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尘埃与脚步声
阁楼的空气里飘着草药和霉味混合的气息。西弗勒斯还维持着刚才的姿势，瘫靠在床头，手里攥着那支炭笔，指缝间沾着黑色的粉末。他签过字的那张纸落在石膏旁，被他无意识地用脚边的毯子盖住了一角。
我站在门口，阳光从木板的缝隙里漏进来，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系统的提示音带着一丝奇异的雀跃：【临时任务：最后一次语言羞辱，强化角色弧光对比。奖励：下周测验答案包】
“怎么？签完字就傻了？”我抬脚踢了踢门框，木屑簌簌往下掉，“还是觉得委屈？西弗勒斯，你该庆幸我肯跟你断绝关系——你以为哪个正常人愿意有个瘸腿的、连学都上不起的哥哥？”
他缓缓抬起头，黑色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像结了冰的沼泽。“你要走了？”他问，声音平得像一潭死水。
“不然留着给你送终？”我嗤笑一声，故意理了理袖口——那是他上周用攒了半个月的工钱给我买的新衬衫，领口还带着没熨平的褶皱，“我已经跟楼下的琼斯太太说好了，她侄女缺个伴读，包吃包住，总比守着你这堆破烂强。”
他的目光落在我衬衫上，喉结动了动，没说话。我突然想起去年冬天，他把自己的围巾拆了，给我补划破的校服袖口，那些歪歪扭扭的针脚，在阳光下像一排苍白的伤疤。
“对了，”我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半块硬邦邦的面包——这是他昨天忍着疼，一瘸一拐去面包店赊来的，“这个你也别吃了，留着发霉吧。反正你现在这样，吃不吃都一样。”
面包砸在他腿上的石膏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滚落到床底。他盯着床底的阴影，手指慢慢松开了炭笔，那支笔“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滚到我脚边。
“还有什么要说的？”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闷得发慌。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再开口。然后他轻轻说：“路上……小心车。”
这句话像根细针，猝不及防地刺进心里最软的地方。我猛地后退一步，差点被门槛绊倒。系统在脑海里疯狂提示：【羞辱效果超标！任务完成度120%！奖励已叠加！】
“谁要你管！”我几乎是吼出来的，转身就往楼下跑，不敢再看他一眼。我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在楼梯间回荡，像在逃离什么。
跑到楼下时，正撞见一个金发女孩站在巷口，穿着干净的棉布裙子，手里提着个藤编篮子，怯生生地往这边看。她看见我，眼睛亮了亮，似乎想说什么。
我没理她，头也不回地冲出巷口。阳光猛地砸在脸上，烫得人发疼。身后传来隐约的脚步声，很轻，像羽毛落在地上——大概是那个女孩上楼了。
我跑了很远，直到再也看不见蜘蛛尾巷那片低矮的屋顶，才扶着墙喘气。口袋里的测验答案包硌得慌，可我盯着自己的手，那上面似乎还沾着阁楼里的霉味，还有他刚才看我时，那双冰一样的眼睛。
风从街角吹过，卷着几张废纸打着旋儿飞起来。我突然想起西弗勒斯签在纸上的名字，那些歪歪扭扭的字母，像被硬生生扯断的藤蔓，再也长不回原来的地方了。
而此刻的阁楼里，金发女孩正弯腰捡起地上的炭笔，轻声对床上的少年说：“请问……你是斯内普先生吗？我是安雅，妈妈说……我可以来照顾你。”
少年没有回答，只是缓缓侧过头，看向窗外被木板钉死的天空。那里有一粒尘埃，正慢慢往下落，像谁掉了一滴无声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