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光散尽，布片飘落岩台，那三个朱砂古字“归墟启”犹在空中残留着微弱的灵痕，仿佛一道撕裂天幕的裂口，短暂却深不可测。王沐阳俯身拾起布片，指尖触到的布料冰冷如寒潭水，竟无半分温度，连灵力探入也如泥牛入海，毫无回响。
李欣烨眉头微蹙，目光扫过布片边缘：“这字迹……不似凡人所书，笔锋转折间有阴纹流转，像是以魂血为墨。”她指尖轻点其中一划，一缕极淡的黑气竟自朱砂中逸出，瞬间被她剑气绞碎，化作焦烟消散。
黄文杰退后半步，掌心已悄然按在刀柄上：“这玩意儿从香囊里出来，而香囊是你娘留下的信物，怎么会突然裂开，还冒出这种邪门字？”他声音压低，“我总觉得，不是什么好兆头。”
王沐阳沉默片刻，将布片收入袖中。他闭目内视，识海中主符文依旧稳定旋转，但那两缕连接李欣烨与黄文杰的光丝，此刻竟微微震颤，如同被某种无形之力轻拨。他心头一紧，猛然睁眼：“刚才那道青光，不只是传递信息——它激活了什么。”
“什么？”李欣烨问。
“我留在千峰集崖台上的印记。”王沐阳沉声道，“香囊上的符文与那印记同源，而‘归墟启’三字，极可能是某种开启之令。它不是警告，是……启动。”
三人对视，空气骤然凝滞。
黄文杰冷笑一声：“归墟？我小时候听族中老祖提过，那是传说中万物终结之地，阴气汇聚，万灵归葬。若真有其地，绝不会是善所。可谁会去开启它？又为何选在此时？”
李欣烨忽然抬头，望向远处云海。原本澄澈的天色不知何时蒙上一层灰翳，云层低垂，流动迟缓，仿佛被无形之物拖拽。她指尖轻抚剑身，灵识悄然扩散，片刻后，眸光一凝：“不对。十里外那座灵泉村，本有三十六道地脉灵泉，可现在……只剩二十八道在流动。其余八处，灵脉断绝，且残留着极淡的腐气。”
“腐气？”王沐阳神色一凛。
“不是自然枯竭。”她摇头，“是被人为截断，且以阴术封镇。若不及时解封，那八处灵脉将彻底腐化，反噬周边生灵。”
王沐阳一步踏出，灵流自足底蔓延，瞬间与大地相连。他闭目感知，片刻后，脸色微变：“不止灵泉村。东面百里，三处小型修真坊市，灵市运转迟滞，交易量骤降七成。西面山林，兽群躁动，夜行妖兽竟白日出没，伤人多起。北面……清源村方向，传讯符无故失效，已有三日未通音讯。”
黄文杰瞳孔一缩：“这不可能是巧合！有人在暗中搅动地脉，扰乱各处秩序，却不直接动手，而是……一点点腐蚀根基。”
“正是如此。”李欣烨低声道，“这不是进攻，是渗透。像毒藤缠树，无声无息，等你察觉时，早已根朽枝枯。”
王沐阳缓缓抬头，目光穿透云层，仿佛直视那未知的暗处。他忽然想起方才解读“归墟启”时，脑海中一闪而过的画面——一片幽暗的水域，中央矗立着一座倒悬的巨塔，塔底生根于虚空，塔尖刺入地心，四周漂浮着无数残破的符碑，碑上刻满扭曲的咒文。那地方，死寂，却蕴藏着某种庞大的意志。
他未言明，只道：“有人在布局。他们不急于攻城略地，而是先乱人心，断灵脉，毁信道，制造混乱与猜忌。等各门派自顾不暇，彼此怀疑时，真正的杀招才会落下。”
“目的呢？”黄文杰问。
“要么是挑起大战，要么……”李欣烨声音微冷，“是为‘归墟’的开启清扫障碍。若归墟真是终结之地，那开启它的人，绝非为了和平。”
三人陷入沉默。
半晌，王沐阳缓缓抬起手，掌心青气流转，却不外放，而是沉入经脉，与心神共鸣。他不再急于行动，而是以“心驭力”之法，将灵识化作细网，悄然铺展向四方。他感知着风的流向、地的脉动、远处修士的灵压起伏。渐渐地，一种异样感浮现——某些区域的灵力流动，呈现出诡异的规律性，如同呼吸，一吸一弛，节奏分明，却与天地自然之律背道而驰。
“有人在编织阵法。”他低声道，“不是攻击阵，是……控场阵。它不伤人，却能 subtly 扭曲人心，放大猜疑，削弱信念。就像……在空气中撒下无形的尘，久了，人便自己生出裂痕。”
李欣烨立刻取出一枚云裳门特制的“清心玉简”，注入灵力。玉简表面本应浮现灵纹，显示周遭清净与否，可此刻，玉简边缘竟泛起一丝极淡的黑斑，如同霉迹蔓延。
“心魔类术法。”她声音凝重，“不是直接攻击神识，而是通过环境、气机、灵流节奏，潜移默化影响人的情绪与判断。越是心志不坚者，越易陷入偏执。”
黄文杰握紧拳头：“难怪最近各小门派之间摩擦不断，昨日还听说青阳门与赤焰宗因一株灵药大打出手，死伤数人。原来……是被人暗中推波助澜！”
王沐阳眼神渐冷：“他们不要命，要乱局。乱到极致，便是‘归墟’降临的良机。”
他转身望向伙伴：“我们不能再等。”
李欣烨点头：“我即刻传讯云裳门，请求核查各地灵脉异常，并封锁心魔类典籍外流。”
“我去清源村。”黄文杰道，“若传讯符失效，必有变故。我得回去稳住局面，查清是否有人混入。”
王沐阳却未动：“你们去办各自之事，我另有方向。”他从袖中取出那片青布，指尖轻抚“归墟启”三字，“这布片来自香囊，而香囊与我娘有关。她当年失踪，或许并非意外。若‘归墟’与此有关，我必须亲自查清。”
“你一个人太危险。”李欣烨皱眉。
“正因危险，才不能全去。”王沐阳平静道，“我们如今心意相通，灵流可遥相呼应。若有异动，一念即知。分散行动，反而能更快摸清真相。”
三人不再多言，彼此点头，默契已成。
黄文杰腾身而起，刀光一闪，破空而去。李欣烨收剑入鞘，指尖结印，一道传讯灵符悄然升空，化作流光射向远方。王沐阳独立岩台，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缓缓闭目。
就在此时，他袖中那片青布再度微颤，布面朱砂字迹竟缓缓渗出一丝黑线，如同活物般蜿蜒爬行，最终在“启”字下方，勾勒出一个极小的符号——形似一只闭合的眼。
他尚未睁眼，识海中主符文突然剧烈一震，那两缕连接伙伴的光丝，竟同时泛起一丝极淡的灰翳，如同被雾气笼罩。
王沐阳猛然睁眼，掌心青气暴涌，瞬间将布片封入一道灵力结界。
他低头，看着结界中那枚诡异符号，声音低沉如铁：“你们已经……动手了。”
远处，李欣烨的传讯灵符在飞至半空时，忽然轨迹一偏，无声无息地坠入云层，消失不见。
同一刹那，黄文杰奔行途中，腰间祖传玉佩骤然发烫，表面浮现出与青布上 identical 的闭眼符号，一闪即逝。
王沐阳站在原地，五指缓缓收紧。
结界中的布片，开始渗出黑色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