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稷心知肚明自己的职责所在，刚应承下来，便听见太上皇饶有兴致地询问：“稷儿，那位王家女子究竟是何情况？”
楚稷微微一愣，转眼便瞧见雍和帝眉宇间透出的不悦之色。
王熙凤之事尚且隐瞒不了朝中勋贵百官，更别提被雍和帝与太上皇知晓。
……
他原本以为此事不会立刻被提及，但此刻面对雍和帝冰冷的眼神，下意识地将双手挡在身后，勉强挤出一丝笑意：“父皇，这件事容我解释……”
雍和帝冷笑一声：“解释？贾家何等门第？不论宁荣二公及代善公的赫赫功绩，单是你未来三个侧妃皆出自贾家，如今又与贾家弃妇牵连不清，莫非你以为盯死了贾家便能安枕无忧？”
楚稷见状，生怕再遭训斥，忙说道：“父皇，绝非如此，儿臣不过是仗义执言，未曾料到日久生情。
况且她既为王家女儿，也令王子腾稍感宽慰。”
雍和帝岂会信他这套说辞？仅这一年的时间，他对楚稷已足够了解，根本无需深思便知，必是楚稷先动了心思，而后设法使对方离异。
然而还未等雍和帝开口，太上皇便笑言：“年轻人难免冲动，也无妨。
待我们成就丰功伟业、统御四方之时，选妻之事又算得了什么？”
雍和帝嘴角微抽，心想您这般厚此薄彼的态度未免差异太大了吧？当年您对我可不是这样！
忠顺亲王归来的速度很快，毕竟皇太后对他也并无太多好感……
太上皇虽已澄清神京血案与忠顺亲王无干，皇太后仍对他存有芥蒂。
雍和帝自幼由皇太后抚养长大，按民间说法即为养子。
雍和帝对皇太后十分孝顺，加之楚稷助力，皇太后对他的态度更显亲厚。
然而忠顺亲王却因差点成为血案获益者，让皇太后心生不满。
她始终疑惑为何众多皇子陨落，唯独忠顺亲王安然无恙，而她的亲生儿子与孙子却……忠顺亲王亦察觉皇太后的偏见，但他身为皇子，身份地位无法选择。
正如楚稷，即便生母健在，他也需称宣皇后为母后，生母为母妃。
一旦他对宣皇后稍有不敬，无需他人出手，规矩即可约束他。
这是当时的常理，嫡母的地位无可动摇。
待忠顺亲王归来时，祖孙三人已大致商定要事。
楚稷深知忠顺亲王此行目的，便主动退让：“皇爷爷，父皇，孩儿先行告退。”
太上皇摆手示意再留一会：“回去也是应对百官，现下前来你府上的多是低级官员，让你门客接待即可。”
两日休沐，归家确实无他事，但经太上皇这般说，留下反倒合情合理。
太上皇命戴权安排宴席，转向忠顺亲王问道：“这几日如何？”
忠顺亲王一时揣测不到太上皇所指何意，表面恭敬地笑答：“多谢父皇庇佑，儿臣近日过得轻松惬意。”
太上皇随口应允：“轻松些好，不过莫要太过放纵，以免引起误会。”
忠顺亲王闻言心跳骤停片刻！他暗想难道父皇知晓我和二侄子联合之事？这不该啊！
太上皇此刻并未直接回应，而是含笑看着他，似有深意。
忠顺亲王额头已沁出汗珠，心中忐忑。
他对太上皇早年手段心知肚明，御极六十年间，多少明争暗斗在他手中化解。
就连贾代善那样的人物，最终也落得个不明不白的结局。
贾史王薛四家，虽为开国元勋之后，也不过是他棋局中的一枚棋子罢了。
此刻他强压心慌，恭敬答道：\"儿臣明白自身职责所在，定不让父皇失望。\"太上皇微微一笑：\"如此甚好，朕欣慰之至。
来，入座共饮，聊些家常。\"
酒菜迅速摆上，太上皇转向楚稷：\"朕知你不喜饮酒，但新春佳节，陪朕与你父皇小酌几杯如何？\"楚稷爽朗笑道：\"能陪皇祖父与父皇饮酒，是孙儿莫大的荣幸。
不过皇祖父还需谨记御医告诫，切勿贪杯，饮些药酒更为适宜。\"
太上皇听后大笑，对雍和帝调侃道：\"看你选的这个太子，还没登基就想教导朕了！\"若是其他皇子，恐怕早已惶恐跪地请罪，而楚稷却坦然应对，笑意盈盈。
“这不是孙儿要干涉皇祖父，而是皇祖母特意叮嘱我，让孙儿多加留意，别让皇祖父喝太多酒，不然又该头痛了……”
太上皇无奈地点头：“好好好，朕少饮几杯便是。”
雍和帝苦笑着说道：“这孩子这般无礼，待会儿朕要好好教训他，给父皇出口气！”
