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刚进行到“东风会战”的议题,他正盯着提交上来的新问题清单。
“变速箱那边,你们的问题具体卡在哪儿了?”
“报告厂长,主要是齿轮加工精度,现有的机床太老,怕批量生产时稳定性出问题。”
“设备科!立刻联系沈阳机床厂,请求技术支持!在他们专家到位之前,组织全厂的高级钳工给我成立攻关小组!用手工研磨,也得把第一批样车的齿轮给老子磨合格了!”熊光明的话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下一个,发动机车间!”
“熊厂长,虞老那边的新材料铸造工艺稳定性还是不够,废品率下不来~~我们急需有经验的铸造老师傅全程盯控!”
“在全厂~不行!向兄弟单位借调!具体需求今天下班前必须放到我桌上!到时候人事科负责联系。”熊光明手一挥,随即转向负责人。
“赵厂长,你立刻去研究所找吴院士,说明具体情况,让他安排研究员带上检测仪器,直接驻在铸造车间,每一炉铁水的成分、温度,每一个浇铸流程,都给我盯死了,数据异常立刻叫停!”
他的指令一条接一条,清晰、果决,如同战场上吹响的冲锋号,将会场化作前沿指挥部。所有人都绷紧了神经,记录着各自的任务。
就在这节骨眼上,会议室的大门“哐当”一声被猛地推开!会场瞬间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投向门口。只见蒋秘书板着脸,带着两名神情冷峻的干部径直走了进来,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谁是熊光明!”蒋秘书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熊光明整个人都愣住了,心里暗骂:“你他妈有病吧?你不认识我?”同属特殊战线,面上总该留点余地,看破不说破。。。。
站起身:“我就是熊光明!你们是哪个部门的?”
蒋秘书嘴角微微一抽,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玩味:“别废话,跟我们走一趟。到了地方,你自然知道我们是什么部门了!”
于是,熊光明便体验了一把后世“纪检委突袭会场,干部被直接带走”的高级待遇。级别不够,人家都懒得来抓你!
他心里冷哼一声,面上却摆出一副慷慨就义的架势,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工作服,昂起头,率先大步朝会场外走去。临到门口,他还猛地回头,对着一屋子呆若木鸡的下属高声道:
“同志们!工作按原计划继续进行!一定要让我们的‘东风’,早日吹遍整个神州!”
老杨这时才反应过来,急忙追了出来:“你们是哪个单位的?不能随便抓人!”
“你是?”
“我是轧钢厂党委书记,杨为民!”
蒋秘书亮出一个证件。老杨只看了一眼,便呆立当场,一滴冷汗顺着鬓角滑落。出大事了!光明这回怕是~~~
会场外,熊光明还昂着头往前走,蒋秘书没好气地喝道:“你还想去哪儿?车在这边!赶紧的,有领导要见你!”他看熊光明这副做派,真想踹他两脚,这整得他们反倒跟特务似的。
上了吉普车,熊光明立刻换上一副笑脸,掏出烟递过去:“蒋哥,来一根?”见蒋秘书摆手,他自己点上,美美吸了一口,凑近些低声问:“蒋哥,到底上面谁要见我,搞这么大阵仗?您给我打个电话,我自己溜达过去不就行了?”蒋秘书目视前方,淡淡吐出四个字:“胡老板要见你。”“咳咳咳~~!”熊光明一口烟呛在喉咙里,咳得满脸通红。是那位要见?那确实得接,不然自己连大门都靠不近。
在海景房边上一间简朴的办公室,熊光明与胡老板生进行了友好而深入的交谈。他详细汇报了日本之行的见闻,理智客观地分析了国际产业形势,并对国家未来的工业发展提出了大胆而富有前瞻性的展望。
会谈气氛融洽而热烈。熊光明还趁机邀请胡老板在国庆时莅临指导,参观东风卡车的成品发布会。胡老板对此很感兴趣,让秘书记下这个安排,表示若无要事,定会前来。他还邀请熊光明共进午餐,对他提出的“科技是第一生产力”、“必须保证科研工作的延续性,加强技术储备,无论何时都不能停滞不前”等观点尤为赞许。
虽然觉得熊光明言语间似乎带着一丝对未来的隐忧,但这些未雨绸缪的想法,其价值和远见,给胡老板留下了深刻印象。随着风浪越来越大,胡 先生想起熊光明的那番话,亲自找教老板生谈了十几个小时,才让教老板做出了重要指示。
就是那帮人最猖獗的时刻,国家的科研之火依旧汹汹燃烧,照亮国家前进之路,大大缩短了追赶的脚步。告别时,熊光明珍重地收好胡老板的亲笔题词,再三恳请他务必保重身体,甚至情之所至,给了胡老板一个结实的拥抱。
感受这瘦弱的身体,熊光明眼泪不自觉的淌下,就是这千疮百孔的疲惫身躯,硬生生成为国家脊梁,背负着整个民族艰难前行。
熊光明走后,胡老板感慨,这位小熊同志真是至臻质朴,有这样的年轻人,国家何愁不富强!
熊光明被带走后,会议室里瞬间炸开了锅。老杨连喊了好几声,才勉强让骚动平息下来。
“熊光明同志只是去配合上级调查一些情况!所有人不得妄加揣测,更不准私下传播!生产任务一刻不能停,严格按照既定计划执行!散会!”
他不解释还好,这“配合调查”一说,反而让众人心里更没了底。
老杨慢悠悠面带笑容地走出会场,还和几个干部点头示意,又交代了几句。出了会场刚一拐过弯,他立刻加快脚步,几乎是小跑着冲回办公室。抓起电话直接打给了部里领导,声音急切地想弄清楚熊光明究竟所犯何事,竟惊动了那个部门。
部长在电话那头沉默片刻,深深叹了口气,但还是动用关系帮忙询问。当得知是被胡先生 请去聊天后,部长在电话里哈哈大笑起来:“老杨啊,把心放回肚子里!是那位要见他,天大的好事!”老杨这才长舒一口气,一颗心总算落了地。他坐在办公桌前静静的待了一会儿,然后立刻郑重的吩咐秘书严格封锁消息,同时吩咐几个绝对信得过的心腹,分别去打探各分厂、部门负责人的反应和动向。
风波起于青萍之末。
消息像长了翅膀,伴随着各种添油加醋的猜测,迅速传遍了全厂。
老熊听到消息,人都有点哆嗦了,几个徒弟还有手底下人赶紧给他顺气,这才缓过来,人也没精神了。几个徒弟一看这不行啊,先送家歇着吧,然后赶紧打探消息。
刘光天一听这消息,眼睛立刻就红了。他猛地一拍桌子:“扯他妈的淡!我光明哥为厂里立了多少功?肯定是有人眼红诬告!青年团的都给我听着,谁要是敢在背后嚼舌根,别怪我刘光天不客气!”他当即就要带着一帮小年轻去部里问个明白,被闻讯赶来的老师傅死死拦住。
刘光天血气降了降,招呼车间里几个年轻人:“去,给我通知,晚上青年团集合开会!不在大礼堂,去办公楼前那片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