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女!冤孽!看我今日不将她打死!”
打老远儿的,一道怒骂透过雾气清晰的传过来,也正打断了两人的僵持。
谢景玄攒眉,极是不悦,谁人如此聒噪?
乔予眠耳朵动了动,却是一下就听出来了,那是她的好父亲的声音。
那凌乱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其间,掺杂着乔蓉劝阻求情的声音,亦有些听得不大真切的窃窃私语,来得快,去的也快。
没一会儿的功夫,便跟狂风过境似的,呼啸着越来越远了。
“陛下,臣女的父亲和姊妹们在找我了。”
“嗯。”谢景玄这会儿自然也是听出来了,那些个都是乔家人。
为首那个骂的最厉害的,正是往日在他面前如鹌鹑般的乔侍郎。
好生的威风。
“臣女再不走,父亲该是更急了,到侍候又要免不了一顿斥责了。”
她说着,抬手推了推他的胸膛,示意他让出一条路来,她要走了。
谢景玄再度默了默,最终,侧身,松开了禁锢着她的手。
“臣女告退。”
乔予眠极是有礼貌的行了一个礼,转身,头也不回的快步离开了。
参天古树下,独留谢景玄一个人对着那千年古树的老树干站着。
半晌。
被气笑了。
这一路上,郑氏格外的沉默,手紧揪着帕子,太阳穴砰砰直跳。
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
正是这会儿,程嬷嬷气喘吁吁的跑过来,拨开碍事儿的人,到了郑氏身后。
郑氏微微侧过头,低声急问道:“嫣儿呢,找到她了吗?”
程嬷嬷低低摇了摇头,双手交握着,劝道:“夫人先别急,娘子本就不喜欢听这些晦涩难懂的佛法经论,许是一时贪玩儿,这会儿不知道又跟哪家的娘子在一起呢。”
可郑氏听了这番安慰的话,非但没觉得舒心,反而更是没底儿了。
“接着找,柳枝,你也跟着去找。”
说话的功夫,一行人已气势汹汹的来到那连成一片的低矮厢房外,站在了其中一间房门前。
“疼,不,不要……”
“美人儿,你可要好好忍着……”
内里,传来一阵阵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
饶是隔着一道门,都听得清清楚楚。
女郎们红了脸,只觉得臊得慌,恨不能即刻将这一双耳朵给割了去,也好过在听这糜乱言调。
乔侍郎那身体止不住的发着抖,此刻已是双目赤红,怒发冲冠。
“把门给我砸开!”
乔侍郎一声狂吼,家仆们当即拥簇上前,抬脚就踹。
“官人!”
郑氏忽然尖叫一声,三两步冲上前去,挽住了乔侍郎的手,脸上的笑意格外牵强,“官人,您……您先消消气,这里还有这么多的女眷呢,让他们看到,怕是不好的。”
郑氏什么时候真正关心过乔府的女眷们好不好了?
“不如……不如先将让她们都,都避一避……只留下你我二人进去……”
郑氏现下已语无伦次了,那股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尤其当她听到屋里的声音时。
那不祥的预感简直直冲天灵盖。
若,若里面苟且的不是乔予眠,是,是……
“父亲,诸位姨娘姊妹们,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发生什么事儿了吗?”
两道困惑的声音接连自一个方向,一人口中传出,那声音与寻常时刻没什么两样。
可今时今日,却直震得人心头铛啷啷发颤。
乔侍郎猛地转过头来。
郑氏眼睛瞪得如耕地老牛,整张脸瞬息间煞白,见着乔予眠,活像是见到鬼了。
人群中,也只有乔蓉见到她时,是松了一口气,扬起了小脸儿的。
“三姐姐,你去哪儿了?父亲担心坏了。”
“都怪我,昨日午后坐在窗边小案睡着了,不小心染了寒气,今晨便觉得腹部绞痛,实在是忍不住了,便去寻了茅房。”
“可这古刹实在太大,回来时我不慎迷了路。”
“让父亲和姨娘姊妹们担心了,是我的不是。”
乔予眠解释着,但似乎没几个人听进去,人群仍鸦雀无声,最后默默地将目光转向了那扇紧闭的房门。
乔予眠在这儿,那里面的人又是谁?
乔侍郎铁青的神色得以缓和,只要丢的不是他乔府的人,乔侍郎自然是不在乎里面形苟且之事的人是谁的。
“回来就行,等回了府,叫大夫给你瞧瞧。”
“多谢父亲体恤关怀。”
乔予眠施了一礼,好像是才发现似的,将目光落在了门上。
“这,这是……”
说着说着,她的声音渐渐小了,无助的瞧着,有些难以启齿。
乔侍郎摆了摆手,脸色仍是不好看的,“腌臜东西,刘管家,报官。”拿了这对不知羞耻的东西!
“不——!别!”
郑氏扯开长长的调子,如哀鸣的老母鸡,扑闪着两对翅子,扑的乔侍郎一个趔趄。
好死不死的,郑氏这一扑,乔侍郎一倒,竟将那门给撞了个半开。
只听吱呀一声响,连带着屋里颠鸾倒凤的动静儿也跟着戛然而止了。
乔侍郎站稳了身子,烦躁的推开郑氏,低声呵斥着,“你干的好事!”
那门原本就虚掩着,此刻被撞了开。
蓦然响起一道虚弱的女子尖叫声,紧跟着,乔侍郎闻到了一股子味道极重的混着淫糜味道的异香。
若是寻常时候,乔侍郎必定转头就走,决计不会掺和到这种腌臜事儿里来的。
可他一生信佛,山寺清净庄严之地,岂容人这般亵渎!
乔侍郎硬着头皮也要将这不要脸的男女好好审审了。
他拧着眉头捂住了口鼻,怕进去污了眼睛,朝里面怒喝一声,“何人在此地放肆,还不滚出来!”
内室里先是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不知是什么落在了地上,“咣当”一声。
乔侍郎以为这奸夫淫妇要跑,张口险些叫人去后面去堵了。
正乱着,一道声音遥遥传了来,“本世子与眠儿温存片刻,丈人发这么大的火干什么啊?”
“谁是你丈——!”
乔侍郎刚要呵斥这乱攀关系的东西,那人已一把拉开了房门,悠哉的从昏暗的室内跨了出来。
天光大亮,叫人给瞧了个真切。
那男子衣衫半敞,外衫松垮披在身上,脖子上还残留着女人的口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