祖孙三人谈笑风生，气氛和睦，宛如普通人家。
唯有忠顺亲王坐在楚稷对面，显得几分落寞。
酒至半酣，雍和帝笑着问忠顺亲王：“皇兄今日似有心事，不妨与朕说说。
我们既是兄弟，皇兄无需顾忌。”
虽话语亲切，众人皆知这只是客套。
雍和帝与楚稷一样，都渴望成为明君，因此都想避开血腥争斗，减少杀戮。
但面对威胁，他们同样不会坐视不理。
若局势恶化，保全与杀伐之间，总需抉择。
太上皇心中了然，便开口道：“有事直说，朕为你做主。”
忠顺亲王一直未有机会插言，此刻见楚稷与太上皇亲密，心中愈加失望。
想起戴维斯2.3许诺的条件及交付的“定金”
，他深吸一口气，说道：
“父皇，儿臣因国事忧虑。
近日听闻朝中讨论海禁之事，闲暇时也在府邸推演。
最终得出结论，若海禁持续关闭，大乾恐将陷入孤立自守的境地。”
“海禁”
二字出口，太上皇与雍和帝瞳孔微缩，但因距离较远且忠顺亲王刻意伪装忧思，未曾察觉。
太上皇含笑道：“海禁确曾提及，朝议后便搁置。
你怎么看？”
忠顺亲王咬牙正色道：“儿臣认为应开放海禁！”
小行宫外，楚稷笑容满面地走出，登上马车后，香菱立刻扑了上来。
“爷~我刚想下去接您，可卿姐姐拦住了我！”
可卿在一旁哭笑不得地说：“你现在不仅是爷的侍女，未来更是他的妃子，身份变了就不能像从前那样随意了。
这里是什么地方？哪能随便乱来？”
其实今天可卿本不想来的，一是她太宅，从自己住处到楚稷的院子都觉得远；二是新年第一天，后院还有很多事要做。
元春不在家，跟王熙凤去了贾家，下人就更少了。
不过楚稷并不介意，他也很宅，回家就待在主院。
别的地方他也不怎么感兴趣。
而且如果只带香菱出门，一路上会很无聊，毕竟香菱体力没有可卿好。
他的马车虽不及龙辇，但规格更高，尤其是隔音效果。
楚稷随手关上门，外面的亲卫关桥就开始驾车。
自从发生刺驾事件，楚稷每次外出都带全亲卫。
不仅这样，宗人府和顺天府也会派兵护送。
有这些精锐保护，加上武器先进，楚稷出门很安心。
“哎呀~可卿乖乖，香菱乖乖，想死我了！快让我亲一下！”
香菱笑着仰头亲了楚稷一口，接着窝在他怀里蹭来蹭去。
楚稷才离开几个小时，她就已经想得不行了。
可卿无奈笑道：“爷是不是遇到什么高兴事了？是不是见到了忠顺亲王？我们刚才看见他的马车了。”
这马车的窗户用的是双层蓝玻璃，外面看得清清楚楚，但从里面往外看只能看到模糊的身影，非常实用。
不过楚稷还是放下帘子遮挡视线。
随后轻轻拍了拍香菱的头，待她站起后，楚稷便顺势躺下。
这辆马车约两米长，两侧座椅经过加宽设计，足以容纳楚稷平躺。
可卿自然明白楚稷的意图，抿着唇向前移了一些，让他靠在自己的腿上。
香菱也跟着凑近坐下，于是三人挤在同一侧，而另一边则空出一大片无人占用。
楚稷悠然开口道：“我那好王叔这次算是撞上了硬墙。
幸好我提前在他那儿埋了伏笔。
如今皇祖父将他留在行宫，父皇也该有所行动了。”
就在忠顺亲王于殿内提出开放海禁时，太上皇与雍和帝心中皆是一沉。
先前楚稷已提及戴维斯的要求，并打算通过薛蟠设局，让对方收敛些。
此时忠顺亲王突然提及此事，二人立刻意识到必是戴维斯主动接触了他！
太上皇心生忧虑，因这位儿子实在太过不让人省心。
开放海禁的后果，许多人心里都清楚。
即便如此，忠顺亲王仍坚持提出，可想而知他收受了多少利益。
然而，这般大事仅凭好处就能促成吗？显然不可能！这意味着戴维斯必定许诺了其他条件，才促使忠顺亲王在此关键时期来到行宫！
而戴维斯代表英国，他能给出什么样的承诺？
太上皇与雍和帝对此心知肚明。
不过两人担忧的重点不同，雍和帝更害怕忠顺亲王已与戴维斯达成不可告人的秘密协议！
问题在于，尽管忠顺亲王在朝中的势力有限，但在地方上却有不少他的支持者。
特别是沿海地区的官员，若这些人联合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