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焰儿落地，差点被浓郁的怪味熏个跟头。
“清理韩立洞府丹毒废料，失败惩罚：灵力冻结+随机丑颜bUFF+强制唱《忐忑》。”系统音冰冷依旧。
她看着眼前简陋洞府外堆积如山的墨绿色粘稠废渣，胃里翻江倒海：“这味儿……生化武器啊！清理？拿什么清？勺子吗？”
“扫描：目标废渣为混合丹毒，具备强腐蚀性与灵力惰性。建议宿主利用环境资源。”系统补刀。
楚焰儿绝望四顾，目光落在洞府不远处一头正悠闲吃草的灰色小毛驴身上，驴尾巴甩得正欢。一个大胆又荒诞的念头，在她脑中成型。
楚焰儿从纯白的系统空间被“扔”出来时，第一个感觉不是天旋地转，而是嗅觉遭到了毁灭性打击。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了陈年酸腐、过期硫磺、腐烂草药以及某种难以名状的、仿佛发酵了八百年的呕吐物的恐怖气味，如同实质的攻城锤，狠狠砸进了她的鼻腔，直冲天灵盖！
“呕——！”她眼前一黑，胃部剧烈痉挛，差点当场表演个自由落体五体投地。勉强扶住旁边一块湿滑冰冷的岩石站稳，眼泪都被熏了出来。抬头望去，入眼是莽莽苍苍、雾气弥漫的原始山林，古木参天，藤蔓虬结。而她所处的位置，是一个毫不起眼、被藤蔓半掩的山壁凹陷处，前方用几块粗砺的大石勉强垒了个门框，算是洞府的“门面”。
真正的视觉冲击在门框之外。
一堆、不，是一座小山！墨绿色、粘稠得如同某种史前巨兽的呕吐物，就那么堂而皇之地堆积在洞府门口，几乎堵住了半边入口。粘稠的废渣表面不时鼓起一个浑浊的气泡，“啵”地一声破裂，释放出新一轮足以让蚊虫都绕道而行的恶臭冲击波。几株生命力顽强的杂草顽强地从废渣边缘探出头，叶片却呈现出诡异的焦黑色。
“清、清理韩立洞府丹毒废料。任务时限：六个时辰。失败惩罚：灵力冻结，附加随机丑颜bUFF，强制吟唱《忐忑》至废渣清理完毕。”系统那该死的、毫无感情的电子音准时响起，在这恶臭弥漫的环境里，显得格外冷酷无情。
“清理？！”楚焰儿捏着鼻子，声音都变调了，指着那座“墨绿小山”，对着空气咆哮，“系统你是瞎了吗？还是嗅觉模块被这毒气腌入味了？这玩意儿是清理？这是要命啊！这味儿比我们实验室上次炸了培养皿还猛十倍！你让我怎么清？拿勺子一勺一勺往外舀？然后顶着这身味儿去唱《忐忑》？那我宁愿现在就被丑颜bUFF砸脸上！” 社恐的灵魂在如此恶劣的物理和精神双重打击下，只想立刻缩回工作台空间，哪怕那里只有冰冷的工具。
“扫描分析完成：目标废渣为混合型高阶丹毒残渣。主要成分：蚀骨草、腐心藤、阴磷砂代谢物及未知惰性灵力沉淀。特性：强腐蚀性（对低阶法器、灵木有效），灵力惰性（常规水系、风系术法难以清除或搬运），高密度粘稠态。建议宿主就地取材，利用环境资源构建物理清除方案。”系统无视了宿主的崩溃，冰冷地报出一串数据，最后还不忘补一刀，“检测到废渣持续挥发毒性气体，长期暴露可能导致宿主表皮轻度灼伤及毛发脱落。请尽快行动。”
“就地取材？物理清除？这破地方除了石头就是树，还能有什么？”楚焰儿绝望地环顾四周，试图在一片恶臭的混沌中找到一线生机。目光掠过那些湿漉漉的苔藓，掠过虬结的藤蔓，掠过远处潺潺的溪流……最终，定格在洞府斜下方，一片相对平坦的林间空地上。
那里，一头灰色的、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小毛驴，正悠闲地甩着尾巴，低头啃食着几丛格外鲜嫩的灵草。它似乎对近在咫尺的“毒气弹”毫不在意，神态自若，胃口颇佳。
