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究竟是什么喜事儿啊。”
见自家主子这般高兴,程嬷嬷也赶紧在一边陪起了笑脸。
郑氏扭着水蛇腰附到了烛光火影下,抖手将那封信送到了烛芯子上,静静地看着它化为灰烬。
烛光下,郑氏投在墙上的影子仿佛是扭曲的恶兽。
“呵呵……”
“乔予眠这个蠢货果然不负我所望,竟然是惹到了淑妃娘娘。”
“咱如今还得仰仗她这个蠢出生天的做派,将淑妃娘娘给狠狠得罪了,不然我如何能搭上淑妃这条线,将她置于死地呢。”
“夫人的意思是……淑妃娘娘要帮咱们?”
“自然是没错的。”郑氏抽回了手,一双眼扫视过那一排排的灵位,最后落在了那最下面一排,那个看上去孤零零的牌位上,分明是恨毒了的,“安氏姐姐,你看看你那蠢女儿,还真是蠢得像头猪一样,连淑妃娘娘她都敢惹。”
“淑妃说,魏世子常在外喝花酒,早染了不干净的病,不能人道,待到你女儿嫁过去,经不住他一顿磋磨,到时候,你们母女就能在阴曹地府团聚了,呵呵呵……”
郑氏心底里恨透了乔予眠的母亲安氏,认定了是安氏横插一脚,坏了她做侍郎府人的美梦。
连带着,也恨透了乔予眠。
且如今,官人对乔予眠的态度也缓和了不少。
郑氏打心眼儿里感受到了一股子危机,若是不将乔予眠给驱逐出府去,她和嫣儿、浔儿往后都没好日子过。
“程嬷嬷,你去查查,乔予眠到底是指使的谁,竟敢在嫣儿院中放火。”
府内一定还有乔予眠的帮凶,她暂时动不得乔予眠,还动不得这吃里扒外的东西吗。
“蓉儿,你,你去干什么去了?”
郝氏攒着眉头,在女儿的屋里等了许久都未曾见着人,如今终于看着女儿回屋了,她刚起身往她那边走,这走了没两步,却见到她那一向温驯安静、端庄优雅的蓉儿如今风尘仆仆的,脸颊上甚至还沾了灰土。
郝氏一把拉过女儿的手,将她带到了桌边坐下,“晚香堂走了水,你知不知道?”
乔蓉微微敛眸,反是将郝氏的手握在了自己手心,轻轻按着,“姨娘,这事儿跟你没有关系。”
见女儿如此模样,郝氏这下终于不淡定了,蓉儿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就算是不了解别人,难道还不了解自己的女儿吗,郝氏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呼吸不稳。
“蓉儿,你,你跟姨娘说实话,那火……是不是你放的。”
郝氏的心脏砰砰跳,眼神那般殷切的看着乔蓉,期望女儿说一句不是。
只要她说,她就信她的蓉儿。
“……”额前的刘海遮住了眸子,半晌,乔蓉轻轻地吐出了一口浊气,“姨娘,我不想骗您,那把火,的确是我放的。”
“为什么?蓉儿,你到底是怎么了?”
郝氏一下子拔高了声调,下一刻,又怕被人听了去,只能压低了声音,尖锐急促的质询。
“你知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乔嫣是郑氏的亲女儿,你去晚香堂放火,你就不怕郑氏查到你头上,郑氏是什么人,她一旦查到这件事是你做的,我们母女两个都完了!”
“是不是,是不是乔予眠教唆的你?”
郝氏觉得自己发现了事情的根本所在,更是苦口婆心劝阻,“蓉儿,乔予眠她自己尚且自身难保,你跟着她能有什么好下场?”
“姨娘还以为我们谨小慎微,苟活在乔府的一角,来日就能得郑氏宽待吗?”
乔蓉面容平静,出奇的平静。
这样的平静,反倒是让郝氏也跟着稍稍冷静下来。
她不禁得思考,嗫嚅着,说出的话尤带着几分虚,“也许,也许只要我们安分守己,她不会将我们怎么样的。”
“姨娘……”乔蓉恨铁不成钢的唤了母亲一句,捏着她的手,对近来发生的事情一一枚举,“您还不明白吗,郑氏小肚鸡肠,心胸狭隘,她尚且还是姨娘,就能一句话仗杀了巧儿,若来日她做了乔府的主母,姨娘怎么不想想,她想捏死我们,比捏死一只蚂蚁还简单。”
“那,那你也不能放火啊。”
郝氏的声音低了下去。
“是我叫她放的。”
一道声音蓦的从外间传进来,惊的郝氏脸上一凉,一颗心脏险些跳了出来。
乔蓉却大不相同,“三姐姐。”
她不但亲昵的唤了一句,且起身前去相迎,“姨娘向来安分守己惯了,方才……也是怕我被郑氏抓住了把柄惩罚,方才失言,我代姨娘向姐姐赔罪,还望姐姐不要怪罪姨娘。”
“蓉儿……!”
郝氏极是不赞同的扭看了女儿一眼。
乔予眠虽是府上的嫡女,可空占着个名头,就是个不受宠的。
郝氏实在是不明白自己的女儿为什么跟昏了头似的,三番五次的往乔予眠跟前凑,甚至眼下还被人给当枪使。
想着,郝氏心中更是气闷,也不看乔予眠,更不站起来,一副不想搭理她的模样。
“姨娘……”乔蓉缓声唤了一句。
郝氏拨开了女儿伸过来要拉她的手,“诶呀,你别动我。”
面对郝姨娘那气闷的模样,与乔蓉略带歉疚的眼神,乔予眠只是拍了拍她的手,示意自己没事儿。
随后,她便行至桌边,素手一勾,拎起茶壶的柄,又将倒扣在桌上的茶盏拿出了一个,极是认真的倒了一杯茶。
郝氏见乔予眠那边半晌没有动静,好奇的扭过头来想要瞧上一眼。
却是这一扭头的功夫,一盏茶已经被两根葱尖似的指头推着,到了她面前。
郝氏抬头,正瞧见女子淡漠如水般的目光。
那一瞬间,郝氏仿佛是见到了已故的主母安氏一般。
“三娘子,我……”
“郝姨娘。”乔予眠开了口,徐徐道:“姨娘甘愿看着自己的女儿被嫁给一个比父亲年纪还大的老头儿当妾吗?”
“你,你说什么?”
郝氏怀疑自己的耳朵坏了,自己的女儿何时要去给一个糟老头子当妾了?
她是一百个不同意的。
郝氏自己就是妾氏,没有强大的母族撑腰,又不得家主宠爱,这日子过的与一个寡妇没什么区别了。
不,真要说区别,她过的还不如一个寡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