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无心撩拨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在空的脸上，将他从混沌的睡梦中唤醒。头痛欲裂——这是空睁开眼睛后的第一个感受。昨晚的酒精、情绪爆发和那个意外的吻，全都化作一阵阵钝痛敲打着他的太阳穴。
\"几点了...\"空摸索着拿起手机，眯着眼看向屏幕——上午9:27。距离派蒙说的\"一早来接你\"已经过去两个多小时，手机上十几个未接来电和一堆未读消息，大多来自经纪公司。
\"完了。\"空猛地坐起身，随即因剧烈的头痛而呻吟一声。他勉强回拨了派蒙的电话，对方几乎是立刻接了起来。
\"空！你在哪？！整个拍摄团队等了你两个小时！\"派蒙尖锐的声音让空的头痛更加剧烈。
\"抱歉...我昨晚不太舒服，睡过头了。\"空虚弱地解释，没敢提喝酒的事。
\"不舒服？\"派蒙的声音充满怀疑，\"该不会是和那个橘头发的小子玩太晚了吧？\"
空这才想起昨天的绯闻风波：\"派蒙，达达利亚只是我的同学，我们真的只是在排练...\"
\"少废话！\"派蒙打断他，\"车已经在学校门口了，十分钟内给我出现！还有，公司已经发了声明否认恋情，你什么也不要说，什么也不要发，明白吗？\"
空叹了口气：\"明白了。\"
挂断电话，他强撑着起床洗漱。镜子里的自己惨不忍睹——眼睛红肿，脸色苍白，头发乱得像鸟窝。他用冷水狠狠洗了把脸，试图洗去昨晚所有的情绪残留。
万叶的坦白，那个突如其来的吻，还有他自己失控的眼泪...一切都像一场荒诞的梦。但现在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他得先应付眼前的危机。
快速整理好自己后，空戴上口罩和帽子，悄悄溜出宿舍。校园里阳光明媚，学生们来来往往，没有人注意到这个裹得严严实实的身影。他加快脚步向校门口走去，却在拐角处差点撞上一个人。
\"看路，白痴。\"一个冷冽的声音响起。
空抬头，对上一双紫水晶般剔透的眼睛。对方是个戴着耳机的紫发少年，穿着便利店制服，正一脸不耐地看着他。那张精致的脸上写满\"生人勿近\"，但眼角一颗泪痣却莫名增添了几分生动。
\"抱歉！\"空下意识道歉，随即觉得这人有些眼熟。是在哪见过...？
紫发少年原本已经准备离开，听到空的声音后却突然停下，转身仔细打量他：\"你是...\"
空心里一紧——被认出来了？他现在可没精力应付粉丝。
\"星辰？\"少年挑眉，\"表演系那个转学生？\"
空松了口气，点点头：\"是的。你是...?\"
\"散兵。\"少年简短地自我介绍，\"便利店兼职。让开，我要迟到了。\"
空这才注意到散兵胸前的名牌，确实是学校附近那家便利店的制服。他侧身让路，却在擦肩而过时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像是雨后竹林的气息，莫名让人安心。
\"等等，\"空突然想起什么，\"你是温迪的室友吧？404宿舍的？\"
散兵停下脚步，回头投来一个警惕的眼神：\"你怎么知道？\"
\"温迪提起过。\"空微笑道，想起温迪曾形容散兵是\"宿舍里的刺猬\"——外表尖锐，内心却意外柔软。现在看来，至少外表部分相当准确。
散兵轻哼一声，显然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转身就要离开。
\"你几点下班？\"空不知哪来的冲动，脱口而出。
散兵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关你什么事？\"
\"我...我想去买点东西。\"空临时编了个借口，\"怕去的时候你不在。\"