楚焰儿的视线，死死盯在了毛驴身后那条灵活甩动、充满节奏感的尾巴上。一下，又一下，带着某种原始的、稳定的圆周律动。
一个大胆、荒诞、充满了“楚氏魔改”风格的念头，如同被驴尾巴甩出来的灵感火花，“啪”地一声在她脑子里炸开了！
“圆周运动……甩动……离心力……”她喃喃自语，眼神越来越亮，仿佛穿透了眼前弥漫的恶臭，看到了某种机械原理的精妙构图，“粘稠废渣？高密度？难以搬运？物理清除？驴拉磨……驴拉磨……磨盘……离心分离！”
“系统！”她猛地一拍大腿（差点被自己手上的灰尘呛到），“启动工作台！扫描那头驴！重点是它的肌肉力量输出方式和运动轨迹！还有，立刻给我最优化的、纯机械结构的离心分离机图纸！要驴力驱动的！”
纯白色的工作台空间再次展开。楚焰儿如同即将上战场的将军，意念疯狂涌动。系统也很给力，瞬间将扫描到的灵驴数据投射出来——肌肉纤维强度、关节活动角度、尾部摆动频率与力量、甚至步态分析……旁边还附带了一个极其简陋、但核心原理清晰无比的旋转离心筒示意图。
“核心：旋转产生离心力，甩出粘稠废渣中的‘重相’（固体沉淀和惰性灵力块）与‘轻相’（部分可分离的粘稠液体）。动力源：驴力。传动方式：齿轮组变速与方向转换。收集装置：内外双筒，重相沉外壁，轻相留内筒……”楚焰儿的大脑飞速运转，前世在机械厂打工时见过的那些老旧设备图纸在记忆中翻腾。不需要电子元件，不需要精密芯片，只需要最原始的杠杆、齿轮、轴承和一点巧思！
“材料……材料……”她意念扫过周围环境。坚硬的青冈岩？太重，加工困难。韧性好的铁木？需要处理。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洞府旁边堆积的一些废弃边角料上——那是韩立之前不知炼制什么失败后丢弃的、被丹毒轻微侵蚀过的低阶灵木和少量金属碎块。虽然品相不佳，有些地方还残留着墨绿色的污渍，但胜在数量足够，质地也比普通木头坚硬得多。
“就是它们了！”楚焰儿意念一动，那些沾着丹毒、散发着次级恶臭的废料被一股脑卷进了工作台空间。炼器炉的“无形火焰”升起，开始对这些“原材料”进行粗暴的熔炼、塑形。
这一次的“制造”比加特林更加原始和笨重。核心是一个巨大的、由多层坚韧灵木拼接箍紧、内嵌薄金属衬里的圆筒形容器——未来的离心筒。筒壁内部需要打磨得尽可能光滑，以减少摩擦。筒身中央，一根粗壮的主轴被锻打出来，两端预留出轴承接口。
真正的难点在于传动系统。要将毛驴那水平方向的圆周行走（或者尾巴的甩动），转化为离心筒高速的、竖直平面的旋转。这需要一套精密的齿轮组进行力的传递和方向的转换。
楚焰儿全神贯注。意念操控着刻刀，在坚硬的灵木块上镂刻出大小不同、齿牙交错的齿轮雏形。没有机床，全靠精神力微操，每一道齿痕都必须深浅一致，角度精准，否则啮合时稍有不顺就会导致卡死甚至崩裂。汗水（意念模拟）顺着她的额头滑落。她用那些废弃的金属碎块熔炼、拉丝，制成简易的轴承和固定件。
连接毛驴的传动杆设计成了可调节长度的连杆结构，末端是一个巨大的、U型的木质挽具。考虑到毛驴同志可能的“驴脾气”和舒适度（毕竟人家是动力源），挽具内部还用意念力强行“雕刻”了一层软草垫子。
当最后一个粗糙的木制齿轮被安装到位，巨大的、散发着木头和淡淡金属腥气的“驴拉磨式废渣离心机”在现实中具现出来时，楚焰儿看着这比她人还高、充满了原始朋克风格的笨重造物，嘴角抽搐了一下。
