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宴说:“说得不错,名玄冥者,是司水之神,”说话时看向莳柳,隐带几许阴笑,“玄冥我们是看不到了,但是用水神名字当姓的,居然有。”
“我们国家的姓氏记录里好像没这个姓吧,不知道这出处是哪里?”
他不需要莳柳的回答:“不会也是和苗族一样,是上古族体的后裔?”
“那你们水神这一族可真是凋零,比起魔神一族……,好可怜。”
“薛总不是要讲故事嘛,你倒是说呀,我都等不及想听了。”张却在下头高声说。
他看不见薛宴身上的黑红的,从他温和的话语里,却不难咂摸是针对莳柳。
且看莳柳一张冷白莹润的脸自对上薛宴,就阴黑幽绿变幻,这还想不出她是遇上目标了,那他真的就卷铺盖跟她分道扬镳好了,再跟着自己都脸没处放。
薛宴准备着要娓娓道来了,张却挨莳柳耳边问:
“莳柳,你还好吗?”
莳柳眼角斜溢出一丝目光,含义是:你觉得本神哪里不好?
“他认出你来了是吗?”
回应张却的是那道眼神的延伸:你猜呢?
“那接下我们……”
这次,莳柳的眼神里只折射出锋锐两字:闭嘴。
“……咳。”张却被她盯得骨头僵,不吱声了。
拍卖台上,薛宴站姿随性,开始了他的演说:
上古,魔、妖、鬼、人、仙、神各族同存于天与地之间,彼时地界六分,统称六界。
神只常居瀚瀚星穹上的九旻神境;
九旻神境之下,浩渺云海之上居仙族;
人族力量弱小,天性团结,群居于广袤大地中央,利用山环水绕的天然环境作为防御;
而这被庞大人族占据着的,生长着天地间最多生灵,同时也吸收着最多最富沛天地精华的大地间,吸汲日辉月泽长成了各种各样的精灵——被视为山精水怪,它们与人族生活在同一层空间,却又自分一界;
在不界定的某一空间,有一处存于天地又离于天地的所在,叫作冥界——冥界是应人族死灵而生,掌管凡人的来与归;
最后还有一个魔界,魔生于天地一切生灵的恶念,包括自以为至高无上的神的,包括他们自己的,他们不需要灵气的滋养,所以不需要活在事物缤纷的环境里,他们生活在天之极,地之渊,在无人能到达的地方。
每一个种族的发展,都会衍生出各种各样新奇的事物,比如人族现在时刻不离手的手机。
其他种族天生拥有奇异能力,是不需要也不会去创造这些繁重累赘的物件的,他们只需要修炼。
通过修炼,他们可以获得想要的一切,甚至无上限的寿命。
在他们的生命旅程中,漫漫岁月里,他们用自身拥有的特殊的力量炼制一些奇奇怪怪的器物,
这些器物承载着不为人知的神秘力量,在此统称为玄器。
三万年前,神族与魔族展开了一场终极大战,神族略占上风,控制住了魔族。
战事平息了一些日子。
某一日,星河突然逆流,日月乱转颠倒,苍茫天地倾覆翻转,将六界撕成碎片,摧杀、毁灭着生存在各界中的生灵。
天道的力量何其强悍,所有平时不管是能摧山倒海,还是能呼风唤雨的高强法力拥有者,都抵挡不了一点。
天地颠覆的那一刻,所有依附天地而存在的一切都是渺小的。
万幸,我们还是活下来了。
天道从来都不慈悯,天道始终慈悯。
这一场天地巨变,吞噬了六界内无数生灵的性命,破坏了万事万物运转的平衡。
八荒之中山河重塑,寰宇之内万灵待荣。
不过很惋惜,除了人族不断在蓬勃,还有随人族发展而发展,繁盛而繁盛的鬼族,其他四族不断在走向消亡。
是以,在四族日渐迈向消亡的深渊的过程,一些曾为他们所据有的,载有神奇力量的器物便遗落到了各界各处。
经过千万年光阴的流转,一些人族制造的器物就出现在了今天,也即将出现在你我眼前。
“啪——”
薛宴讲完他的故事,聚在他身上的光束刷然熄灭。
骤然降临的黑暗将他淹没,他消失在了几百双视线的中心。
全场沉寂了三秒,次第有掌声响起。
“八荒四寰这场拍卖会是真用心,竟然能策划出这么一套令人难忘的活动方案!故事虽然荒诞玄幻,这一波亮相可是想不记住这位小薛总都不行了!”
“谁说不是呢!”
“现在的年轻人就是有创意,总能想到一些稀奇古怪的方式来博眼球,提升知名度。”
……
议论的声音几乎出乎商业角度的思考,显然,大家的思想都处在理智的状态,基本没有人把这个故事当存在过的历史。
莳柳、张却除外。
季逾……
他是捉妖师,深知世上确有妖怪,至于相不相信薛宴所说,就不知道了。
只是在薛宴讲到星河逆流,日月颠倒的时候,他眼里流露出不一样的神色。
永远平静的神情背后,他眼底翻滚汹涌的波澜。
昏暗之下,有无人察觉的故事。
在情绪波动的时刻,他静静凝望着身侧的女孩。
她没有回看过他,或许是没注意到。
她一双幽蓝的瞳自始至终只在薛宴一举一动间打量。
直至他从熄灭的光亮中隐去,她的目光还往黑暗里追随。
张却跟她说话,她都没搭理的闲心。
“他说的是真的吗?”张却再次问了,“那些‘历史’。横跨在你生命里的历史。”
莳柳缓了两息,张却又说:“我觉得他确实盯上了你,他要对你动手吗?”
莳柳在思考着什么,手握紧又放松,想起身又没起来。
最后还是坐着。
灯光又一次照亮拍卖台的时候,亮堂的一方空间里赫然出现了一个奇形怪状的人。
……应该是个人……吧。
他披着件破抹布样式的白色长袍,三刀两剪划成流苏状的袍摆长长拖在地上;
破破烂烂的袍摆间,露出一双趾甲锋利的大脚;
他的头脸长满白色须发,毛茸茸的,像只白化病的鬃毛吼猴;
耳朵又长又尖;
头上七八颗猩红色的凸起的眼睛骨溜溜乱转,看起来很闹腾的样子;
他脸上正式的两只眼睛也是赤红色,也是往外凶恶地凸起,瞳孔细小,像在白色的球珠中心点了一点朱砂墨;
然而大大小小十来只红眼睛还不是它最诡异的地方,一眼看去就使人不敢呼吸的,是他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