这个回答显然没能说服散兵。他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空：\"便利店24小时营业，白痴。而且，\"他故意拉长声音，\"我对名人没兴趣，不用费心套近乎。\"
空被他的直白逗笑了：\"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他想了想，决定实话实说，\"你让我想起我弟弟。他也总是一副'全世界都无聊'的样子。\"
散兵的表情微妙地变化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冷漠：\"我不是你弟弟。\"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空望着散兵离去的背影，莫名觉得心情好了些。这个叫散兵的少年，虽然态度恶劣，却有种奇特的真实感——不讨好、不伪装，和娱乐圈那些虚与委蛇的人截然不同。
手机再次震动，派蒙的夺命连环call。空这才想起正事，赶紧朝校门口跑去。
广告拍摄持续了一整天。空强忍着头痛和疲惫，在镜头前展现出完美的笑容和活力。这是他的职业素养——无论私底下多么糟糕，只要镜头亮起，他就能立刻变成那个光彩照人的偶像。
\"很好，空！再来一个灿烂点的笑容！\"摄影师指挥道，\"想象你在和恋人约会！\"
空的嘴角保持着完美的弧度，心里却一片麻木。恋人？他上一次认真的恋爱以那种方式结束，现在又爆出和达达利亚的绯闻...真是讽刺。
拍摄间隙，派蒙把他拉到角落：\"网上的舆论已经控制住了，但公司要求你这段时间低调点。别和那个橘毛小子单独见面，明白吗？\"
空疲惫地点头：\"我们真的只是普通同学...\"
\"我不管你们是什么关系！\"派蒙压低声音，\"你知道公司在你身上投了多少钱吗？新专辑、巡回演唱会、电影合约...现在不是闹绯闻的时候！\"
空沉默不语。派蒙说的没错，他确实欠公司太多。童星出道至今，公司把他从默默无闻培养成顶级偶像，这份恩情他一直记在心里。但也正是这份责任感，像枷锁一样束缚着他，让他无法呼吸。
\"明天早上七点，声乐训练。\"派蒙塞给他一份行程表，\"今天早点休息，你脸色很差。\"
空看了看那张排得密密麻麻的表格，轻轻叹了口气：\"知道了。\"
回学校的路上，空望着车窗外飞逝的景色，思绪飘回昨晚与万叶的对话。那些解释听起来合情合理，但三年来的伤痛真的能因此一笔勾销吗？还有那个吻...到底是一时冲动，还是...
\"先生，到了。\"司机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空这才发现车已经停在了校门口。他道谢下车，突然感到一阵饥饿——整天除了咖啡什么都没吃，胃已经开始抗议了。
学校食堂这个点已经关门，空想了想，决定去校外便利店随便买点东西填肚子。记忆闪回早上那个紫发少年...好像是说他在这家店兼职？
推开便利店的门，清脆的电子音响起\"欢迎光临\"。柜台后，散兵正百无聊赖地翻着一本杂志，听到声音头也不抬：\"需要什么自己拿。\"
空忍住笑意，故意压低声音：\"请问泡面在哪里？\"
散兵不耐烦地抬头，在看到空的瞬间明显愣了一下：\"...又是你。\"
空摘下口罩，露出灿烂的笑容：\"下班了吗？\"
\"关你...\"散兵话说到一半，瞥见空苍白的脸色和明显的黑眼圈，话锋一转，\"...你看起来像鬼一样。\"
空不以为忤，反而笑得更开心了：\"一整天没吃饭，快饿成鬼了。\"
散兵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从柜台下拿出一个便当盒：\"员工餐，多了一份。爱要不要。\"
空惊讶地眨眨眼：\"可以吗？\"
\"不要我就扔了。\"散兵作势要收起便当。
\"我要！\"空赶紧接过，热乎乎的触感透过盒子传来，\"多少钱？\"
