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场的血光在顾宏的嘶吼中达到顶点。
林昭与顾宴交握的手被震得发麻，融合的魂魄里传来顾宴的低咒：“他引动了命轮里的冥司锁魂链——那是用千年死魂炼的邪器。”
话音未落，扭曲的命轮虚影突然暴射出数十道黑气锁链，末端倒刺勾住顾宏的四肢。
他原本癫狂的笑僵在脸上，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不可能！这是我用三万人命祭炼的……”
锁链猛地收紧，顾宏的玄色道袍被扯得粉碎，露出胸膛上密密麻麻的咒文——正是林昭之前在古墓残卷里见过的“借魂术”。
他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眼球凸出，终于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你们这些蝼蚁！我才是——”
话音被吸入命轮核心，血光骤然坍缩成一个黑洞，演武场陷入刹那黑暗。
林昭的识海“嗡”地一响，与顾宴的魂魄融合处泛起温热的涟漪。
黑暗中，她听见自己的声音与顾宴重叠：“别怕，我在。”
再睁眼时，他们站在一片混沌的空间里。
四周漂浮着细碎的光粒，像被揉碎的星子。
正前方立着一道身影——是个穿月白命术长袍的女人，背对着他们，发间金步摇随着她的吟唱轻颤。
“‘命轮九转，生死同契；影命双生，破妄归真’……”女人的声音像浸在清泉里的玉磬，每个字都撞进林昭的识海，“小友，你们比我想象中更快走到这一步。”
林昭下意识要往前，却被顾宴拉住手腕。
他的掌心温度透过融合的魂魄传来：“这是命轮核心的幻象，她的灵力波动……和你命盘里残留的气息一样。”
女人转过半张脸，眼尾朱砂痣若隐若现。
林昭的呼吸一滞——那轮廓与她在林家祖祠画像上见过的初代家主林清雪有七分相似。
可不等她细想，幻象突然开始扭曲，女人的身影变得透明：“记住，轮回未尽……”
“昭昭！顾宴！”
现实中的呼唤撕裂了幻象。
林昭猛地睁眼，发现自己正被顾宴抱坐在演武场废墟里，额角渗出冷汗。
不远处，林悦正踩着碎砖跑来，腰间的命运玉牌泛着幽蓝光芒：“冥司残魂被我暂时封在演武场地下，但顾宏那老东西消失前……”她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袖角，“他看了我一眼，那种眼神……像在看一块即将腐烂的肉。”
顾宴将林昭护得更紧些，化神期灵力在周身布下屏障：“他的借魂术反噬了，但残魂没那么容易死。”
“都给我住手！”
众人抬头，见陆云川立在演武场入口处，玄色鹤纹大氅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
他身后跟着面红耳赤的执法堂长老，手中的降魔杵悬在半空，却被他用灵力定住：“命轮方才的异动，分明是在择主。”他目光扫过林昭与顾宴交握的手，“你们若现在动手，是要与天命作对？”
执法堂长老的胡须抖了三抖：“副宗主莫要被妖女迷惑！她不过是个……”
“不过是个连灵根都没有的废物？”林昭站起身，命轮虚影在她身后若隐若现，“但方才命轮暴走时，是我和顾宴稳住了它。”她望着四周跪伏的弟子，其中几个低阶修士正用发亮的眼睛看她——那是她曾经在镜子里见过的，对希望的渴望，“你们要的是能镇住命轮的人，还是能镇住你们的人？”
演武场陷入死寂。
陆云川冲她微微颔首，转而对执法堂长老道：“带弟子清理现场，有异议明日早会再说。”
人群开始骚动着散去。
林悦扯了扯林昭的衣袖：“我去看着他们，别让顾宏的余党搞鬼。”她走时回头，月光照亮她眼底的坚定，“这次……我不会再逃。”
顾宴牵起林昭的手往仙门后山走，两人的影子在青石板上叠成一个。
直到确定四周无人，他才停下脚步，指尖抚过林昭后颈的双生纹路：“刚才的幻象，你看到了什么？”
林昭将意识沉入契约，命轮虚影在识海浮现，那个女人的声音又清晰了几分。
她取出随身携带的天机盘，青铜表面突然泛起金光，一行小字缓缓浮现：“轮回未尽，命终重归。”
“轮回……”她低声重复，指尖轻轻碰了碰盘上的星轨，“顾宴，你说林家初代家主真的死了吗？还是说……”
“她在等我们。”顾宴替她说完，目光落在天机盘新增的星位上——那是个从未出现过的坐标，隐在“离”位与“坤”位之间，“昭昭，明天我们去趟万鬼崖。”
林昭抬头，见他眼尾泛红，却笑得像只偷到鱼的猫。
那抹笑意下藏着化神期修士的慎重：“我查过，万鬼崖底有处上古遗迹，是历代命术师闭关的地方。”他的拇指摩挲着她的手背，“或许能找到解开命轮秘密的钥匙。”
夜风卷起几片落叶，掠过天机盘上的新坐标。
林昭望着那抹若有若无的星芒，突然想起幻象里女人的话。
她握紧顾宴的手，命轮虚影在两人身后同时亮起——这次的金光比任何时候都要纯粹，像要刺破这混沌的夜空。
“好。”她轻声说，“明天，我们去看看，到底是谁在等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