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文听后眉头舒展,又问:“这些工厂虽属朝廷,但如何获利?难道每府每县都要设厂?不会太多了吗?”
楚稷笑着摇头:“哪能每个地方都建厂,这只是个说法罢了。
现在只在各府设厂,县里除非特别富裕才行。”
他继续解释盈利方式:“水泥一部分卖给官府修路、桥梁、水渠,另一部分售予个人用于建房或庄园建设。”
“至于工部,则需保留大量水泥用于边防设施的修建。
纺织品则专注于高端市场,专供皇家银行和国外贸易,避免与民争利。”
崔文眼中光芒渐盛,兴奋地追问:“回笼资金是否无需交给户部?”
楚稷嘴角微抽,苦笑道:“三成归冶造局,五成给户部,剩下两成才归工部。”
通常工部不得留存资金,所有收入均需入国库。
然而这次冶造局以‘专利’名义参与,具体事务交由工部主导。
如此一来,外派官员和工匠需有激励机制,而作为皇室所属的冶造局,工部仍需履行职责。
若皇室有新工程,也不必再向户部申请经费。
楚稷此举实际上是提升了皇权,削弱了户部对皇室的影响。
既然工部有了额外收入,其他六部岂会无动于衷?
随着皇家银行与冶造局的发展,这笔钱只会越来越多。
六部的长官怎会不心动?即便他们不动心,下属官员也会有想法。
崔文欣喜道:“两成已足够!”
楚稷好奇追问:“崔尚书为何如此高兴?不妨也告知老夫,让我一同分享这份喜悦!”
门外走进一位六十岁左右的老者,脸上挂着慈祥的笑容。
来人正是商国舅。
商国舅刚进屋便“哎呦”
一声说道:“王爷也在啊,真是巧了!”
楚稷笑着回应:“国舅爷就别取笑我了,在您面前我们这些王爷都算晚辈。”
商国舅大笑,转头对身旁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说道:“还不快给王爷行礼!这位是王爷,这是我家晚辈商墨。”
商墨恭敬地上前行礼道:“商墨见过王爷。”
楚稷热情地回应,但旁边的崔文却一脸苦恼。
“天啊,为什么偏偏在这里见到工部的人,还让我碰上!这不是为难我吗!”
工部后堂。
楚稷笑着向商国舅详细讲述了冶造局与工部的合作事宜,特别是其中的细节。
其实这就像前世国家开发的方式,逐步将国有工厂转为个人经营。
不过整体掌控权仍在国家手中,这种事不能多说,容易受限制,大概意思就是这样……
商国舅摸着胡须说道:“这么说来,商家的利润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
楚稷摇头正色道:“话不能这么讲,与朝廷相比确实少了些,因为户部会从所有厂子里抽税。
但对个人而言,虽然和工部合作后每年只分得一成利润,但由于水泥和纺织品产量很高,依然有利可图。”
“而且纺织品还要看质量与样式,最优质的自然会挑选出来与皇家银行合作,用于海外贸易。
水泥虽仅在国内流通,但国内对水泥的需求量极大!”
“在未来三四十年内,水泥都会处于供不应求的状态。
户部要征税,各地官府要收税,个人也需要缴税。
这些商品价格统一,没有竞争压价的问题。”
这里只有他们三人,说话自然无需顾忌。
商国舅皱眉思索,旁边的商墨突然行礼问道:
“王爷,若按照您所说,这岂不是朝廷只需提供生产技术,由个人负责建厂?就连招募流民务工这样的事也无需朝廷插手,那管理上呢?”
楚稷闻言挑挑眉,笑着回应:“管理权归个人,不过官府会进行监督。
此外,还会不定期下达生产或支援的任务。”
这两个概念简单易懂,商墨点头后又问:“朝廷能否确保每年都收购所产水泥与纺织品?如果某一省份的工厂承包后,发现本地仍有巨大市场需求,是否可在其他县增设工厂?”
楚稷听罢眼睛一亮,仔细打量商墨后夸赞道:“难怪舅舅带你们来,果然机敏过人!本王可以明确告诉你,朝廷承诺全部收购,只愁供不应求。”
“至于新增工厂,不是个人能决定的,需经朝廷派员核实。
若确有需求且条件允许,可批准设立分厂。”
商墨恭敬施礼道:“多谢王爷指点,在下冒昧了。”
楚稷对这位年轻人印象极佳,知礼守节且思路清晰。
转头问商国舅:“我身边正缺个帮手打理冶造局事务。”
商国舅暗喜,故意问:“不是有卫宇吗?”
楚稷同样高兴,这表明商国舅已深入了解自己情况,才会特意带上商墨前来!
商墨是商国舅对自己的一次重要投入,也是他唯一的皇室投资!
