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市的雨幕裹着暮色压下来时，林昭正蹲在废弃工业园区的水泥裂缝前。
雨水打在她黑色工装的肩头，溅起细碎水花，空气中弥漫着铁锈与腐叶混合的气味。
“昭昭姐。”身后传来背包拉链滑动的轻响，金属夹扣碰撞发出清脆的咔嗒声。
林昭不用回头也知道是灵盟派来接应的小吴。
这小子总把勘探工具塞得鼓鼓囊囊，金属罗盘撞在水壶上的动静她熟得很。
“去把陆叔喊过来。”她扯下橡胶手套塞进工装裤口袋，袖中旧籍被体温焐得发烫，纸页边缘微微卷曲，像是随时会从布包里掉出来。
母亲临终前那半句话在耳边打转——“月华池底，藏着林家的………”而旧籍最后一页的地图，正指向这处被拆得只剩框架的旧工厂。
雨丝渐密，踩在积水中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陆远踩着积水跑过来时，雨已经密了。
这位灵盟负责人四十来岁，眼角有道刀疤，此刻却像年轻人般压着声音激动：“你说的灵脉波动，是在地下？”
林昭点头，属性面板在视网膜上跳动着【灵力浓度：127u\/㎡（异常）】的提示。
三天前破阵时，面板突然弹出“灵脉核心异常波动”的警告，结合旧籍里模糊的地图标记，她昨夜在咖啡店里对着霓虹市地质图熬到凌晨，终于圈出这片被仙门登记为“无灵区”的废弃工厂。
“我们早怀疑这儿有问题。”陆远抹了把脸上的雨珠，指节叩了叩地面，“上个月有三个散修在附近失踪，尸体被发现时全身精血都被抽干——像极了妖修的手段。”他顿了顿，刀疤随皱眉的动作扭曲，“但没人敢深究。”
顾宏那老东西把霓虹市灵脉管得跟铁桶似的，动他没登记的灵脉……
“所以需要天机阁的身份。”林昭从帆布包里取出一枚刻着八卦纹的木牌，雨丝打在牌面“天机”二字上泛着光。
这是她上周替天机阁解决了一桩凶宅异事换来的临时令牌——仙门里最擅长探幽寻秘的一脉，查灵脉再合适不过。
勘探队是次日清晨到的。
七个人里，林昭只认识带队的张师叔，其余都是生面孔。
那个总垂着睫毛的小姑娘尤其显眼——齐肩短发，白大褂下摆沾着星点泥渍，此刻正蹲在她搭的简易测灵阵旁，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袖口。
“那是新来的学员小棠。”张师叔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上个月刚通过入门测试，测灵天赋倒是不错。”
林昭嗯了声，注意力却落在面板新跳出的提示上：【目标人物（小棠）气息异常：妖气残留度0.3%】。
她假装调整测灵仪角度，余光瞥见“小棠”的耳尖——在晨光里泛着不自然的淡青，像被什么东西覆盖过又没彻底消去的鳞片。
“昭昭姐，这个位置的灵压值好奇怪。”伪装成小棠的夜魅突然凑近，带着茉莉香的发梢扫过她耳垂。
林昭闻到一缕极淡的腥甜，像腐烂的花瓣浸在血里。
她不动声色后退半步，袖中指尖快速结了个破妄印——面板瞬间弹出【精神干扰：目标试图植入‘灵脉已枯竭’暗示】。
“可能仪器该校准了。”林昭笑着把测灵仪递给她，指尖在仪器底部的暗扣上轻轻一按。
金属摩擦声混着雨声，夜魅的瞳孔骤缩了下，又立刻换上懵懂的笑：“我、我试试。”
雨在午后停了。
林昭站在工厂废墟中央，看着测灵仪上不断跳动的红色数值——灵脉波动已经从127u飙升到213u，再这么下去，顾宏安在霓虹市的监测阵肯定会报警。
“退开。”她解下白大褂扔给顾宴，后者不知何时出现在废墟边缘，黑色外套沾着雨痕，发梢还滴着水。
看到她动作，他眼尾微挑，却没多问，只是退到五米外，指尖搭在腰间的剑穗上。
地面的青石板被林昭用灵力震碎，她单膝跪地，指尖蘸着自己的血在泥土上画符。