“希望韩劳模……和他家的驴，能接受这种风格。”她默默祈祷，然后深吸一口气——瞬间又被浓郁的丹毒味呛得剧烈咳嗽起来。顾不上那么多了！丑颜bUFF和《忐忑》的威胁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
她抱着必死的决心（主要是被臭死的决心），屏住呼吸，连拖带拽，将那台沉重的离心机从藏身的岩石后弄了出来，吭哧吭哧地拖向那座“墨绿小山”和……那头依旧在悠闲吃草的灰色小毛驴。
巨大的噪音和陌生的金属木头混合物的出现，终于惊动了洞府的主人。
就在楚焰儿吭哧吭哧地试图把那个巨大的U型挽具往懵懂无知、只是好奇歪头看着她的毛驴身上套时，洞府门口那堆墨绿废渣旁，空气一阵细微的波动，如同水纹荡漾。一个穿着朴素的青灰色布袍、面容普通但眼神异常沉静锐利的青年，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那里。他手中握着一把闪着寒光的短刃，气息内敛，却带着一股山野孤狼般的警惕和审视，冷冷地锁定了楚焰儿和她身边那台造型古怪的机器。
正是此界未来的韩天尊，此刻的谨慎小修士——韩立。
“你是何人？在此作甚？”韩立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冰冷的压力。他的目光扫过楚焰儿毫无灵力波动的身体，又落在那个巨大、粗糙、看起来毫无威胁但也毫无美感的“驴拉磨”机器上，眉头紧紧皱起。这玩意儿，怎么看都透着一股子邪性。尤其是那U型挽具，怎么看都像给驴用的刑具。
楚焰儿被这突然出现的“正主”吓了一跳，手一抖，沉重的挽具差点砸到驴蹄子。小毛驴不满地打了个响鼻。
“别紧张！千万别紧张！”楚焰儿连忙摆手，脸上挤出浮夸的、努力想表达善意的笑容，可惜在浓烈的丹毒味里显得有些扭曲，“我叫楚焰儿，路过的！专业清理各种疑难杂症垃圾废料！看你家门口这堆宝贝……咳，这堆废渣堆着也不是个事儿，味道还这么……提神醒脑，所以特意来帮你清理一下！免费的！免费服务！”
“免费？”韩立眼中警惕之色更浓。修仙界哪有免费的午餐？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手中的短刃微微抬起一寸，目光如同实质般扫过楚焰儿的脸，试图找出任何伪装的痕迹。没有灵力波动，要么是凡人（但凡人怎么可能找到他的洞府？还带着这么个怪东西？），要么就是修为远高于他、能完美隐匿气息的老怪物！后者的可能性让他后背瞬间渗出冷汗。
“对！免费！”楚焰儿点头如捣蒜，试图用真诚（？）打动对方，“看到你这堆废渣，我作为一个有理想、有道德、有技术洁癖的环保人士……实在看不下去了！这玩意儿堆在这里，污染环境，影响生态，还……还影响你洞府的灵气浓度，对吧？时间久了，对修炼大大不利！”她努力把话题往修炼上引，试图戳中韩立的痛点。
韩立不为所动，眼神依旧冰冷如刀：“此乃丹毒废渣，自有处理之法，不劳费心。请速速离去。”他下了逐客令，同时暗自戒备，随时准备激发洞府门口的禁制，或者……跑路。
楚焰儿心里咯噔一下。果然，韩跑跑的名号不是白叫的，这警惕心简直比刺猬还难搞！眼看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任务时限在无情流逝，她心一横，决定摊牌（部分）！
