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残阳将林间树影拉得细长扭曲，王沐阳喘着粗气靠在一棵老槐树后，右臂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正汩汩渗血。他死死攥住腰间短剑，指节发白。
“黄文杰！”他嘶吼出声，声音被狂风撕碎。
回应他的只有兽啸与枝叶断裂的脆响。
那头青鳞巨狼此刻正缓缓逼近，双目泛着幽蓝冷光，獠牙滴落腥臭涎水。它前爪深深扣入泥地，肌肉绷紧如弓弦。
“你他妈不是二级灵兽吗？怎么会有金丹境的气势！”王沐阳咬牙低吼，脚尖在地面划出半圈弧线，借力猛然跃起——
短剑横斩，却在触及狼毛时发出金属撞击声。巨狼张口喷出黑雾，王沐阳胸口一滞，整个人倒飞出去，撞断两根树枝才重重摔落。
他咳出一口血，视线模糊中看见巨狼纵身扑来。
下一瞬，脚下土地忽然塌陷。
身体失重下坠，他只听见巨狼愤怒的咆哮和头顶光线迅速消失的声音。背脊重重砸在石阶上，剧痛袭来之际，鼻腔已灌满潮湿腐朽的气息。
“这是……哪里？”
四周漆黑如墨，唯有前方一点微光忽明忽暗。王沐阳强撑起身，踉跄向前挪动。每走一步，空气中便多出一分桃香，清甜却不腻人。
当他终于看清光源时，呼吸为之一滞。
一座古旧洞府静卧于幽谷深处，门前两株桃花开得妖冶，花瓣竟似由鲜血凝成。门扉紧闭，其上浮现出三道符文锁链，正随着他的靠近缓缓转动。
“机缘？”他扯出苦笑，“现在除了拼命还能怎么办。”
手掌贴上符文，灼热感瞬间蔓延全身。他闷哼一声，额头渗出冷汗。就在意识即将涣散之际，洞府大门轰然开启。
眼前骤然明亮。
无数光点在他面前凝聚成女子虚影，素衣白裙，眉心一点朱砂。她静静注视着王沐阳，声音空灵缥缈：“千年守候，终得传人。”
王沐阳愣住：“你是……桃花仙子？”
“你既得我认可，自可继承此地传承。”女子抬手轻点他眉心，“但切记，莫信所见，莫信所知。”
“什么意思？”他皱眉追问。
女子身影开始淡去：“待你揭开真相之时，便是你真正踏上修行之路之刻。”
话音未落，整座洞府突然震动起来。王沐阳感到一股吸力将他拖向深处，意识再次模糊。
再睁眼时，他发现自己站在一片桃林之中。
漫天桃花随风飘舞，花瓣落在肩头却无一丝重量。他低头看手，掌心浮现一枚淡粉色印记，隐隐有符文流转。
“这……”他刚想开口，身后传来脚步声。
“沐阳。”熟悉的声音让他浑身一震。
他猛然转身，看到黄文杰正缓步走来，神色平静，脸上带着一贯的笑容。
“你没事！太好了！”王沐阳冲上前，却在即将触碰对方肩膀时僵住。
黄文杰的眼神不对。
那种温和亲切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冷漠与审视。更诡异的是，他的步伐没有任何声音，仿佛踩在虚空之上。
“你到底是谁？”王沐阳后退半步，握紧短剑。
“我是谁？”黄文杰轻笑一声，“你不认识我了？”
“你不是他。”王沐阳咬牙，“真正的黄文杰不会在我救他时毫无反应。而且……他刚才还在追一头灵兽。”
“哦？”黄文杰歪头，“那你告诉我，他是谁？”
王沐阳瞳孔一缩。
这个问题像是一把刀，直插他心底最不愿面对的部分。
他看着眼前的“黄文杰”，脑海里浮现出方才那一幕：自己从高处跌落，巨狼追击，然后是这片桃林、这座洞府……
可是——
他记得自己明明是在山崖边与巨狼搏斗，为什么醒来会在桃林？
如果他真的昏迷了那么久，黄文杰又怎么可能毫发无损地出现在这里？
“你不是他。”王沐阳声音沉了下来，“你是谁？为什么要假扮他？”
“我不是他？”黄文杰嘴角勾起，“那你说说看，现在的你，又是谁呢？”
王沐阳怔住。
他下意识看向自己的手，那枚印记依旧闪烁。
可他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从进入桃林到现在，他都没有听到过心跳声。
自己的心跳。
也没有感受到任何饥饿或疲惫。
就像……这不是真实的身体。
“你不是他……”王沐阳喃喃重复，声音却越来越轻。
黄文杰的身影在他眼中逐渐扭曲，化作一缕黑烟消散在风中。
只剩漫天桃花，依旧无声飘落。
而在桃林尽头，那座洞府的大门，正缓缓合拢。
最后一片花瓣落在他肩头时，他终于听到了第一声心跳。
沉重、缓慢，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