寿元面板在眼前闪烁：【消耗五年寿元可强化镇灵符】。
林昭咬了咬舌尖，血腥味漫开时，面板提示变成【当前寿元：102年（-5）】。
符纹泛起金光的刹那，地下传来闷响。
灵脉的银光顺着符阵纹路往上涌，像一条被驯服的银蛇。
陆远倒抽一口凉气，测灵仪的数值开始缓缓下降；张师叔扶了扶眼镜，嘴角抽了抽：“这简化版镇灵符………我当年在天机阁学了三年都没画成。”
夜魅站在人群最后。
林昭余光瞥见她攥紧的拳头，指节发白，眼尾有道极淡的青纹闪过——那是妖族特有的妖纹，平时用易容术盖住，情绪波动时就会漏出来。
“收工。”林昭站起身，装作踉跄了下。
顾宴立刻上前扶住她，掌心的温度透过衬衫传来：“又用寿元了？”他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点咬牙切齿的心疼。
“小问题。”林昭冲他眨眨眼，转头对张师叔道：“今晚在灵盟仓库开个小拍卖会，我这儿有块从凶宅里收的残玉，可能和灵脉有关。”她注意到夜魅的睫毛颤了颤，“张师叔要是有空，带小棠来长长见识？”
顾宴的车停在巷口。
林昭坐进副驾，看着后视镜里逐渐变小的勘探队，突然道：“慕容辰来了。”
“怎么发现的？”顾宴转动方向盘，车灯划破夜色。
“下午测灵时，东南方有剑气波动。”林昭摸出一块温热的玉佩塞进领口，“顾宏那老东西，派他最能打的护法来，看来是真急了。”
“拍卖会的消息我让人放出去了。”顾宴单手搭在她椅背上倒车，侧脸在仪表盘蓝光里显得轮廓分明，“灵盟仓库周围我布了三重阵，就算慕容辰带十个手下………”
“重点不是他。”林昭打断他，指尖轻轻碰了碰自己太阳穴，“是那个小棠。她今天三次试图干扰我，刚才听到拍卖会，妖纹都快压不住了。”
顾宴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两下：“今晚我让阿凯盯着她。”
“不用。”林昭望着车窗外掠过的霓虹，嘴角勾起一抹冷意，“我要她自己动手。”
夜魅是在拍卖会前一小时露出马脚的。
林昭借故检查仓库，假装整理展柜时，“不小心”碰倒了装着残玉的锦盒。
夜魅弯腰去捡，指尖刚碰到玉片，林昭的面板立刻跳出【妖气浓度：87%（本体暴露）】。
“小棠？”她蹲下身，与夜魅平视。
对方瞳孔瞬间竖成细线，耳后浮出大片青鳞，哪还有半分柔弱学员的模样。
“聪明。”夜魅的声音变得沙哑，带着金属刮擦般的刺响，“但你以为能活着离开？”
林昭笑着把玉片收进怀里：“我以为你会等到拍卖开始。”她转身走向仓库门口，在门槛处顿住，“对了——”她摸了摸领口的玉佩，“今晚戴的这个，比刚才那块有意思多了。”
仓库外，顾宴正靠在墙上擦剑。
看到她出来，他直起身子，目光落在她衣领处若隐若现的玉佩上：“新得的？”
“母亲旧物。”林昭把玉佩塞进衣服里，指尖隔着布料摸到刻在背面的纹路——和月华池底灵脉里的青冥令，一模一样。
夜色渐深，仓库顶楼的窗户漏出暖黄灯光。
夜魅躲在对面楼顶的广告牌后，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摸出一枚漆黑的信符，念出咒语的瞬间，符纸腾起幽蓝火焰。
“林昭………”她望着仓库方向，蛇信般的舌尖舔过嘴角，“等你拿到灵脉核心，我要你亲眼看着它被撕成碎片。”
而此刻的林昭正站在仓库中央，听着陆远介绍今晚的“拍品”。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领口的玉佩，感受着里面传来的细微震动——那是母亲旧籍里提到的“青冥令”在共鸣，也是某个更大秘密即将揭晓的预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