“好吧好吧！我坦白！”楚焰儿举起双手作投降状，一脸“被你识破了”的无奈，“其实……我是一个研究新型废料处理技术的……呃，散修！对，散修！你这堆废渣，成分复杂，惰性强，腐蚀性高，是非常难得的研究样本！我帮你清理掉，你让我采集一点样本带回去研究，双赢！怎么样？”她指了指旁边那台蠢笨的离心机，“看见没？这就是我最新研发的‘环保型物理废渣分离装置’，纯机械结构，无污染，零排放！只需要借用一下你这头……呃，神骏非凡的灵驴兄，拉上几圈，保证还你一个干干净净的门口！”
她特意强调了“纯机械”、“无污染”，试图降低韩立的戒备。毕竟，一个没有灵力波动的“机器”，在修仙者眼中威胁性远低于一件未知的法器。
韩立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台“驴拉磨”机器上。巨大的木筒，粗糙的齿轮，U型的驴挽具……怎么看都透着一股子不靠谱。尤其是楚焰儿脸上那极力推销、试图显得专业却难掩心虚的表情，让他心中的疑虑更深了几分。研究样本？这丹毒废渣除了毒，还有什么可研究的？莫非是想提炼其中的毒素？
他沉默着，眼神在楚焰儿、机器和那堆废渣之间来回扫视，气氛僵持。洞府内，另一个高大沉默的身影（曲魂）也悄然出现在门口阴影处，无形中增加了压力。
楚焰儿急得额头冒汗（这次是真的汗），她能感觉到韩立那审视的目光如同x光，快要把她里外看穿了。任务失败的倒计时仿佛在她耳边滴答作响。
“系统！快！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他相信这机器无害且有效？或者……证明我是‘无害’的？”楚焰儿在心底疯狂呼唤。
“建议：签订契约。利用此界法则约束力。”系统冰冷地给出方案，“本系统可提供基础契约模板投影（需消耗能量点10点）。”
契约？楚焰儿眼睛一亮。对啊！修仙界最认这个！
“那个……韩道友！”楚焰儿再次挤出笑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诚恳可信，“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们签订一个简单的契约！内容就是：我楚焰儿，自愿免费为韩立道友清理洞府门口丹毒废渣，过程中保证不使用任何灵力、法术、毒物，仅使用眼前这台纯机械装置。清理完毕后，韩立道友允许我采集不超过一捧的废渣样本用于研究。若我违反契约，或在清理过程中对韩立道友、其洞府及财产（包括这头驴）造成任何损害，甘愿承受……嗯，承受心魔反噬之苦！如何？”她故意把惩罚说得很严重。
心魔反噬！这四个字在修仙界的分量极重。韩立眼神微微一动。对方敢以心魔起誓，而且是限定在“不使用灵力法术”、“仅用眼前机器”的前提下，这倒是大大降低了风险。他再次审视那台笨重的机器，虽然古怪，但确实感觉不到丝毫灵力波动和危险气息，似乎……真的就是一堆木头和金属的拼凑？
沉默持续了十几息。就在楚焰儿感觉自己的笑容快要僵化时，韩立终于缓缓开口，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但那股冰冷的杀意似乎淡了一些：“契约，拿来我看。”
成了！楚焰儿心中狂喜，面上却不敢表露。她立刻在心中下令：“系统！投影契约！快！”
一道微弱的光幕凭空出现在两人之间，上面是系统提供的、符合此界天道规则的契约文字，正是楚焰儿刚才所说的条款。
韩立仔细地、逐字逐句地审视着光幕上的文字，确认无误后，点了点头：“可。”
