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楼的中央空调温度设置在22度,当值的护士都穿着白色长袍,戴着口罩,一个个都将脸挡得严严实实。
滴滴——
五楼电梯厅尽头的密码大门被打开。
能刷卡进入这层的人,只有医院在5层楼上班的医生护士,以及两位院长。
前台登记的护士抬头望去,果然看到谢院长带着一名身材敦厚的男护士过来了。
“小徐。”
谢院长告诉前台:“我过来看看12号房的病人,她的家人又打电话跟我询问她的情况。你也知道她家背景不一般,我得亲自过来看看。”
护士当然理解。
“稍等,我这就去通知金医生。”金医生是去年才来的医生,他在欧洲一家精神病院有过五年的工作经验。
他也是周天娇现在的主治医生。
谢院长要去见12号房的病人,作为主治医生,金医生应该一起去。
但谢院长却说:“金医生参加完研讨会,今早刚回来吧?就让他在办公室休息吧,我去看看12房的病人就走。”
护士迟疑了下,才点头。
目送谢院长带着那名护士去了12号病床,护士想了想,还是去了金医生的办公室。
*
与此同时,宋宴辞的车刚驶入城际高速,就接到了金面的电话。
“五爷。”
“谢院长刚带着人去了您母亲的病房,意图谋杀,已经被我成功制止。”
闻言,宋宴辞神色如常,丝毫没感到意外。
“我知道了,帮我安抚好她的情绪,我晚点过来。”
“那我恭候大驾。”
挂掉电话,金面紧了紧手里的皮带。
他皮带的另一头套着那个男护士的脖子。
此刻,男护士像条狗一样趴在地上,他的脸贴着地,背上还踩着一只黑色皮鞋。
那皮鞋的鞋头上,伸出来一把锋利的暗器小刀。
小刀上还残留着几滴鲜血。
在病房的另一个角落里,谢院长捂着流血不止的脖子,惊恐地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金医生。
这是他亲自应聘进来的精神病医生。
过去一年,这个金医生的表现很老实,也很听话。因此,谢院长才能放心地将金医生调到A区5楼来工作。
哪知道,他手底下最温驯听话的狗,竟然是一头最擅长伪装的狼!
小护士傻了吧唧地靠墙站着,怎么都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打架生猛,皮鞋里藏暗器的煞神,是从前那个唯谢院长马首是瞻的狗腿子。
呜呜呜。
她有罪。
她以前还私底下跟闺蜜吐槽,说他们的金医生是谢院长的狗腿子,又怂又窝囊。
哪知道,她是狗眼看人低,错把煞神当成了弱鸡。
发现金医生笑吟吟地朝自己望了过来,小护士吓得用手捂住眼睛,摇头求饶:“我什么都没看到!金医生,你别杀我...”
“说什么呢?”金医生屈起食指轻敲小护士的额头,“去,给咱们的谢院长止血。”
小护士这才化悲为喜,赶紧找工具来给谢院长做急救处理。
身为5层楼的护士,她天天跟这些病情不稳定的病患打交道,最擅长处理这些突发情况了。
很快,小护士就成功地替谢院长止住了血。
一回头,见金医生大马金刀地坐在患者周女士的病床边,而周女士被吓得像个鹌鹑一样蜷缩在床的角落里。
小护士吞了口唾沫,小声询问:“金医生,接下来,咱们做什么?”
她以为金医生接下来要将那男护士五马分尸就地掩埋了。
却见金医生掏出手机来,迅速按下110,开口就说:“警察叔叔,我要报警,精神病院谢院长蓄意杀人,幸亏被我发现他的阴谋并及时制止...”
小护士:还能这样?
挂了电话,金医生戏谑地看着小护士,“这么意外?我是医生,只救人不杀人,你把我当什么了?”
小护士想笑,但笑不出来。
想哭吧,又不敢哭。
“金医生,你今天,真是好不一样。”
金面莞尔,“你也不赖。”
知道跟他通风报信,也算是立功了。
*
高速上。
从挂掉电话开始,就一直沉默不语的宋宴辞,突然开口叫了前面的司机一声:“银面。”
银面闷声应道:“五爷,您说。”
宋宴辞说:“先前在宋园探望老先生的时候,你有没有闻到一股刺鼻的气味儿?”
