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崔家管事在看到武侯队正率队过来时,便按惯例送银子。
只是没想到这武侯队正带人过来,是冲找事儿来的。
来平康坊寻开心或谈生意的富商,有胆小的已匆匆离开是非之地,生怕被波及。
武侯队正身旁小卒,见元扶妤及其身旁婢女并不惧怕,厉声喊道:“大胆商女,还不速速就擒,认罪领罚!”
元扶妤不动声色环视朱楼栏杆上看热闹的诸人,视线又落在周围还未走看热闹之人身上。
瞧见王家奴仆混迹在人群中,元扶妤垂眸,万千思绪在脑中回转一瞬,再抬眼已拿定了主意。
“姑娘,我去请郑将军下来解围?”锦书压低了声音问。
“既然有错,自当认罚。”元扶妤开口,抬脚朝武侯队正抬脚走去。
锦书伸手拉住元扶妤:“姑娘!”
元扶妤拍了拍锦书的手,示意她放心。
她用手指拨开武侯队正指向自己面门的刀刃:“商户女乘马车着华服之罪,罪不至死吧?”
见元扶妤识趣,武侯队正示意身侧的武侯将元扶妤拿下。
“慢着……”元扶妤浅笑望着武侯队正,“罚,我认。今日依律该怎么罚,我绝不让队正为难,但还请队正借一步说话。”
武侯队正视线落在元扶妤身侧锦书身上。
“我一个弱女子,只是有话要说,伤不了队正分毫。”元扶妤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武侯队正收了刀,跟随元扶妤往一旁踱了两步。
王家奴仆见状对视一眼,其中一个立刻回去报信。
元扶妤与武侯队正走至一旁,褪下了腕上玉镯递给武侯队正。
武侯队正也不是没有见过好东西的,借着朱楼内璀璨的灯火,瞧着眼前镯子被照得透彻,转动间华光流转,一看就不俗凡品。
不等武侯队正推辞,元扶妤便道:“队正放心,我说了,今日不论队正要怎么罚,我都没有怨言。我知道……队正也是迫于无奈,只希望队正让下属下手轻一些,这样队正对上面有所交代,我也不会伤的太重,好歹别伤了筋骨。”
行刑时怎么打,这里面是有门道的。
听元扶妤这么说,武侯队正眼底有了笑,将不动声色将玉镯收下。
“对嘛!我也是奉命,不然我为什么单独拦下你,你乖乖认罚,我让人下手轻些,对上我有所交代,你也少吃些皮肉之苦,对大家都好。”武侯队正压低了声音说。
“队正说的正是。”元扶妤点头,又道,“还有一事劳烦队正明告,我到底是得罪了哪路神仙?接下来也好备礼赶紧上门赔罪,免得……得罪贵人还不自知。”
“这个……”武侯队正面露难色。
元扶妤又褪下另一个玉镯:“还望队正提点,大恩大德……必定铭记于心。”
听到这话,武侯队正又悄悄收了镯子,见眼前姑娘实在貌美,私心里把这件事想到了龌龊上。
他压低了声音说:“姑娘,我瞧着你如此貌美,是不是那王家十三郎瞧上你,你不肯顺从?你听哥哥一句劝,那王家可是世族大家,权势通天,你一个小小商户女开罪不起,要么……就从了,对你和你们家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要么……就尽快离京。现在那王家十三郎对你应还在兴头上,也只是敲打敲打,你真要是将这世家子气狠了,这些人的手段可多着呢!”
说完,武侯队正又朝身后看了眼:“你放心,一会儿行刑,我让人手下用巧劲儿,保准不让你伤到骨头。”
“多谢队正。”元扶妤道谢,“那一会儿我也叫几句屈,免得王家十三郎以为队正对我容情,队正这边不好交代。”
两人商量妥帖,武侯队正便正义凛然道:“念在你这商户有认罪之心,又是女子,两罪并罚,打你一百杖,马车没收充公!你可服气?”
锦书上前,却在元扶妤眼神中止步。
元扶妤高声道:“我虽是商户,可来这平康坊的有几人不是商户?他们各个都是香车宝马,身着锦衣华服,怎么单到我这儿便要打要罚?武侯铺既然要秉公执法,就该查了所有人的过所,将所有商户都按在这罚了才是!独针对我一个算什么本事!”
原本还在心存侥幸凑在这里看热闹,绮罗珠翠满身的富商,听到这话,慌张从人群中退出离开,避免殃及自身。
已经落了灰的刑櫈被抬出来。
当着众人的面两个武侯上前将元扶妤按在刑櫈上。
“打!”
随着武侯队正一声令下,板子落在元扶妤腰臀的位置,她猛地扣住刑櫈,冷汗陡然冒了出来,痛呼被她死死闷在牙关之中。
元家造反的时候,元扶妤没少因不听军命挨过板子,但都挨得住。
可这次,尽管行刑的武侯都已手下留情,但对这具躯壳来说还是不可承受之痛。
板子打在元扶妤身上时,王十三郎这头才得崔四娘将武侯队正叫到一旁说话的消息。
“香斝楼内有什么人离开吗?”王十三郎问。
“从香斝楼离去的人比较多,都是富商之流。”家仆回道。
“武侯铺突然为难商户,应当吓到了不少商人。”卢十二郎转动手中酒杯,“十三郎这次打草惊蛇了。崔四娘在来平康坊前和虔诚见了一面,若是你能耐得住性子不对崔四娘出手,说不准能发现什么秘密,还能把虔诚拉下来呢。”
“我又不是真要抓人。”王十三郎端起酒杯,“万一崔四娘和虔诚有什么密谋,让崔四娘和香斝楼里的人见了面,岂不是让他们有成事的可能?见不到才好。”
卢十二郎点头:“这崔四娘与武侯队正借一步说话,应当是想借和虔诚这层关系脱困,毕竟武侯铺由金吾卫统领,说不定就不敢对崔四娘下手了。”
听到这话,王十三郎立刻对家仆道:“去盯着,若那武侯队正真敢把人放了,就让我们的人去香斝楼放个消息,就说武侯铺抓住违法乱纪之人,但那女子与虔诚不清不清楚,武侯铺不敢得罪,渎职枉法把人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