\"不要钱，反正也是要扔的。\"散兵别过脸，假装对杂志突然产生了浓厚兴趣。
空捧着便当，心里涌起一股暖流。他想起温迪说的\"刺猬理论\"——看来这位室友确实有柔软的一面。
\"谢谢。\"空真诚地说，\"我可以在这里吃吗？\"
散兵耸耸肩，算是默许。空高兴地坐在窗边的高脚凳上，打开便当——是普通的照烧鸡排饭，但此刻对他来说堪比山珍海味。
\"你不吃吗？\"空看向依然站在柜台后的散兵。
\"吃过了。\"散兵简短地回答，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空。这个明星吃饭的样子意外地...可爱？像只饿坏的小动物，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完全不顾形象。
空注意到他的视线，不好意思地擦了擦嘴：\"太饿了，吃相有点难看。\"
\"...还行。\"散兵移开视线，\"比那些做作的明星强。\"
\"你认识很多明星吗？\"空好奇地问。
\"在便利店打工，什么人都能见到。\"散兵冷哼一声，\"有些小明星买个水都要摆拍半小时，烦死了。\"
空忍俊不禁：\"那我呢？算烦人的那种吗？\"
散兵打量着他：\"你...还行。至少吃饭的时候像个正常人。\"
这大概是散兵能给出的最高评价了。空感到莫名的荣幸，继续埋头解决便当。吃着吃着，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散兵，你为什么打工啊？学校不允许一年级生校外兼职的。\"
\"谁告诉你我是一年级？\"散兵挑眉。
\"呃...猜的？\"空其实是从温迪那里听来的，但不想出卖室友。
散兵盯着他看了几秒，似乎在评估是否值得回答这个问题：\"我需要钱。学校那点助学金不够。\"
\"家里不支援吗？\"
\"不想靠家里。\"散兵的语气突然冷了下来，显然触及了某个敏感话题。
空识趣地不再追问，转而聊起学校的课程。令他意外的是，散兵虽然态度冷淡，但思维异常敏锐，对很多问题都有独到见解。尤其是谈到文学时，那双紫眼睛会不自觉地亮起来，语速也会加快。
\"...所以你觉得《罪与罚》的主角最后是真的忏悔了，还是只是被流放生活打败了？\"空饶有兴趣地问。
\"拉斯科尔尼科夫？\"散兵轻蔑地哼了一声，\"他那种人永远不会真正忏悔。所谓的'救赎'不过是软弱者自我安慰的借口。\"
\"哇，好严厉的评价。\"空笑道，\"那你认为什么样的人才能得到救赎？\"
\"救赎本身就是个伪命题。\"散兵直视空的眼睛，\"人只能自己承担自己的选择，没有什么上帝或者道德能替你买单。\"
这个回答让空陷入短暂的思考。承担自己的选择...他想起自己选择继续偶像道路的每一个十字路口，那些为了事业放弃的自由和快乐...
\"有意思的观点。\"空最终说，\"不过我觉得人还是需要被原谅的机会的...无论是被别人，还是被自己。\"
散兵似乎想反驳，但看到空略显忧伤的表情，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随你怎么想。\"
空吃完最后一口饭，将便当盒仔细包好：\"真的谢谢你，散兵。这是我这几天吃过最好的一顿饭。\"
散兵不自在地别过脸：\"...只是剩饭而已。\"
\"对我来说很特别。\"空真诚地说，\"作为回报，我请你喝饮料吧？\"
\"不用。\"
\"那...帮你值班？\"
\"白痴，这是工作，怎么替？\"
空想了想，突然灵光一闪：\"我知道了！你缺钱对吧？我可以介绍一些薪酬高的家教工作给你！我认识很多...\"
\"我不需要你的施舍。\"散兵冷冷地打断他。
空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伤到了对方的自尊：\"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便当盒留下，你可以走了。\"散兵的语气恢复了最初的冷漠，仿佛刚才的交谈从未发生过。