楚稷笑道:“卫宇确实是难得的人才,但他精力有限,只能专注于一件事。
所以我让他专攻火器,其余事务则需另觅人选。”
“但我也无法长期待在冶造局,虽有几个可用之人,但尚需历练。
商墨却是自家兄弟,直言无妨。”
“提拔外人不如重用自己人,商墨既有经商天赋,思维敏捷。
不如随我左右,在冶造局暂任主事如何?”
商国舅望着商墨,那是他一手培养的嫡孙。
他原本无意介入皇子间的储位之争,但如今局势复杂,让他难以把握。
数次入宫向皇太后请教,她皆建议他在暗中支持楚稷。
这一调查,竟让商国舅大感意外。
楚稷年纪轻轻,却迅速崛起,在太上皇和雍和帝面前极受重视。
他若仅靠身份,断然无法成就如此规模的事业。
加之年迈的太上皇和雍和帝,下一代虽有能力,却缺乏深厚的情谊纽带。
因此,商国舅决定提前布局,带上嫡孙商墨。
商国舅捻须问商墨:“王爷已有定论,你觉得如何?”
商墨整理衣衫,上前拜见楚稷,“商墨拜见王爷。”
“快请起。”
楚稷爽朗回应。
与此同时,前厅气氛紧张,几乎要爆发冲突。
户部尚书霍州愤然道:“绝无可能!自古哪有工部侵吞朝廷银两的道理!妄想分两成?你我御前对质,看陛下是否真会同意!”
吏部尚书洪良倚门而立,笑道:“确实不该。
工部只是牵头,这钱怎么可能落入工部囊中?否则我们吏部岂不是也要分一杯羹?”
工部尚书崔文怒斥:“休想!这是太上皇和陛下批准的款项,用于修缮皇宫和修建皇陵,无需经由户部账目,吏部有何资格分钱?”
洪良悠然旁观,心想:你若许我一成,我便助你制衡霍州;你不允,我只作壁上观。
霍州明白此事大局已定,但若能说服崔文,或许还有机会在御前扭转乾坤。
(吗诺的)“不成!户部掌管国库,无论是修缮皇宫还是修建皇陵,本就是职责所在。
工部不过执行罢了!”
崔文冷笑着开口:“眼红?!冶造局归肃王殿下所有,而肃王又掌管政工部,你们要是缺钱,找兵铸局啊,去找大皇子和二皇子好了!”
洪良和霍州的表情有些僵硬,这种说法未免太不地道了吧!这哪里只是关于银子的问题,分明是让你选边站!
崔文无奈地想,他平时也不是这样的。
但周围站着不少下属,不强硬一下,以后工作还怎么做?
话音刚落,人群后方传来一个平静的声音:“崔大人是要找本王吗?”
众人立刻屏息,气氛骤然紧张。
尤其是三位尚书的脸色都有些难看,因为来人正是大皇子楚秀。
楚秀的出现本无特别之处,但此时此刻显得意味深长。
他们怀疑楚秀可能因楚稷筹建工厂的事追踪而来,刚才的话想必已被听见。
楚秀正是抓住了崔文言语间的破绽,这才插手进来。
崔文迅速稳住情绪,反问:“瑞王殿下为何如此说?瑞王殿下若来工部,应是来找臣吧?”
楚秀面无表情地走进屋内,途经的工部官员纷纷避让行礼。
他缓步入厅,语气平淡地说:“哦?本 ** 刚似乎听到崔大人提到洪大人找本王,还提到了兵铸局、冶造局……”
话未说完,楚稷的声音便在堂内响起:“怎么,兵铸局的名字不能提,还是大皇兄的名字不该提?”
话音落下,楚稷从后堂走出,带着笑意对楚秀说:“大皇兄今日难得有空来工部,是不是兵铸局遇到什么麻烦了?要不要弟弟派几个工匠过去帮忙?”
楚秀神色如常,继续说道:
\"六弟有这份心意,为兄深感欣慰。
不过兵铸局一切安好,无需你操心。
我也是听说国舅爷到来,许久未见,特意前来问候。\"
商国舅听罢,便不能再藏在后面,只能无奈现身,陪笑道:\"原来是大殿下驾到,今日此处真是热闹非凡。
不过老夫一向喜静不喜闹,家中还有些事务要处理,这就先行告退了。\"
楚秀轻叹一声:\"国舅爷与六弟谈得正欢,怎就急着离去?可是本王的到来打扰了你们?\"
三位尚书默契地后退几步,把空间留给两位皇子,随即进入围观状态。
商国舅微微眯眼,心中丝毫不惧楚秀。
有皇太后撑腰,他几乎等同于有了免死金牌。
但他也知道正面冲突并非明智之举,毕竟他向来不参与储君之争。
此时若因商国舅而与楚秀交恶,未来诸多事务将难以推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