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控室的灯光陡然闪动了一下，王沐阳的手还贴在掌印凹槽上，银纹猛地一抽，像是被什么东西从体内拽住。他下意识想抽离，可掌心黏着一层蓝光，像胶质般拉出细丝，断开时发出轻微的“啪”声。
晶板上的数据流突然变黑，不再是滚动的文字，而是一道道扭曲的波纹，像被什么污染了。空气里泛起涟漪，黄文杰脚边的地面微微塌陷，一块金属板无声无息地滑进虚空，连边缘都没留下。
“不对劲。”李欣烨抬手，寒气在身前凝成薄层，可冰面刚成形就扭曲变形，像是被无形的手揉皱。她立刻收力，低声说：“空间在松动。”
王沐阳盯着自己的左手，银纹还在搏动，但节奏变了，不再是和主控台同步，而是反过来牵引着数据流。每一次跳动，晶板就震一下，黑流扩散得更快。
他试着后退一步，左臂猛地一紧，像是有根线从骨头里穿出来，直连头顶的主控阵列。眼前一黑，再睁眼时，自己站在一片废墟之上——天空裂开，星辰坠落，远处一座高塔正在解体，塔顶有无数人影跃入一道银色光柱，身体在半空融化，汇成液态金属的河流。
“这是……”他话没说完，画面骤灭。
他踉跄了一下，李欣烨一把扶住他肩膀，指尖在眉心一点，一缕寒气渗入。那股被拉扯的感觉才退去。
“你刚才停了呼吸。”她说。
王沐阳喘了口气，摇头：“不是幻觉。我看到了他们的最后时刻。”
黄文杰已经退到门边，手里捏着最后一张雷符，眼神盯着地面那处消失的金属板：“系统自己动了，不是我们触发的。”
主控台忽然发出一声低频嗡鸣，倒计时数字跳动间，浮现一行新字：“平衡核心，能量溢出阈值突破。归墟协议，自主推进。”
“它不需要我们了。”王沐阳看着那行字，“它已经开始自己运行。”
李欣烨迅速扫过晶板，手指划过几块数据源，脸色微变：“所有指令流都绕过了权限验证，直接连向地下。它在调用底层能源——就是我们之前推测的‘平衡核心’。”
“那玩意儿要是炸了，这地方会直接塌进虚空中。”黄文杰咬牙，“地图呢？通道在哪？”
主控台弹出一张立体星图，但路径全黑，只有中央一点红光闪烁，标注着“核心室-三层下潜”。可当李欣烨试图放大时，界面扭曲，符文重组，通道标记瞬间消失。
“它在封锁。”她盯着墙面，“阵法在动，不是死的。”
王沐阳走到门边，抬起左手。银纹刚靠近门框，符文就亮了一下，随即暗下。门缝裂开半寸，又迅速合拢，像是识别出他身份，却又被更高权限拦截。
“执行者能开，但系统不让我们进。”他说。
李欣烨忽然蹲下，指尖在地面划过一道浅痕：“阵法逻辑有漏洞。它依赖主控室供能，每调整一次防御，能量波动都会回传。刚才那道波，频率和星枢文里的‘断脉诀’很像。”
“意思是？”黄文杰问。
“我能算出它下次变阵的节点。”她抬头，“但得有人引它一次，让它暴露供能回路。”
王沐阳没说话，直接走向主控台，再次将手按上掌印。
银纹立刻被拉出体外，蓝光顺着经脉爬升。他忍住胀痛，强行稳住呼吸，让意识沉进那股牵引力里。晶板上的黑流猛地一颤，主控阵列发出嗡鸣，供能线路短暂暴露。
“就是现在！”李欣烨低喝。
黄文杰甩出雷符，不是砸向墙面，而是贴地滑向控制台底部。符纸触地瞬间炸开，一道电弧顺着能量回路逆冲，主控室灯光骤灭。
门“咔”地弹开。
三人没停，直接冲进垂直通道。阶梯是螺旋向下的，墙壁上嵌着发光符文，可刚踏下三层，符文突然重组，形成一道电网，拦住去路。
王沐阳抬手，银纹主动延伸，贴上墙面。符文识别到执行者血脉，电网闪了一下，裂开一道缝隙。
他们冲过去，可刚走十步，身后通道轰然闭合，墙体重新排列，路径彻底改变。
“它在追着我们改。”黄文杰喘着，“这地方活了。”
下到第四层时，王沐阳突然停下。左臂银纹剧烈跳动，皮肤下的裂纹再次爬行，一股陌生信息直接冲进脑海——星体崩解的画面再次浮现，但这次多了声音，是无数人在低语：“容器已就位，重启不可逆。”
他眼前一黑，膝盖一软，差点跪地。李欣烨立刻拽住他胳膊，一掌拍在他后心。寒气顺脉而入，打断了那股灌输。
“别硬扛。”她声音很冷，“它在往你脑子里塞东西。”
王沐阳咬牙撑住：“不是信息……是记忆。他们早就计划好了，我不是被选中，我是被造出来的。”
“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黄文杰盯着前方，“通道变了。”
原本的阶梯消失了，取而代之是一道倾斜向下的金属斜面，尽头是一扇厚重的观察窗。透过玻璃，能看到一间巨大密室，中央悬浮着一颗暗色晶体，表面布满裂纹，每一次脉动都让周围空气扭曲一下。
“那就是平衡核心。”李欣烨贴窗而立，“它在漏能。”
晶体每跳一次，远处的金属墙就融化一寸，像被无形的嘴啃噬。虚空在扩张，边缘泛着不自然的灰光。
王沐阳盯着那颗晶体，银纹突然自主搏动，和核心的节奏完全同步。他感到一股吸力从体内升起，仿佛自己的精气正被一点点抽走。
“它在借我重启。”他低声说，“我不是启动者，是燃料。”
李欣烨迅速检查数据流投影，眉头越皱越紧：“核心失控不是偶然。它的能量输出曲线和倒计时完全耦合，每过一小时，空间稳定性下降百分之三。如果继续下去，七十二小时内，整个星域会塌陷成奇点。”
“能关掉吗？”黄文杰问。
“不能。”她摇头，“系统刚播报了——‘归墟协议不可逆，执行者仅可引导，不可终止。’”
倒计时还在跳：98:17:03。
黄文杰盯着那颗脉动的晶体，拳头捏紧：“所以现在不是选不选的问题，是能不能活下来。”
王沐阳看着自己的手，银纹已经不再受控，像活物般在皮肤下游走。他忽然抬起手，掌心对准观察窗。
玻璃上倒映出他的脸，还有身后李欣烨和黄文杰的影子。三人的目光都落在那颗即将爆裂的晶体上。
通道顶部的符文再次开始重组，金属墙面发出低沉的摩擦声，像是有什么在重新排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