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华郡主府,听风轩。
烛火通明,气氛凝重。凤清歌刚刚为凤子陵施完针。经过一段时间的静养和凤清歌的精心调理,凤子陵的身体已大为好转,虽然依旧消瘦,但脸上有了血色,眼神也不再是惊惶的空洞,而是带着一种沉静的哀伤和逐渐苏醒的清明。
“哥,感觉如何?” 凤清歌收起银针,轻声问道。
“好多了,清歌。” 凤子陵的声音还有些沙哑,但已能清晰表达,“辛苦你了。” 他看着妹妹沉静而坚毅的侧脸,心中充满了愧疚和心疼。他失踪的这些年,妹妹究竟经历了多少磨难?
“一家人,不说这些。” 凤清歌扶他躺好,替他掖好被角,“你安心休养,外面的事有我。”
这时,冬梅匆匆进来,脸色有些异样:“小姐,二房那边……闹起来了。”
“二房?” 凤清歌皱眉。自从侯府倾覆,大房彻底败落,二房凤远河和周氏也如同惊弓之鸟,龟缩在他们自己的小院里,几乎没了声息。这个时候闹什么?
“是。二夫人周氏带着二小姐凤如霜,在伯府……哦不,在凤远山住的那破院门口哭闹撒泼,骂得……骂得很难听。” 冬梅压低声音。
凤清歌眼中冷光一闪:“骂什么?”
“骂……骂大房是扫把星,害了整个侯府……骂凤远山活该断子绝孙……骂柳如眉死得好……还……还骂小姐您……” 冬梅有些难以启齿,“说您心狠手辣,踩着亲族的尸骨往上爬,封了郡主也不拉拔他们二房……”
凤清歌冷笑一声。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二房这是眼看大房彻底完了,想撇清关系,甚至想踩上一脚,顺便从她这里捞点好处?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不用理会。让她们闹去。” 凤清歌淡淡道。这种跳梁小丑,不值得她费神。
“可是……” 冬梅犹豫了一下,“她们堵着门骂,引来不少街坊围观……影响实在不好。而且……她们还提到了……三老爷和子骁少爷……”
“嗯?” 凤清歌眼神一凝。牵扯到三房?
“她们骂三老爷忘恩负义,当初靠着侯府才当上将军,如今侯府落难,他倒成了伯爷,只顾着自己升官发财,不管兄弟死活……还说子骁少爷小小年纪掌兵,是……是踩着侯府旧部的尸骨上去的……” 冬梅气愤地说道。
凤清歌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二房这是找死!辱骂她,她可以不计较。但污蔑真心庇护他们兄妹的三叔和正在边关浴血奋战的子骁堂弟?不行!
“备车!去伯府!” 凤清歌豁然起身,周身散发出冰冷的寒意。
定远伯府门前,此刻已是一片狼藉。
周氏披头散发,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嚎哭:“天杀的凤远山啊!你这个杀千刀的!你自己作死,勾结皇子,通敌卖国!连累我们整个侯府被削爵罢官!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嫁到你们凤家没过一天好日子啊!如今还要受这无妄之灾!凤远山,你怎么不去死啊!”
凤如霜也在一旁帮腔,尖声叫骂:“就是!大伯父你自己作孽,凭什么连累我们二房?还有凤清歌!你装什么清高?要不是你非要查什么旧案,把家丑捅到御前,侯府能倒吗?你现在当了郡主,吃香的喝辣的,怎么不想想我们这些亲族还在受苦?还有三叔!凤远川!你个白眼狼!当初要不是我爹,在祖母面前替你说好话,你能有今天?如今你高升了,就翻脸不认人了?看着我们被大房连累,也不拉一把!还有凤子骁,毛都没长齐就带兵,小心死在战场上……”
污言秽语,不堪入耳。周围已经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街坊邻居,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够了!”
一声冰冷的厉喝,如同惊雷般炸响!