“太好了！”楚焰儿松了口气，连忙道，“那请韩道友在契约上留下神识印记吧！”
韩立没有异议，指尖凝聚一丝微弱的法力，就要点在光幕上自己的名字下方。
就在这即将尘埃落定的关键时刻！
“哞——！”
那头一直被忽略的灰色小毛驴，似乎对楚焰儿刚才试图给它套上的沉重挽具十分不满，又或许是觉得被两人晾在一边很不爽。它突然扬起脑袋，对着天空，发出了一声嘹亮、悠长、带着十足十驴脾气的嘶鸣！
这突如其来的驴叫，吓得全神贯注准备签契约的韩立手指一抖！
更巧的是，那头毛驴在叫唤的同时，为了表达自己的存在感，还非常“自然”地往前溜达了两步，一只沾满了泥巴和草屑的前蹄，“啪叽”一声，不偏不倚，正好踩在了光幕契约上韩立名字旁边的空白处！
一个清晰无比、带着泥点子和几根草叶的——驴蹄印！
光幕契约瞬间凝固，散发出代表生效的微弱白光。
空气再次凝固了。
韩立看着光幕上自己名字旁边那个硕大、滑稽、还沾着泥巴的驴蹄印，再看看旁边那头一脸无辜、甚至还打了个响鼻的蠢驴，脸上的表情，从惊愕，到茫然，最后定格在一种极其复杂、难以形容的憋屈和荒诞感上。他握着短刃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楚焰儿也傻眼了，看着那个驴蹄印，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这……这算什么？驴替主人签了卖身契？啊不，是清理协议？
死寂只维持了一瞬。
“噗嗤——”
一个极其压抑、但最终没能忍住的嗤笑声，从洞府门口的阴影处传来。是曲魂！这个一向沉默寡言、如同木石般的傀儡，此刻肩膀可疑地抖动着，用他那特有的、毫无波澜却精准如手术刀的语调，清晰无比地吐出三个字：
“卖身契。”
轰！
这三个字如同点燃炸药桶的火星！
韩立的脸色瞬间由憋屈的酱紫转为铁青，再由铁青转向锅底般的漆黑！一股无形的、混杂着巨大尴尬、羞愤和被蠢驴坑了的怒火，如同实质般从他身上腾起！他猛地扭头，恶狠狠地瞪向阴影中的曲魂，那眼神，简直要把这个多嘴的傀儡拆成零件！
而那头罪魁祸首的小毛驴，似乎完全没感受到主人即将爆发的雷霆之怒，甩了甩尾巴，低头继续去啃它脚边那几棵鲜嫩的灵草，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楚焰儿看着韩立那精彩纷呈的脸色，再看看那个生效的驴蹄印契约，又看看悠闲吃草的毛驴……强烈的求生欲让她瞬间做出了最明智的选择——干活！立刻！马上！
“咳！契约已成！韩道友……呃，和驴道友都同意了！我这就开始！马上开始！”她语速飞快，动作麻利得如同上了发条，趁着韩立还在用眼神“凌迟”曲魂的空档，几乎是扑到毛驴身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那个沉重的U型挽具套在了毛驴的脖子上，并迅速将传动连杆的另一端卡死在离心机巨大的主驱动齿轮上！
“驴兄！帮帮忙！走你！”楚焰儿用力一拍驴屁股！
“昂——！”小毛驴吃痛，不满地叫了一声，但挽具已经套上，传动杆也卡死了，它下意识地就往前迈开了步子。
嘎吱…嘎吱…嘎吱…
粗糙的木制齿轮在驴力的牵引下，开始艰涩地转动、咬合。巨大的离心筒，在主轴的带动下，开始极其缓慢地旋转起来。
“有效！快！把废渣装进去！”楚焰儿顾不上脏臭，抄起旁边一块相对干净的木板（韩立之前用来挡废渣的？），忍着强烈的生理不适，开始疯狂地将那些粘稠、恶臭的墨绿色废渣往离心筒顶部的开口里铲！动作之快，手法之粗暴，仿佛在跟时间赛跑，更是在躲避韩立那几乎要杀人的目光。
