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看到李牧原脸上那副仿佛在说没错，就是这样的默认笑容时，田丙青——这位在燕国朝堂搅风搅雨几十年的老狐狸、世家魁首——他心里最后那点儿对君王的信仰，轰一下塌得干干净净。
他想过无数种死法，无数种败因，可能指挥失误，可能敌人太猛，可能天爷不帮忙。
但他妈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最后竟然是折在了自己宣誓效忠的那个皇帝手里。
被自己人，在背后捅了最狠、最要命的一刀！
“呵呵……呵呵呵……”
田丙青突然像疯了一样大笑起来，那笑声，听着让人心都发凉，透着说不尽的悲哀。
笑着笑着，两行浑浊的泪水从他眼里滚落。
“原来……是这样啊……”
他喃喃自语。
下一刻，他猛地从身边一具亲兵尸体上，拔出一柄断剑，眼睛都没眨一下，直接横在了自己脖子上。
“噗嗤！”
血跟喷泉似的往外涌。
这位燕国最大的世家家主，就这么直挺挺地倒在了李牧原面前，自杀，干脆利落。
李牧原看着他倒下的尸体，站那儿动也没动，心里头平静得像一面镜子。
“田丙青，你这场仗所有安排，所有决策，都没毛病。”他在心里默默念着。
“你唯一算漏的，就是你那个皇帝，为了他自己的权力，能卖国，能通敌。”
“你不是输给我，你输给了你自己的狗皇帝。”
旁边赵高看着田丙青的尸体，假模假式地摇摇头，叹了口气：“哎呀，真是可惜了，一代枭雄就这么完蛋了。”
李牧原听了，鼻子里不屑地哼了一声：“可惜？”
“这种像毒瘤一样霸占着国家，趴在老百姓身上吸血的所谓大世家，他干过的那些破事儿，死十次都嫌少！”
但他随即还是下了命令：“把他的脑袋割下来，挂在我军营门口给所有人看看，这就是背叛的下场！”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至于他的尸体，找个地方好好埋了吧。”
“毕竟能亲自带兵殿后，勉强还算配得上他那世家的名头。”
打扫完战场，李牧原鸣金收兵，带着军队回了大营。
而他以区区四万兵力，一战打崩燕国几十万大军，还把敌方主帅田丙青给斩了，尽管是自杀，这消息唰地一下，刮遍了整个北境。
雁门关，镇国大将军府。
苏震岳听到这个消息时，整个人都傻了。
他抓着手里的战报，翻来覆去看了不下十遍，脸上写满了大写的不信。
“田丙青……死了？”
“几十万大军……一仗打崩了？”
他怎么想也想不通。
“那个田丙青虽然不是啥顶尖名将，可他打仗稳得很，绝不是个二百五啊！”
“而且那个大乾的小皇帝，他手底下拢共才几万兵，还都是临时凑起来的禁军和新兵蛋子。”
“他怎么可能一仗就把他们打得稀里哗啦？这不科学啊！”
这完全超出了他对打仗的理解范围。
他旁边一个副将小心翼翼地问：“大将军，陛下打了这么大个胜仗，咱们是不是得去道个喜？”
苏震岳听了，摆摆手，直接拒绝了。
“不了。”
“再等等。”
“先看看情况再说。”
他有种强烈的预感，这位年轻的皇帝，比他想象的要深不可测得多。
而且这场仗也绝不可能，就这么轻轻松松地结束。
另一边，大燕，燕京。
当北境大败，主帅田丙青阵亡的战报，传到燕皇手里时，这位心机深沉的帝王脸上，也露出了极其复杂的神情。
有震惊，有喜悦，还有一丝藏得极深极深的忌惮。
“几十万大军，一仗打崩了……”他喃喃自语心里第一次对那个大乾的小皇帝，真正生出了重视。
但他没有半点儿犹豫，立刻把留在京城的所有大臣都给招来了，直接上殿开会。
他看着下面那些，还不知道前线已经输得血崩的世家官员们，脸上看不出一点儿悲伤。
“前线战事紧急，田帅……不幸殉国了！”他用一种听起来很沉痛的语气，宣布了这个消息。
引起一片哗然和震惊后，他话锋一转，声音变得无比强硬，跟刀子似的。
“国难当头，我大燕绝不退缩！”
“传朕旨意！”
“继续从各家各户里，挑那些精锐子弟，再给我组建一支新的联军，立刻马上开赴边疆！”
他这是要一条路走到黑，不撞南墙不回头，甚至撞破了南墙也得往前走！
退朝后，御书房里。
燕皇看着手里详细的战报，眉头却微微皱了起来。
他发现了一个问题。
“李牧原这一仗，虽然把我军打了个大败，把田丙青也搞死了。”
“但是他却没有乘胜追击，反而放走了大量的溃兵！”
“这样一来，我们这次的损失并没有之前预想的那么惨，很多世家的主力部队，反而都保下来了。”
他身边站着一个一身白衣，长得极俊美，气质却像个妖僧一样的年轻和尚，缓缓开口了。
“陛下，看来那位大乾皇帝，也是个聪明人。”
“他这分明是在故意给您增加难度呢。”
燕皇听了，点了点头：“没错。”
“他这是在告诉我，他想把这些世家兵赶尽杀绝？随时都能做到。”
“但他偏不。”
“他要留着这些人，让他们继续耗我的国力，牵扯我的精力。”
白衣和尚双手合十，轻声道：“陛下，您这招借刀杀人确实高明，但您如此明目张胆地，把世家兵往死里送，恐怕很容易……会把那些世家逼得狗急跳墙，彻底反扑啊。”
“朕，知道。”
燕皇眼里闪过一丝疯狂的光芒，就像一个准备把全部家当都押上去的赌徒。
“但朕，已经没退路了！”
他看着窗外，声音里充满了决绝。
“如果不能趁着这次机会，一鼓作气把这些像毒瘤一样缠在国家身上的家族，全部连根拔起！”
“那等他们反应过来，朕就再也没有第二次机会了！”
“所以，这一把朕必须拼！”
白衣和尚见状，不再多说，只是低低念了一句佛号。
燕皇转过身，叫来了一个心腹死士。
“你立刻去一趟大乾的军营。”
他将一道新的密信，交给了死士。
“把这个亲手交给李牧原。”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冰冷得可怕。
“再替朕，传一句口谕。”
“告诉他。”
“务必赶尽杀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