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牌在掌心滚烫，几乎要灼穿皮肉。王沐阳瞳孔一缩，抬脚的动作硬生生止住，靴尖离光门仅半寸。
他猛地将玉牌塞进灵囊，封印符一闪而亮。那股直冲识海的热流瞬间被截断，耳畔嗡鸣退去，四周的寂静反而显得更加压迫。
“别动。”他低声说，目光扫过眼前通道。
光门之后并非预想中的广阔空间，而是一条狭长的晶化甬道。墙壁由不知名的透明矿石构成，内里似有血丝般蜿蜒流动。地面铺着灰白石砖，其上浮现出暗红符文，正以极慢的频率明灭跳动，如同某种沉睡生物的呼吸。
空气中有细微的割裂声，像刀锋在石上轻刮。
李欣烨已取出云纹罗盘，指尖点向眉心。神识如细网铺开，扫过两侧壁面。罗盘指针忽然一颤，死死指向左侧晶壁。她眉心微动，低声道：“那里有褶皱。”
黄文杰握紧刀柄，眯眼望去，却看不出丝毫异常：“什么都没有。”
“不是肉眼能见的。”李欣烨将罗盘收回袖中，“是空间本身的扭曲，像是被折叠了一角。”
王沐阳点头，伸手贴向右壁。指尖触到的晶体冰冷刺骨，但更让他警觉的是，那跳动的符文节奏，竟与他体内灵力流转隐隐同步。若不加克制，只需片刻，灵力便会不受控地被牵引，顺着符文流向未知之处。
“走中间，贴线前进。”他抬手示意，“每一步落脚，避开符文交汇点。”
三人并行而入，脚步极轻。百步之内，一切如常。符文依旧明灭，声音也未加剧。可就在黄文杰踏过一块边缘微翘的石砖时，异变陡生。
所有符文同时熄灭。
下一瞬，四周景象骤然翻转。晶壁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数条一模一样的通道，在视野中无限延伸、交错、回旋。头顶的光源也不见了，只剩下幽暗的红光从四面八方渗出，照得人脸发青。
“糟了。”李欣烨低喝，“蚀灵迷阵启动了。”
黄文杰怒目圆睁，抬刀就要劈向最近的一面“墙壁”。刀锋未至，李欣烨已闪身拦在前方，一掌拍在他腕上：“住手！那是你灵脉的投影！你砍的是自己！”
黄文杰手臂一僵，低头看去——那“墙壁”中映出的，不是他的身影，而是一条条缠绕手臂的灵力脉络，正随着他的动作扭曲震颤。若真劈下，伤的不是幻象，而是经络本身。
他咬牙收刀。
王沐阳闭上双眼，不再依赖视觉。他回忆起桃花传承中那一句“息动则势现”，将呼吸放缓，心跳与灵力流转归于平稳。识海中，他不再去“看”四周，而是去“听”——听那阵法运转的节奏。
很快，他捕捉到了一丝异样。
头顶上方，有一簇晶簇正以极微弱的频率共振，与其他符文不同步。那是阵心。
“阵眼在上面。”他睁开眼，指向那簇半融于顶壁的晶体，“它靠频率闭环维持幻象，我们三人灵力同步震荡，打破节奏。”
李欣烨立刻会意，退后半步，掌心向上，灵力缓缓溢出。黄文杰也收敛躁动，沉下气息，将灵力压至丹田。王沐阳站在中央，双手交错，灵力自心轮涌出，与二人形成三角共鸣。
三股灵力在空中交汇，频率逐渐趋同。
嗡——
一声轻震自头顶传来。那簇晶簇猛然一颤，裂开一道细缝。紧接着，整个迷阵如同被撕开的布帛，四面八方的幻象同时扭曲、崩解。晶化通道重新浮现，符文恢复跳动，只是颜色比先前更深了几分。
李欣烨袖中玉瓶微倾，几粒从晶簇崩裂时洒落的幽蓝粉尘被悄然吸入瓶内。她未言语，只将玉瓶重新封好。
“走。”王沐阳抬步前行，速度比先前更缓。
又行数十步，前方终于出现一块石砌平台，中央立着一扇半掩的石门，门缝中透出微弱的光。平台边缘刻满符文，与通道中的如出一辙，只是排列更为复杂。
“到了。”黄文杰松了口气，脚下加快。
“等等！”王沐阳厉声喝止。
可已迟了。
黄文杰一脚踏上平台边缘，足底符文骤然亮起。刹那间，三道透明的空间刃从虚空中浮现，呈品字形斩向他咽喉、心口与腰腹，速度快得连残影都未留下。
王沐阳怀中灵囊猛地一震，玉牌的热意穿透封印直刺神识。他几乎是凭着本能暴喝：“闪开！”
话音未落，他已扑出，肩甲撞上黄文杰胸口，将人狠狠撞离原地。空间刃擦肩而过，一道划开肩甲皮革，一道斩在空处，第三道则切入地面，留下一道深不见底的裂痕。
王沐阳踉跄两步才站稳，右肩火辣辣地疼。他低头看去，肩甲边缘已被削去一角，皮肉翻卷，渗出的血珠顺着臂膀滑落。
李欣烨手中符纸瞬间燃起，凝光障在三人前方成型，半透明光幕刚立，又有两道空间刃自平台另一侧斩出，撞在屏障上激起涟漪。
“这平台是触发器。”她目光扫过地面符文，“踩错一步，就会激活隐藏阵眼。”
黄文杰脸色发白，握刀的手微微发抖：“我……我差点……”
“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王沐阳抬手按住伤口，血顺着指缝往下滴。他低头看向平台，一滴血正落在符文交汇处。
那血珠并未滑落，而是被符文缓缓吸了进去。原本鲜红的纹路，竟在吸收血液后转为暗褐色，像是干涸的旧血。
他心头一震。
李欣烨也看到了这一幕，眼神微凝：“你的血……和这阵法有反应。”
王沐阳没有回答。他只觉体内灵力莫名一滞，仿佛被什么牵引着，与那符文产生了某种隐秘的共鸣。玉牌在灵囊中持续发烫，热度比先前更甚。
“先退后。”李欣烨低声道，“这地方不能久留。”
三人缓缓后撤，直至退出平台范围。符文光芒渐弱，空间刃也未再出现。
王沐阳撕下衣角，草草包扎肩伤。血已止住，但伤口深处有种异样的麻木感，像是被什么东西侵蚀过。
“这阵法不只是杀人。”他低声说，“它在吸灵力，也在……试血脉。”
黄文杰盯着那平台，声音低沉：“我们差点死在里面。”
“但为什么只对我预警？”王沐阳看着灵囊，“玉牌不是在示警，是在……识别。”
李欣烨目光落在他包扎的右肩：“你的血能激活符文，说明你和这空间的源头，有某种联系。”
“联系？”黄文杰皱眉，“你是说，这地方……认得你？”
王沐阳没说话。他只觉那玉牌的热度，正一下一下，敲打着他的掌心。
像是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