韩立被楚焰儿这不管不顾的行动弄得一愣，暂时压下了对曲魂的怒火，皱着眉，冷眼看着那笨重的圆筒在毛驴慢悠悠的拉动下，开始加速旋转。他倒要看看，这个古怪的凡人（？），还有这头蠢驴和这堆破烂木头，能搞出什么名堂！
随着毛驴的持续走动，离心筒的转速越来越快。齿轮组的咬合声从艰涩变得流畅，最后形成一种低沉而有力的嗡鸣。筒内，被铲进去的粘稠废渣在高速旋转产生的强大离心力作用下，发生了剧烈的分离！
噗！噗！噗！
沉闷的甩击声不断从离心筒内壁传来。只见离心筒下方预留的几个开口处，开始有东西被甩出来！
粘稠度稍低、颜色略浅的墨绿色液体被率先甩出，流入了下方楚焰儿临时挖的一个浅坑里（她实在找不到别的容器了）。而更沉重、更粘稠、蕴含着大量固体沉淀和那些呈现深黑色、质地如胶泥般的惰性灵力块的“重相”，则被狠狠地甩在离心筒内壁上，积累到一定程度后，从专门的重相出口“啪嗒”、“啪嗒”地掉落在地上，形成一滩滩更加粘稠、颜色更深、散发着浓缩恶臭的膏状物！
效率惊人！
原本堆积如小山的废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洞口渐渐显露出来，虽然空气中弥漫的恶臭因为分离甩动而暂时更加浓郁，但源头正在被迅速清除！
韩立眼中的冰冷和审视，第一次被真正的惊讶取代。他紧紧盯着那台轰隆作响、不断“呕吐”出分离物的笨重机器。没有灵力驱动，没有法术波动，仅仅依靠驴力和那些粗糙齿轮的转动，竟然真的做到了他需要耗费不少力气才能处理的废渣清理？这……这简直颠覆了他对“器物”的认知！这女人，到底是什么来路？
楚焰儿却顾不上欣赏韩立的惊讶。她一边奋力铲着最后的废渣，一边在心中疯狂催促系统：“快！扫描那些甩出来的重相！特别是那些黑乎乎像沥青一样的东西！我感觉那玩意儿不简单！”
“深度扫描中……”系统冰冷的电子音响起，“目标：分离后重相沉淀物。主要成分：惰性灵力结晶（高纯度）、蚀骨草与腐心藤毒素浓缩精华、阴磷砂固化微粒……分析：极端惰性，物理防御极高，灵力抗性强，具备超强粘附性及缓释剧毒特性……警告：该物质对低阶修士肉身及低阶法器具备毁灭性腐蚀效果。发现未知衍生特性：可涂抹于法器表面形成‘蚀灵涂层’，极大削弱目标护体灵力及法器灵光，效果持续且难以祛除……”
“蚀灵涂层？”楚焰儿铲渣的动作一顿，眼睛瞬间瞪圆了。削弱护体灵力？削弱法器灵光？这……这简直就是破防神油啊！不，是破防神膏！“快！采集样本！归档！重点归档那个衍生特性！”
“正在采集重相样本……归档完成。物质代号：蚀灵膏（暂定）。特性数据已记录。”系统回应，“另：在分离过程中，检测到轻相废液中含有微量特殊分子结构残留……关联目标：筑基丹。正在逆向推导分子结构模型……模型构建中……”
筑基丹！楚焰儿心头一跳！这可是韩跑跑发家的关键之一！系统居然能从废液里逆向推导？这扫描分析能力有点逆天啊！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或许是铲进去的废渣太多，或许是分离出的重相“蚀灵膏”太过粘稠沉重，又或许是楚焰儿手工打造的原始离心筒在高负荷下终于达到了极限……
“嘎嘣——！”
一声刺耳的、令人牙酸的断裂声从离心筒内部传来！
紧接着，整个巨大的木筒猛地一震！高速旋转的势头骤然失衡！连接主驱动齿轮的传动杆瞬间扭曲变形！
