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的演武场，青石板被露水浸得发暗，石桌沿还凝着细密的水珠。
符长老的铜铃声撞碎了这点湿润，在空气里荡开清响：“今日评定，每人现场绘制一张高阶火系符篆。”
“高阶？”韩雪儿从人群里挤出来，金纹符笔在指尖转出银亮的弧，“林昭连低阶符纸都画废三张，还想画高阶？我看她连火纹都引不出来！”
她的声音尖锐如针，刺破清晨的静谧。
几个与她交好的学员低声附和，笑声像碎冰一样洒落。
林昭站在最后排，垂眸盯着掌心的符笔——笔杆上还留着昨夜顾宴灵力温养过的余温，像块暖玉贴着皮肤。
她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一下下撞着肋骨：三天前莫辰掀床帘时的紧张，昨夜顾宴用雷灵力理顺她经脉时的灼热，此刻全聚在指尖。
“那就拭目以待。”她低低说了句，声音被周围的议论盖过去。
轮到她入场时，夕阳已把演武场染成蜜色。
光线斜斜穿过槐树枝桠，斑驳地洒在试炼台上。
林昭推开门的瞬间，石桌上的符纸被风掀起一角——那不是她今早领的雪缎纸，粗糙的触感擦过指尖，是最劣质的黑砂纸。
冷汗顺着后颈滑进衣领。
她嗅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松脂香，那是林悦常用的熏香。
不用猜，定是她动的手脚。
黑砂纸纤维粗粝，最多只能承载练气期低阶符篆的灵力波动，高阶符纹的灵力震荡会直接把纸烧穿。
她垂在身侧的手攥紧，指甲掐进掌心，指节泛白。
考场门在身后闭合。
林昭深吸一口气，视线扫过窗外。
老槐树上的影子晃了晃，是顾宴的位置吗？
她摸出压在符纸下的便条，“我在外面等你”几个字在夕阳里泛着暖光。
识海里属性面板突然亮起。
火系符篆的加成参数浮现在眼前：灵力强度+15%，符纹稳定性+10%。
但不够，黑砂纸需要更强的控制。
她咬了咬牙，寿元面板的红光开始闪烁——抽取微量寿命换灵力输出的提示在识海炸开。
指尖突然泛起麻意，像被细针扎了一下。
林昭喉间发甜，却压下翻涌的气血。
熟练度面板紧接着弹出“符篆路径优化”的选项，原本需要三转的火纹在脑海里自动缩短成两转，更流畅的轨迹在识海勾勒。
“检测到当前压力指数超限，是否开启‘双面板叠加’模式？”
新提示让林昭瞳孔微缩。
她没犹豫，念头刚落，属性面板与寿元面板的光带突然缠绕在一起，像两团火焰融成赤金。
灵力从丹田翻涌而上，比平时强了三倍不止，指尖的符笔几乎要被撑爆。
狼毫蘸满朱砂的瞬间，林昭手腕轻振。
第一笔落下，黑砂纸边缘立刻泛起焦黑。
她屏息，按照优化后的路径走笔——火纹的起始点从右下改到左上，避开砂纸最粗糙的纤维层。
符笔划过的地方，朱砂像活了一样沿着纹路流动，连带着灵力都变得更温顺。
第二笔，第三笔……林昭能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
寿元被抽取的痛感从指尖蔓延到手臂，可她盯着符纸的眼神越来越亮——黑砂纸虽然焦了边缘，竟真的稳住了！
最后一笔收在符心时，整张纸突然泛起红光。
林昭指尖一松，符笔“当”地掉在石桌上。
下一秒，烈焰焚天符的火焰从符纸中炸出，赤金色的火舌裹着震荡波席卷整个试炼台！
“轰——”
石桌被掀翻，青石板裂开蛛网般的纹路。
林昭退到墙角，看着火焰在半空中凝成一只火凤，长鸣着冲上云霄。
演武场死一般寂静。
符长老站在高台上，手指扣住石栏的指节发白。
他盯着还在冒烟的试炼台，又看向林昭——那姑娘正弯腰捡符笔，发尾沾着焦黑的纸灰，眼神却清亮得像星子。
“这不可能……”韩雪儿的声音发颤，“黑砂纸怎么可能承载高阶符篆？”
林悦站在人群最前面，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今早特意买通杂役换了符纸，本想看林昭出丑，可现在那团火还烧在她眼前，烫得她眼眶发红。
顾宴站在人群最后方，手里攥着块灵力监测玉牌。
玉牌上的波动轨迹像团乱麻，却又藏着某种规律——和古籍里记载的“系统能力”异常相似。
他望着林昭的背影，嘴角慢慢扬起：“果然，你不是普通人。”
测试结束时，夕阳已经沉到山后。
林昭抱着符卷往宿舍走，路过演武场角落的老槐树时，莫辰从树后转出来，怀里还抱着那摞古卷：“林姑娘，你画符的手法……”
“莫公子。”林昭打断他，语气冷淡，“我赶时间。”
她加快脚步，没注意到莫辰望着她的眼神里多了丝探究——刚才那团火焰的纹路，和林家祖徽里的火纹，竟有七分相似。
回到宿舍时，月亮已经爬上屋檐。
林昭刚推开门，就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腥气——是迷香。
她垂眸，看见床脚有半截被踩碎的符纸，灵力波动还没散。
“出来吧。”她站在门口没动，语气平静却透着寒意，“韩雪儿派来的？”
衣柜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
两个黑影窜出来，手里举着淬毒的短刃。
林昭冷笑，指尖在空气中虚画——寿元面板早就在宿舍布下了虚假灵压，此刻触发的却是她三天前设的困灵符阵。
“砰！”
两个黑影被符阵弹到墙上，短刃当啷落地。
林昭弯腰捡起其中一人怀里的令牌，上面刻着韩家的族徽。
她把令牌收进袖中，抬眼时目光冷得像刀：
“回去告诉韩雪儿，下次再玩这种把戏，烧的就不是符纸了。”
深夜，符篆院的长老阁还亮着灯。
符长老坐在案前，手里捏着林昭刚才画的烈焰焚天符。
符纸边缘虽焦，符纹却完整得挑不出错，甚至在常规效果外多了道震荡波——这是只有化神期大修士才能画出的附加效果。
他望着窗外的月光，手指轻轻叩了叩桌沿。
明天，该见见那个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