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娜蒂绝望的呜咽在空旷冰冷的洞窟中回荡,如同利刃切割着空气。紫冥僵立在疫母消失的地方,周身散发着几乎要将空气冻结的恐怖杀意,握着匕首的手指骨节惨白,红棕色的眼眸深处是翻涌的、足以焚毁理智的怒火。安兹尔面具下的目光扫过那片残留着腐朽甜腻气息的空地,又掠过悲痛欲绝的娜蒂和濒临爆发的紫冥,那份如同万年玄冰般的凝重骤然化为最锋锐的决断!
“没时间沉溺!”安兹尔的声音如同惊雷炸响,瞬间劈开了绝望的阴霾,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分头找!她带着路奇,不可能瞬间移动太远!必然还在丛林范围,甚至就在这洞窟的某个延伸区域!”
他的指尖星沙再次流转,但不再是攻击形态,而是迅速凝聚、分裂成三只闪烁着纯净银辉的、巴掌大小的沙隼!沙隼振翅无声,悬停在三人面前,其核心一点微弱的、属于路奇伤口曾经沾染又被净化掉的疫母黑气的能量印记在微微发光。
“跟着它们!它们能追踪疫母残留的侵蚀轨迹!范围有限,但这是唯一线索!”安兹尔语速极快,同时,几缕更加凝实的星沙如同坚韧的丝线,迅速缠绕在紫冥和娜蒂的手腕上,另一端连接在他自己腕间,“保持联系!发现任何情况,立刻通过星沙传讯!记住——”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前所未有的严厉和警示,目光如刀锋般刮过紫冥和娜蒂:
“不要靠近她!不要触碰她周身十米内的任何东西!尤其是那黑雾!”
安兹尔死死盯着紫冥那双燃烧着复仇火焰的红棕色眼眸,一字一顿,如同刻入骨髓的警告:“紫冥!我知道你想做什么!给我收起来!她周身逸散的每一丝气息都是‘认知瘟疫’的载体!碰一下,轻则遗忘魂契真名,重则灵枢被污染、意识被隙界同化!变成行尸走肉!你以为你的匕首能快过思想的湮灭吗?!”
他又猛地转向还在抽泣的娜蒂,声音不容置疑:“娜蒂!收起眼泪!用你的仪器,最大功率扫描能量异常和空间波动!但保持距离!她的力量能顺着探测能量反噬!腐蚀你的精神核心!明白吗?!”
这严厉到近乎冷酷的警告,像冰水浇头,让紫冥周身狂暴的杀意微微一滞,红棕色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被点破意图的锐利和……后怕。娜蒂也被这从未有过的严厉语气震住,用力吸了吸鼻子,强行压下翻涌的悲伤和恐惧,荧紫色的眼睛死死盯住漂浮在自己面前的星沙隼,手指颤抖着却坚定地重新抓起了地上的仪器(屏幕虽然碎裂,核心功能尚存)。
“可是……可是安兹尔导师!”娜蒂带着哭腔,声音破碎,“它……它为什么要抓走路奇?它刚才……刚才明明可以……”她想起疫母扼住路奇脖颈那冰冷枯爪的恐怖力量,以及路奇瞬间翻白的眼睛和微弱下去的绿光,心脏如同被狠狠攥住。
“因为它要的不是路奇的命。”安兹尔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洞察本质的冰冷,“至少现在不是。如果她要杀它,刚才掐断它的脖子比带走它容易一万倍!”
他面具下的目光转向路奇消失的地方,又扫过洞窟深处那依旧磅礴却带上了悲伤愤怒余韵的生命能量源,语气沉凝如铁:“如果我没猜错的话……”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扫过紫冥和娜蒂,吐出了那个令人震撼的真相:
“路奇,就是圣兽。”
“什么?!”娜蒂失声惊呼,荧紫色的眼睛瞬间瞪圆,仪器差点再次脱手。
紫冥的身体也几不可察地一震,红棕色的眼眸猛地看向安兹尔,里面没有太多意外,反而是一种“果然如此”的冰冷确认。她想起了洞窟口路奇那异常的熟悉感,想起了它心脏处那顽强脉动、与洞窟力量同源的嫩绿光芒,想起了它身上那被隙界力量针对性侵蚀的伤口……一切线索,在安兹尔这句话下瞬间串联!