“昂——！”正拉着挽具埋头苦干的小毛驴感觉身后一轻又一沉，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不满地嘶鸣起来。
而离心筒上，一个专门用于排出重相“蚀灵膏”的出口挡板，在巨大的离心力失衡和内部压力下，“砰”地一声被崩飞了！
一大坨刚刚分离出来、还带着滚烫温度、粘稠无比、散发着浓缩恶臭和致命威胁的深黑色“蚀灵膏”，如同出膛的炮弹，又像是被顽童用力甩出的泥巴，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直直地朝着……正站在洞府门口、一脸惊愕加沉思的韩立飞去！
速度之快，角度之刁钻，时机之精准，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韩道友小心！”楚焰儿的惊呼带着破音。
韩立瞳孔骤缩！那扑面而来的恐怖恶臭和其中蕴含的、让他寒毛倒竖的腐蚀性灵力波动，让他瞬间从对“蚀灵膏”特性的震惊中清醒！他几乎是本能地想要闪避或者激发护体灵光！
但，太近了！太快了！而且他之前因为惊讶和观察机器，站得离那出口太近！
“啪叽——！”
一声沉闷又粘腻的声响。
那坨分量十足、新鲜出炉的“蚀灵膏”，不偏不倚，结结实实，正糊在韩立下意识抬起格挡的……左前臂衣袖上！
嗤——！
令人头皮发麻的腐蚀声瞬间响起！韩立那件质地普通的青灰色布袍衣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碳化、溶解！深黑色的膏体如同活物般，迅速渗透布料，直接接触到了他的皮肤！
“呃啊！”韩立闷哼一声，手臂上传来的并非剧痛，而是一种极其诡异的、仿佛灵力被瞬间冻结抽离的冰冷麻木感！紧接着才是皮肤被强酸腐蚀般的灼痛！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手臂上运转的微薄法力，在那黑色膏体覆盖下，如同烈日下的冰雪，迅速消融！护体灵光？根本激发不出来！
他脸色剧变，反应极快，右手短刃寒光一闪，“唰”地一声，毫不犹豫地将左臂沾染了“蚀灵膏”的那一截衣袖连同下方一小片皮肤，直接削了下来！动作干净利落，狠辣决绝！
啪嗒。沾染着黑膏的布料和一小块皮肉掉落在地，迅速被腐蚀成一滩散发着恶臭的黑水。
韩立捂着鲜血淋漓的手臂，脸色苍白，额头渗出冷汗，看向那台终于停止转动、冒着青烟的离心机，以及旁边呆若木鸡的楚焰儿的眼神，充满了惊悸、后怕和……滔天的怒火！
“你……”他声音嘶哑，带着压抑不住的杀意。
“任务完成！废渣清理完毕！系统！传送！快！立刻！马上！！”楚焰儿在韩立那杀人目光锁定自己的前一秒，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呐喊！同时还不忘用意念卷起地上几块刚刚掉落的、相对“干净”的蚀灵膏样本塞进工作台空间。
“检测：目标区域丹毒废渣已清除98.5%。任务完成度：100%。开始回收宿主……”
楚焰儿的身影在韩立含怒掷出的短刃寒光及体前的刹那，化作流光消失。
原地，只剩下手臂淌血、脸色铁青的韩立，一脸无辜、打着响鼻的灰色小毛驴，冒着青烟的破烂离心机，地上几滩散发着恶臭的分离物，以及……阴影中，曲魂那毫无波澜、却又仿佛带着一丝戏谑的电子合成音再次响起：
“清理费，挺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