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台上的桃纹玉佩裂痕还在，阳光照上去，光斑断成两截。王沐阳没动它，只将手按在石面，指尖轻轻敲了两下。
众人陆续到场，比昨日少了几人。赵岩站在角落，袖口沾着药渣，没说话。李欣烨立在石台侧后，玉简握在手里，指节微压，但没翻动。黄文杰站在最外圈，离主位三步远，没上前。
王沐阳开口：“它裂了，但我没丢。”
没人应声。
他抬手，将玉佩推到中央：“昨天有人走，有人退，我不拦。但旗还在，路没断。只要还站在这里，就还是同路人。”
他顿了顿，从袖中取出一份新录的玉简，放在石台上：“从今日起，废除模糊评判。救人一名，记两分；破阵一处，记五分；清缴残敌，按人数计；值守一班，记一分。三月一公示，资源按分分配。议事会不再凭嘴说‘谁出力多’，只看积分榜。”
灰袍老者皱眉：“那昨日的争议，怎么算？”
“旧账不翻。”王沐阳道，“但自今日起，每一笔都记清楚。你若觉得少，不必争，去救人、破阵、清缴，分自然涨。”
赵岩抬头：“那三件灵器呢？”
“封存。”王沐阳道，“使用权轮调，每三月抽签决定。谁立功多，优先申请。”
“抽签？”有人冷笑，“万一抽不中呢？”
“那就继续挣分。”王沐阳看着他，“不是靠嘴争，是靠事挣。”
人群静了片刻。有人低头思索，有人眼神交汇，还有人拳头紧握。
就在这时，一名伤者家属冲出来，指着黄文杰：“他放走的那三人，昨夜在药炉里下了毒！我兄弟现在还吐血！你说你不是勾结魔修？”
黄文杰脸色一沉，没说话。
王沐阳没看他，只问：“你兄弟现在怎样？”
“稳住了，但经脉受损。”
“药是谁给的？”
“李姑娘的人送的。”
王沐阳点头，转向黄文杰：“你查那三人，是为了私仇，还是为了清源村的安危？”
黄文杰抬头，目光直对：“是为了查清，当初绑我的人，背后还有谁活着。”
“那你查到了？”
黄文杰深吸一口气，从怀中取出一枚暗纹令牌，还有一张名单，放在石台上：“这是‘断江手’给的。那三人确实是被胁迫的，真正主事的，另有其人。他们现在可能还混在我们中间。”
他声音渐沉：“我查，不是为了报私仇，是为了不让同样的事再发生。若我有半点私心，愿受族规处置。”
石台下一片死寂。
王沐阳盯着名单看了几息，伸手将它拿起，灵力扫过，确认无伪。他没问“断江手”为何帮你，也没问你为何不早交出来。
他只说：“你该早说。”
“我怕你不信。”黄文杰低声道。
“现在信不信，不重要。”王沐阳将名单放回，“重要的是，这件事，现在摆在明面上了。”
他环视众人：“谁还有疑，可以看这份名单。谁想查，可以报名加入清查队。积分照记，功劳照算。”
没人再出声。
灰袍老者咳嗽两声：“制度是好，可谁来监督？你们三人定规矩，又管执行，是不是……太集中了？”
李欣烨走上前，将三枚灵器玉符放在台前：“监管权归轮值监察组。每族推一人，随机抽选，三个月一换。我本人不得入选，王沐阳、黄文杰亦不得参与。”
她顿了顿：“若发现徇私，监察组可直接提请议事会复议，三日内必须回应。”
王沐阳取出笔，当场铺开一张符纸，提笔写下《共守约》三字。
“凡签署者，承诺四条：一，遵守积分制；二，接受监察；三，战时协同，不得退避；四，若有违者，众人共讨之。”
他第一个落名，咬破指尖，按下一枚血印。
黄文杰上前，落名，血印。
李欣烨紧随其后。
赵岩站在原地，盯着那份约书看了许久。忽然大步上前，抓起笔：“我赤脊岭，签！”
他写得用力，笔尖划破符纸，血印按得深。
一人带头，十余人陆续上前。有人写名字，有人直接按血印。符纸上渐渐布满红痕，像一片压不灭的火。
风势渐猛，卷着沙尘扑向旗杆，共旗下，“同生共死”四字在风中绷直，布条猎猎作响。
王沐阳将符纸卷起，交给李欣烨：“存入地宫，三日一公示。”
李欣烨接过，指尖擦过符纸边缘，血印未干。
黄文杰走到他身边，低声道：“谢谢你，没当众揭我。”
“我不需要听话的兄弟。”王沐阳看着远方废墟，“我需要能扛事的。”
黄文杰点头，没再说话。
赵岩走过来，将一枚残破的兵符放在石台上：“北侧还有两处暗哨没清，我带人去。”
“记八分。”王沐阳道。
“不够。”赵岩咧嘴，“我要十。”
“破了再加两。”
“成交。”
李欣烨翻开玉简，开始记录。笔尖划过，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灰袍老者拄着拐杖，慢慢走到台前，签下名字。他抬头看了王沐阳一眼：“你这制度，能撑多久？”
“撑到有人比它更好为止。”王沐阳道。
老者哼了一声，转身拄杖离开。
王沐阳站在原地，看着人群散去。有人开始搬运物资，有人自发巡查边界。一名少年抱着药箱跑过，差点摔倒，被赵岩一把扶住。
李欣烨走到他身边：“监察组名单今晚就能出。”
“让黄文杰也看看。”王沐阳道，“他查的那条线，别断了。”
“你信他？”
“他把名单交出来了。”王沐阳看着她，“这就够了。”
李欣烨没再问，转身走向北侧残殿。
王沐阳独自留在石台，指尖轻轻抚过那块裂痕玉佩。阳光斜照，裂口边缘泛着微光。
他将玉佩翻过来，底部那道裂痕依旧清晰。他没收起它，而是将它留在石台中央，像一座未拆的碑。
风势渐猛，卷着沙尘扑向旗杆，共旗下，符纸一角被掀起，露出赵岩的名字，血印未干。
王沐阳伸手按住纸角。
远处，黄文杰正和两名伤者说话，手里拿着一份新录的名单。
李欣烨走进残殿，取出玉简，开始誊录监察组初选名单。
笔尖落下，第一行写着：赵岩，赤脊岭，积分七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