银面腹黑一笑,他说:“闻到了,那气味可刺鼻了。”
宋宴辞又问:“你觉得像是什么?”
银面面不改色地说:“天然气泄漏。”
“我看也是。”
就在车子快要驶出高速路口时,宋宴辞的手机响了。
是宋园那边打过来的。
宋宴辞刚接通电话,就听见他大伯宋耀焦急的吼声:“小五,你是不是回京都了?赶快回家一趟吧,你爷爷受伤了!”
宋宴辞很惊讶,“爷爷怎么受伤了?我早上去看他的时候,他还好好的。”
“好像是天然气爆炸了!鲁叔为了保护你爷爷,当场身亡!你爷爷大面积被炸伤,眼下生死不明!”
“你不是认识白医生吗?你能请他来京都一趟,给你爷爷治病吗?”
宋怀志上了年纪,被炸得面目全非,一旦伤口感染,命就保不住了。
如果那位白医生能来京都给老人家看病,也许还有生机。
宋宴辞很是遗憾,他说:“大伯,白医生钻进亚马逊雨林抓毒虫去了,最迟也要半个月才会回来。”
顿了顿,宋宴辞又说:“我这里走不开。你们还是赶紧送爷爷去医院看看吧。”
闻言,宋耀立马变了态度,口气不善地谴责宋宴辞:“你爷爷都性命攸关了,你都不回来看看他?”
“成何体统!”
成何体统?
“咱家什么时候有过体统?”
宋耀被噎得哑口无言。
宋宴辞这才说:“我母亲遭到刺杀,生死未卜。爷爷有你们几个孩子,我母亲只有我这一个孩子。”
“大伯,你应该能理解我的难处吧。”
得知周天娇那个疯女人竟然遭人暗算了,宋耀这才讪讪地挂了电话。
挂掉电话,宋宴辞摇下窗户,望着矗立在半山腰上的精神病院,他摸了摸脖子上的吊坠,拿出手机给乔卿发了条短信。
宋宴辞:【在做什么?】
乔卿甩了张照片给他,又发来文字,说:【今晚吃板栗炖鸡,龙叔下厨。】
宋宴辞打开照片,就看到龙叔蹲在小院的枇杷树下,正在用菜刀抹鸡脖子。
宋宴辞放大那张照片,看了很久很久。
最后,他对乔卿说:【你帮了我一个大忙。】
乔卿不理解这话是什么意思,又看见宋宴辞说:【等我回柳城,给你带礼物。】
乔卿:【什么礼物?】
宋宴辞:【保密。】
乔卿没兴趣陪他聊天,搁下手机就认真刷题。
宋宴辞又发了几条废话消息,没收到乔卿的回复,知道自己又被嫌弃了。
他打开聿墨的头像,问他:【我让你出的押题试卷,搞好了吗?】
聿墨朝他发来三个感叹号。
随后又是一句语音。
宋宴辞打开,听见聿墨在电话那边沉声询问:“刺哥,你家老爷子被炸了,你知道吗?现在圈子里都在传这事是你做的,你说离不离谱。”
“怎么你家出任何事都能跟你扯上关系?改天你堂哥不孕不育得了无精症,是不是也要赖在你身上?”
聿墨是真的替自己的兄弟抱不平。
他太心疼宋宴辞了。
听完语音消息,宋宴辞莫测一笑,他回复聿墨:“当一个人名声彻底被抹黑后,他有没有做过那些事,反倒无人较真。”
在宋家人的刻意营销下,谁不知道他宋宴辞混不吝?
但谁都知道他宋宴辞冤枉。
毕竟,他可是一个从小就被赶出宋家,在外面生活了十多年,被宋家接回来后又丢到国外不闻不问的小可怜虫。
他哪来的能耐,能在宋家这群豺狼虎豹的面前搞事?
所以,当他真的朝宋家人捅刀的时候,外界这些人反而不会怀疑他了。
因为,他是被冤枉的小可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