一辆朴素的青帷马车不知何时停在人群外。车帘掀开,一身素雅宫装、神色冷若冰霜的凤清歌在冬梅的搀扶下走了下来。她目光如电,扫过撒泼的周氏和凤如霜,最后落在紧闭的伯府大门上。
人群瞬间安静下来。昭华郡主!这位如今在京城风头正劲、御前献策、医术通神的新贵,竟然亲自来了!
周氏和凤如霜的哭骂声也戛然而止。看到凤清歌,两人眼中先是闪过一丝畏惧,随即被更深的怨毒取代。周氏一骨碌爬起来,指着凤清歌尖声道:“哟!这不是我们尊贵的昭华郡主吗?怎么?来看我们二房的笑话了?还是来替你那个死鬼爹收尸的?”
凤如霜也壮着胆子帮腔:“凤清歌!你来得正好!你爹做的孽,你说怎么办?我们二房被你们大房害得这么惨,你身为郡主,总得给我们个说法吧?还有三叔那边,你也要给个交代!”
“交代?” 凤清歌一步步走上前,每一步都仿佛踏在周氏母女的心上,气势迫人,“你们想要什么交代?”
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是想要我向陛下陈情,说明二叔凤远河平庸无能,依靠大房而活,对大房所作所为毫不知情,故而削爵罢官之罚过重,请陛下开恩恢复二房爵禄?”
周氏母女眼睛一亮,以为凤清歌服软了。
“还是想要我去三叔面前,替你们美言几句,让三叔看在‘兄弟情分’上,接济你们些银钱,或者……让子骁堂弟在战场上多‘关照’一下二房可能还在军中的子侄?” 凤清歌的语气带着冰冷的嘲讽。
“你……” 周氏听出不对。
“周氏!凤如霜!” 凤清歌猛地拔高声音,目光如利剑般刺向她们,“你们听好了!”
“一,侯府削爵,盖因凤远山、柳如眉等人罪有应得!勾结皇子、通敌卖国、残害子嗣、构陷忠良,哪一条不是证据确凿、天理难容?!尔等依附大房多年,享尽侯府富贵,如今大房倾覆,尔等不思己过,反在此狺狺狂吠,污言秽语,辱及尊长,是为不孝!不悌!”
“二,三叔凤远川,顶天立地,为国戍边!子骁堂弟,少年英杰,浴血沙场!尔等不思敬重,反而在此造谣污蔑,诅咒为国征战之将士,是为不忠!不义!”
“三,本郡主乃陛下亲封,尔等在此肆意辱骂,诋毁天家恩典,是为不敬!不法!”
字字如刀,句句诛心!凤清歌每说一条,周氏和凤如霜的脸色就白一分,周围的街坊看向她们的目光也充满了鄙夷。
“我凤清歌行事,上对得起天恩皇命,下对得起黎民百姓,中对得起凤家列祖列宗!从未亏欠尔等半分!” 凤清歌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凛然正气,“尔等今日所为,辱没门楣,令人不齿!若再敢在此造次,污言秽语,诋毁三房及边关将士,休怪本郡主不念血脉之情,依律法办!送交京兆府,治尔等一个‘咆哮公堂’、‘诋毁功臣’之罪!”
“轰!” 周氏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气,一屁股瘫坐在地,面如死灰。凤如霜也吓得浑身发抖,再不敢多说一个字。送交京兆府?她们哪还有这个胆子?
凤清歌不再看她们,目光转向紧闭的伯府大门,声音冰冷:“至于里面那位,凤远山!你听着!你造的孽,自有国法天理来收!好好享受你最后的日子吧!清歌在此立誓,定会查清母亲冤死的真相!让你和那些幕后黑手,血债血偿!”
说完,她不再停留,转身登上马车,绝尘而去。
留下死寂的现场,瘫软的周氏母女,和无数复杂而敬畏的目光。昭华郡主凤清歌,今日以雷霆之势,彻底斩断了与二房那点微薄的血脉联系,也向整个京城宣告——凤家三房,才是真正的忠烈脊梁!而与凤远山之间,只有不死不休的血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