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霉味与绷带
巷子里的霉味像一张湿冷的网，把整间小屋裹得密不透风。我捏着鼻子推开那扇掉漆的木门时，最先看见的是墙角堆着的空酒瓶，然后才是那个缩在沙发角落的少年。
他穿着件洗得发白的旧黑袍，下摆沾着褐色的污渍，大概是干涸的血。右腿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弯着，裤腿被撕开一道大口子，露出里面渗血的绷带。听到动静，他缓缓抬起头，一双黑得像深潭的眼睛看向我，没有焦点，也没有情绪。
“欢迎宿主，”脑海里的电子音准时响起，平铺直叙得毫无温度，“本次任务目标：西弗勒斯·斯内普。当前节点：其父母双亡后第三日，右腿被父亲酗酒后打断。你的身份：艾琳·普林斯的姐姐，需以亲属身份照顾他，直至获取其完全信任。”
我定了定神，把手里的药箱和面包袋放在他面前的矮桌上。木桌摇摇晃晃，发出“吱呀”的呻吟，像在替这屋子的主人哭丧。
“我是你姨母，”我尽量让声音放软，学着记忆里艾琳温和的语调，“从今天起，我来照顾你。”
他没说话，只是眼珠动了动，视线从我的脸滑到我手里的药箱，又落回自己的断腿上。睫毛很长，投下的阴影遮住了眼底所有可能存在的情绪，只剩下一片死寂。
我蹲下身，想解开他腿上的绷带看看伤口。手指刚碰到布料，他就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腿，动作太大牵扯到伤口，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气，额头瞬间沁出冷汗，嘴唇却抿得死紧，一声没吭。
“别动，”我放轻了动作，声音沉了沉，“不换药会烂掉的。”
他盯着我，黑眸里终于有了点波动，是警惕，像只被踩了尾巴的幼兽。可他没再挣扎，大概是疼得没力气了，也大概是知道反抗没用——这屋子里，除了他，只有我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姨母”。
绷带缠得很乱，沾着血和泥土。我一点点拆开，看到伤口时还是倒吸了口凉气：骨头错位得厉害，皮肉外翻，有些地方已经发黑，显然没得到过任何处理。
“忍一下。”我拿出随身携带的草药膏——是系统给的，据说有加速愈合的效果。指尖刚碰到伤口，他的身体就剧烈地抖了一下，攥着沙发边缘的手指因为用力，指节泛白得像要裂开。
整个过程，他没叫一声疼。
换完药，我用干净的布条重新包扎好，又把面包递给他。他没接，只是看着我，眼神里带着探究，好像在判断我这个“姨母”是不是另一个会带来疼痛的存在。
“吃点东西。”我把面包塞到他手里，站起身环顾这间屋子。墙角堆着破旧的家具，蜘蛛网结得到处都是，空气中弥漫着酒气、霉味和淡淡的血腥气，让人喘不过气。这就是他住了十几年的地方？
电子音在脑海里响起：“目标信任度：5%。请宿主尽快建立情感连接。”
我没理会系统的提示，只是走到窗边，推开那扇卡住的窗户。冷风灌进来，卷起地上的灰尘，也稍稍吹散了些屋里的浊气。
少年还坐在沙发上，手里捏着面包，没吃，也没放下。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依旧没什么温度，却不像刚才那样空洞了。
也许很难。我看着他苍白的小脸，看着他那条不自然弯曲的腿，心里莫名地沉了一下。但任务已经开始，不管是为了完成指标，还是为了这双过于沉寂的眼睛，我都得留在这里。
窗外的巷子里传来醉汉的骂声，和这屋里的死寂形成了诡异的呼应。我转过身，对上少年的视线，尽量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温和些：“以后，这里会好起来的。”
他没说话，只是低下头，看着手里的面包。很久之后，我才看到他极其缓慢地、小口地咬了一下。
像一只被暴雨淋湿的小兽，终于肯接过陌生人递来的一块干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