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身弯成一张即将断裂的弓，嗡鸣声刺入骨髓。王沐阳左臂筋肉如被千针攒刺，虎口崩裂，血顺着断裂的剑柄滑落，在石面砸出细小的血点。魔修首领的刀锋压得更低，黑气缠绕的刀刃距离他眉心不过寸许。
他没有闭眼。
嘴角反而扬起一道极轻的弧度，像是终于等到了什么。
就在刀势即将劈开颅骨的刹那，王沐阳猛地松劲。剑脱手飞出，划出一道残影，直坠角落。他整个人顺势后仰，肩颈完全暴露，仿佛已无力再战。
首领眼中闪过一丝狞笑，刀锋骤然加速，直取头颅——这正是他设下的杀局，诱敌松懈，再以雷霆之势斩首。可就在他前扑的瞬间，眼角余光扫到李欣烨的手。
她的手掌早已贴在地面，指尖浸在血迹中，此刻正微微一颤。
血光从石缝间窜起，如蛛网般蔓延。
“封！”她声音极轻，却像一道惊雷炸在首领心头。
七道血线自地底冲出，交错成笼，将八名魔修尽数围困。唯有首领身前三尺空缺，像是刻意留出的生路。他前冲之势已成，收脚不及，整个人撞入阵心，血笼轰然合拢，将他与其余魔修隔开。
李欣烨双唇发白，一口精血喷在阵纹之上。血光更盛，阵法嗡鸣，地面裂痕中浮现出残缺的云纹——那是云裳门失传已久的“锁灵血阵”，以施术者精血为引，断绝内外灵力呼应。她已无符可燃，无术可施，只剩这一搏。
首领猛然顿住，低头看向左腿。那条被魔血重铸的脉络正剧烈震颤，黑气翻涌，竟与血阵产生排斥。他冷哼一声，正欲发力破阵，身后忽传来一声闷响。
黄文杰双手拍地，最后一点灵力灌入阵纹。他本已靠墙将息，此刻却睁眼怒吼：“沐阳——现在！”
血阵轰然收紧。两名试图冲阵的魔修被血光绞碎，其余被震退数步。首领因前扑过猛，立足未稳，左腿魔纹在血阵压迫下骤然出现裂痕，黑气外泄，动作迟滞半瞬。
就是这一瞬。
王沐阳早已蓄势。他弃剑之时，右手便已摸向身侧碎石。此刻他借血阵合拢的气浪前冲，五指插入石砾，握住一截断裂的剑尖——那是他早年在桃花林中所用的旧剑，断裂多年，一直藏于袖中，从未离身。
他扑入血阵核心，避过首领横扫的刀锋，贴身撞入其怀中。断剑自下而上，直刺心口。
剑尖没入皮肉，穿过旧伤，直抵心脏。
首领瞳孔骤缩，低头看向那截锈迹斑斑的断刃，又抬眼看向王沐阳。黑血顺着伤口涌出，染黑衣襟。
“你……”他声音沙哑，“竟用这等残兵……”
王沐阳贴在他耳边，声音低如耳语：“你设下破绽，是为诱我进攻。可你忘了——真正的杀机，从不在你给的路里。”
首领猛然抬手，掌心黑气凝聚，欲做最后一击。王沐阳左手扣住其腕，右臂发力，将断剑更深推进。剑尖在心脏处搅动，带出大股黑血。
“桃花林教会我的，不是如何破招。”他一字一句，“是何时不出剑。”
首领喉咙里发出咯咯声响，黑气自七窍溢出，魔纹寸寸崩裂。他双膝一软，缓缓跪倒，手中刀坠地，发出沉闷声响。
王沐阳抽回断剑，退后一步。首领仰面倒下，双眼圆睁，死不瞑目。
血阵光芒渐弱，七名残存魔修见首领毙命，纷纷后退，刀势溃散。李欣烨终于支撑不住，瘫坐于地，呼吸微弱。黄文杰靠在墙边，嘴角带血，却咧嘴笑了。
王沐阳拄着断剑，喘息粗重。右臂早已麻木，左臂虎口崩裂，全身无一处不痛。他抬头看向铁门深处——那里才是真正的黑渊牢区，黄文杰曾被囚禁之地。
他迈步向前，脚步沉重，却未停。
李欣烨挣扎着开口：“还……要去？”
“没结束。”他低声说，“门后还有人在等。”
黄文杰撑地欲起，却被李欣烨按住肩膀。
“你别动。”她声音虚弱，却坚定，“这一战，他该一个人走完。”
王沐阳没有回头。他走到铁门前，伸手推去。
门未锁。
吱呀一声，缓缓开启。内里幽深，不见尽头。一股阴冷气息扑面而来，夹杂着铁锈与腐血的味道。
他踏进一步。
黑暗中，有锁链轻响。
一道影子缓缓抬头，铁链拖地，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王沐阳握紧断剑，剑尖垂地，划出一道细长的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