镪心眼儿多，一把拉住苏烨，说要一起去二车间遛遛弯儿。
李卫国和李明对视了一下，心里头直嘀咕。
“小苏，科长找你聊什么了？”
“是不是你最近犯什么错了，被科长给训了？”
王镪眨巴着眼睛问苏烨。
看他那样子，要是苏烨不告诉他真相，估摸着今晚回家得失眠，一直到下周一上班都睡不踏实。
“嘿嘿……”
“王哥放心，科长找我可不是你想的那档子事！”
“就是聊聊我工作一年的情况，让我做个工作汇报。”
“还有前几天我不是跟傻柱在食堂道歉了嘛，科长跟我说，保卫科的人不能那么怂，得硬气点，不然以后在厂里干活儿，不总被人欺负嘛？”
“所以你放心吧！”
苏烨笑着说。
听了这话，王镪脸上才绽开了笑容，眉头也舒展了。
“原来是这样，那你可得听科长的话！”
“咱们科长是部队出来的，最看不惯的就是那种软蛋，跟面团似的！”
“不过你也是，以前确实有点怂，也不怪科长找你谈话，但以后你得硬气点，咱们可是保卫科！”
王镪又在苏烨面前摆出一副鹅的架势，叮嘱他。
说完后，又笑着说：
“不过，你有一句话说错了！”
“我从来都没担心过副科长这个位置，要是真落到你头上，我也挺高兴的！”
“来来来，咱们兄弟之间，谁当都一样，谁当我都替他乐呵！”
看着王镪嘴上这么说，心里头却另有盘算。
苏烨微微一笑，脸上带着点意味深长的表情。
“王哥，这话当真？”
话音刚落，就看到王镪刚才舒展的眉头，又重新拧成了一团，眉头紧得能夹死一只蚊子。
“不是吧，科长真想让你当副科长？”
“你别逗我玩儿，是真的还是假的？”
王镪这一会儿一变脸，让苏烨忍不住笑了起来。
还真是说的和想的不一样。
在王镪眼里，保卫科里，能坐上副科长那把交椅的，舍他其谁？
别人嘛，都还差得远呢。
虽然他刚才嘴上说得好听，但如果最后苏烨真的当上了副科长，那王镪肯定是第一个跳出来跟他闹翻的！
“这事我不清楚。”
“科长也没跟我细说。”
“他就提了提我以前的不足，让我多改进改进。”
“得了吧，王哥，你就别瞎琢磨了，该是你的跑不了，不是你的强求也没用。”
“我说的对吧？”
苏烨最后还安慰了他一句。
可王镪这时候眉头都快拧成麻花了，明显没往心里去。
他自顾自地就往二车间晃悠去了。
苏烨见状也没再多说什么。
不过，他心里却犯起了嘀咕：
秦建国，他真的想让我当副科长吗？
不会吧！
我这才来一年呢，再说就像王镪说的那样，我以前跟个愣头青似的，什么成绩都没有。
怎么可能让我当副科长呢？
琢磨了一会儿，苏烨也就不再多想了。
跟王镪在二车间溜达了一圈。
看了看表，快下班了。
提醒了王镪一句，两人就回到保卫科收拾东西准备走人。
厂里的下班铃声准时响了。
苏烨和王镪一块往车棚走去。
保卫科里的人，几乎人手一辆自行车。
推上车，到了厂门口，苏烨看着还在发呆的王镪，忍不住摇了摇头。
“王哥，王哥？”
“？”
喊了两声，王镪才缓过神来。
“我先撤了，下周见！”
“好嘞，下周见。哎，等一下，你可别忘了，明天上午十点，后海公园，跟我和我小姨子见面的事！”
“你早点过去，知道吗？”
王镪反复叮嘱着。
一想到他那两百多斤重的小姨子，苏烨心里就有点打怵。
不去吧，不行。
去吧，又怕被吓着。
不过这事王镪已经说了好几遍了，他也答应了。
算了，还是去一趟吧。
大不了见个面应付一下，然后就撤。
系统空间里还有好多好木头等着他去摆弄呢，没必要在这儿浪费时间！
“行，放心吧，我明天肯定提前到！”
“那我先走了，王哥！”
挥挥手，骑上自行车，直奔四合院去了。
看着苏烨远去的背影，王镪也不知道他这话是真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