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奕真一言不发地低下头注视着自己的手掌，心中五味杂陈。
他能感觉到体内的“气”沿着经脉流动，这是他从小修炼的力量，他曾经以为这份力量就是全部。
然而现在有人告诉他这力量本可以更强，可以让他做到更多的事，可以改变那些他曾经以为自己无力干涉的悲剧……
“咔嚓。”
就在这时，开门声响起，屋内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向门口。
先一步进门的沈令舟言笑晏晏，左手臂弯里搭着外套，右手拎着印有连锁便利店logo的手提袋，大概是回来路上顺便买了点夜宵。
而走在后面的澹台信穿着下午出门时那身黑色风衣，肩宽腿长，挺拔若松，头发虽然也学着沈令舟和郁时微的做法暂时变成了利落的短发，但白奕真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他并未像上官淇初次见到成年形态的澹台信那样大惊小怪，只是短暂地怔了一下就收敛了所有情绪。
紧接着他就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门口，赶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深深弯下腰，斩钉截铁地请求道：“澹台大师，请您收我为徒。”
此言一出，全场寂静。
澹台信站着没动，上官淇仍是瞠目结舌地僵在那里，卫莲和沈令舟则对视了一眼，唯有郁时微的反应比发起拜师请求的白奕真本人更加激烈。
这位妄墟宗首席弟子愕然望向门口那个保持着鞠躬姿势的年轻人，垂在身侧的手掌不由自主地攥紧成拳。
恍惚间，他好像从那个年轻人身上看到了很多年前的自己——曾几何时，年幼的自己也是满脸憧憬地站在妄墟宗山门外，仰望着那个御剑而过的玄衣剑修，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拜对方为师。
只是，澹台信不收徒。
整个东域的人都知道，无赦剑主澹台信从不收徒。
有多少天赋卓绝的年轻人想拜入澹台信门下，可最后都被一句“我教不了人”打发了，郁时微自己也是其中之一。
纵使他入妄墟宗的第一天就跪在演武场前恳求拜师直至晕倒，也终究没能如愿。
而如今，这个拥有极品风灵根却连筑基是什么都不甚了解的下界年轻人居然当着他的面，向澹台信提出了拜师请求。
他不知道自己此刻应该是什么心情，更不知道要怎样面对这个场景，犹豫再三，只能装作不在意地别开头去，等待师叔自己抉择。
而卫莲想的更加深远，也明白白奕真这番举动并不止包含简单的拜师。
这是选择也是站队，是正式宣告自身的态度——白奕真选择打破祖训，踏入一个他的家族世代逃避的世界，选择站在他们这边。
“我需要能改变现状的力量。”
尽管面前的人无动于衷，白奕真还是用尽全部力气说出了自己的心声：“过去二十年，我按部就班地读书，修炼家传功法，准备将来接手家族产业……”
“可是，我明明知道这个世界的真相，知道那些失踪的人最后被送去了哪里，却因为无能为力而只能假装看不见，我真的……厌倦了这样的人生。”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直起身来凝望着澹台信的眼睛，字字铿锵地说道：“我想变强，强到能保护身边的人，强到斩断那条吃人的链条。”
澹台信向前走了两步，停在白奕真跟前，两人的身高差使得白奕真不得不稍微仰头才能维持对视。
然而直面剑修即便刻意收敛也仍然极具侵略性的气场，白奕真并未退缩分毫，眼神坚定如初。
“我不收徒。”
澹台信神情淡漠，说话时不着痕迹地看了卫莲一眼，发现对方只是静静回望着他，犹豫了片刻，终于松口补充了一句：“但可以指点你修行。”
白奕真既惊又喜地睁大了眼睛，心知这恐怕已是澹台信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了。
“没有师徒名分，只是……”
澹台信顿了几秒，似是想寻找一个合适的形容词：“只是交易，我们需要在下界查些事情，在此期间你必须提供必要的协助。”
“作为交换，我指点你修炼，你什么时候觉得学够了，随时可以离开。”
他语气冷硬，确实像是谈一笔生意，可卫莲听出了这番话中的潜台词——没有师徒名分就代表白奕真不必背负澹台信的过往，如果将来有一天前者想抽身而退，也不会受到丝毫牵连。
这是一种变相的保护。
白奕真并不了解澹台信的过去，只觉得对方能够答应指点自己就已经超出预估了，当即眼眶泛红地用力点头：“是！我明白了！”
就这样，随着白奕真拜师的事敲定，客厅里的气氛也渐渐缓和下来。
上官淇眨了眨眼，盯着澹台信和白奕真看了几秒，突然咧开嘴笑得欢快：“白奕真你刚才鞠躬的样子特别像热血动漫里主角拜师的画面，真的，就差一首很燃的bGm和樱花飘落的背景了！”
白奕真愣了愣，无奈地摇头苦笑，被上官淇这么一打岔，他紧绷已久的心情倒是放松了些许。
上官淇走回沙发旁边，目光不经意间瞥到郁时微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测灵石，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荒诞不经的念头——要不要试试看？万一自己也有传说中的修仙天赋呢？
这冲动来得突兀，也极其强烈，他盯着已经完全恢复成透明色的测灵石，心脏怦怦直跳。
他回想起小的时候跟奶奶去寺庙，总会学着大人的样子往功德箱里扔硬币，然后双手合十许愿。
虽然他许下的愿望大多没有实现，但那种“也许神明会听见”的期待感记忆犹新。
现在的情况，好像也差不多？
“那个……”
他咽了口唾沫，仍觉得喉头发干，最后还是鼓起勇气询问道：“我能不能也试试？”
话音刚落，客厅里所有人都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他后悔万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心中暗骂自己真是鬼迷心窍了，这种场合，他一个普通人凑什么热闹？！
郁时微正在拆芒果班戟的包装袋，闻言只是抬了抬下巴，示意他自便。
沈令舟微笑着点了点头，语气真挚地鼓励道：“测灵石本就是用来探查灵根资质的，上官同学试试也无妨。”
于是乎，上官淇就抱着买彩票心态抬起手掌，覆在了测灵石表面。
一秒，两秒，三秒……
无事发生。
上官淇自嘲地笑了笑，心想自己果然就是个普通人，可他正准备把手收回来，测灵石有动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