“它受伤太重,力量溃散,形态退化,连带着记忆也丢失了。”安兹尔语速飞快地解释,“所以它自己也不知道。但疫母知道!她上次的袭击没能彻底杀死它,只是让它重伤逃遁、陷入退化。这次,她是来回收‘战利品’的!一个活着的、退化的圣兽,对隙界的价值……远比一具尸体大得多!”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愤怒。
“原来……原来是这样……”娜蒂喃喃自语,巨大的震惊暂时压过了悲伤。路奇……那个贪吃、胆小、爱吹牛、给他们惹了不少麻烦的小鹿……竟然是这片神圣丛林的生命之源,是象征着希望与净化的圣兽?这个认知的冲击让她的大脑一片混乱。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紫冥忽然开口,她的声音依旧清冷,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困惑和……对某个存在力量的重新评估:“安兹尔。”她看向安兹尔,红棕色的眼眸锐利,“上次在菲鲁亚斯,赵辰……戏谑它们时,甚至徒手掏出了它们的核心……为什么他没有被疫病传染?没有被腐蚀?”她清晰地记得赵辰(或者说暴君)当时那种近乎碾压、视隙瞳力量如无物的姿态。
安兹尔面具下的嘴角似乎扯动了一下,露出一丝极其复杂、带着深深忌惮的弧度。他看着紫冥,又仿佛透过她看到了那个身处远方、体内沉睡着怪物的少年。
“传染?腐蚀?”安兹尔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荒诞的反问,尾音轻佻却又沉重无比,“你觉得……他体内那位‘暴君’,会怕这种东西吗?”
他停顿了一下,仿佛在斟酌词句,最终用一种近乎陈述事实的冰冷语气说道:
“在暴君面前,疫母的‘认知瘟疫’……或许只能算是一种……不入流的把戏。”
“那位暴君……”安兹尔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对深渊的凝视,“他本身的存在,就是最可怕的‘病毒’!最彻底的‘腐蚀’!他的力量,是混乱、是湮灭、是对规则本身的嘲弄和践踏!疫母的瘟疫试图扭曲认知、污染灵枢?呵……在暴君那近乎本源的、对‘力’的绝对掌控和漠视一切的毁灭意志面前,那些东西……可能连靠近他灵魂的资格都没有,就会被直接……‘分解’掉。”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和冰冷,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刺向紫冥和娜蒂:
“但是你们不一样!”
“不要被赵辰……或者说被暴君当时那种随意凌辱隙瞳的姿态所迷惑!那是一种假象!一种由那个怪物营造出来的、极其危险的错觉!”安兹尔的声音带着警告,“任何一个十二隙瞳,单独对上你们中的任何一人——除了那个体内有怪物的赵辰——都拥有着绝对碾压的实力!杀死你们,对他们而言,如同碾死一只虫子般轻松!疫母要杀你们,根本不需要接触!她的瘟疫,隔着数米就能让你们无声无息地崩溃、遗忘、腐朽!”
“所以——”安兹尔的声音如同最后的审判锤,重重砸下,“找到她!但绝对、绝对不要靠近!不要给她任何释放瘟疫的机会!拉开身位,用远程手段干扰、牵制!等我或者其他人赶到!明白了吗?!”
紫冥紧抿着唇,红棕色的眼眸里燃烧的怒火并未熄灭,却多了一层冰冷的理智和凝重。她缓缓地点了点头,握紧匕首的手指松开了些许杀意,转而凝聚成一种极致的专注和警惕。
娜蒂用力抹掉脸上的泪水,荧紫色的眼睛重新燃起火焰,那是混合着悲伤、愤怒和救赎决心的火焰。她重重地点头,手指在破损的仪器上飞快操作,将探测灵敏度调到最高,锁定了面前那只星沙隼。
“走!”安兹尔一声令下!
悬停在空中的三只星沙隼瞬间如同离弦之箭,朝着三个不同的、幽深的洞窟岔道疾射而去!银辉在黑暗中划出三道短暂的光痕!
安兹尔的身影化作一道银色流光,追随着其中一只隼鸟,瞬间消失在左侧的黑暗岔道中。
紫冥如同融入阴影的紫色闪电,无声地掠入中间那条弥漫着更浓郁古老气息的通道,匕首的幽光一闪而逝。
娜蒂深吸一口气,抱着闪烁红光的仪器,荧紫色的瞳孔中数据流疯狂刷新,紧紧跟随着最后一只飞向右前方狭窄裂隙的星沙隼,小小的身影带着决绝,义无反顾地冲了进去!
冰冷、死寂、弥漫着淡淡腐朽甜腻气息的洞窟,再次被更深的黑暗和分头行动的紧迫感吞噬。只有手腕上连接着彼此的星沙细线,散发着微弱的、却象征着最后联系与希望的银光。救回路奇——救回圣兽——与时间、与那散播遗忘瘟疫的恐怖存在的赛跑,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