空沮丧地放下便当盒，不明白为什么突然又回到了原点。他走到门口，忍不住回头：\"散兵，我...\"
\"欢迎下次光临。\"散兵机械地说，目光已经回到杂志上，明显是在下逐客令。
空只好离开。夜风拂过脸颊，带来一丝凉意。他回头透过便利店的玻璃窗看去，散兵依然保持着那个姿势，但眉头似乎比刚才皱得更紧了。
\"真是个难懂的人...\"空自言自语道，却忍不住微笑起来。尽管结局不太愉快，但今晚的交谈确实让他暂时忘记了那些烦恼。
接下来的几天，空刻意绕远路经过那家便利店，希望能再次偶遇散兵。但不知是排班变动还是对方故意避开，他再也没看到那个紫发少年的身影。
周三很快到来，空如约带着几份古代乐谱前往图书馆与魈会面。自从那晚醉酒偶遇万叶后，他一直避免去图书馆，生怕再次碰上。但今天的约会是早就定好的，他不想爽约。
图书馆三楼东侧的历史区一如既往地安静。空轻手轻脚地走到他们上次见面的角落，发现魈已经在那里等候，面前摊开着几本厚重的古籍。
\"抱歉，我迟到了吗？\"空小声问。
魈抬起头，翠绿的眼眸在看到空的瞬间闪过一丝异样的光彩，但很快恢复平静：\"没有，是我来得早。\"
空在对面坐下，注意到魈今天穿了一件墨绿色的高领毛衣，衬得肤色更加白皙，黑发间那缕挑染的青色也格外醒目。不知为何，魈看起来有些紧张，手指无意识地轻敲桌面。
\"你还好吗？\"空关切地问，\"脸色有点红，是不是发烧了？\"
魈像是被烫到般猛地收回手：\"没事。只是...有点热。\"
空看了看图书馆充足的冷气，明智地没有追问。他拿出带来的乐谱：\"这是我答应给你看的古代乐谱，有些符号我看不懂，想请教你。\"
魈如释重负地接过乐谱，专业素养立刻盖过了刚才的尴尬：\"这是...璃月古文字和音符的结合体。很罕见的版本。\"他指着其中一个符号，\"这就是上次说的'心动之音'的变体，但这里多了个波浪线，表示'流动的感情'...\"
空凑近观察，发丝不经意间擦过魈的脸颊。他立刻感觉到对方身体一僵，呼吸都停滞了。
\"对不起，太近了？\"空赶紧退开。
\"...没事。\"魈的声音比平时更加低沉，\"继续吧。\"
两人就这样一个讲解一个倾听，逐渐沉浸在古乐谱的世界里。空惊讶地发现魈不仅精通古文字，对音乐也有相当造诣，能准确哼出那些古老旋律的调子。
\"你懂音乐？\"空好奇地问。
魈的表情略显柔和：\"小时候学过箫。家族传统。\"
\"能演奏给我听听吗？就这段。\"空指着乐谱上的一段旋律。
魈犹豫了一下，最终从书包里取出一个精致的锦盒，里面是一支碧玉般的短箫：\"这里不能吹奏。但可以教你指法。\"
他修长的手指在箫孔上舞动，空认真观察着每一个动作。两人不知不觉越靠越近，肩膀几乎相贴。
\"我试试。\"空接过玉箫，模仿魈的动作，却总是按错位置。
\"不对，是这样。\"魈忍不住伸手纠正他的手指位置。两人的手短暂相触，魈像是被电到般迅速缩回，耳根明显红了。
空这才注意到魈的异常反应，联想到温迪曾说过魈性格孤僻，很少与人接触，顿时明白了什么。
\"魈，\"空轻声问，\"你是不是...不习惯和人肢体接触？\"
魈沉默了片刻，最终微微点头：\"...嗯。\"
\"那为什么不早说？\"空温柔地笑了，\"我们可以保持距离的。\"
\"不...\"魈难得地表现出急切，\"我...不讨厌。只是...\"他似乎在艰难地寻找合适的词汇，\"...不太擅长。\"
空理解地点点头：\"那我们慢慢来？就像这段古乐谱一样，一个音符一个音符地解读？\"
魈的眼睛亮了起来，像是黑暗中突然被点亮的星辰。他轻轻点头，嘴角浮现出一抹几乎不可察觉的微笑：\"...好。\"
就这样，他们的\"音乐课\"继续了下去，但氛围明显轻松了许多。空会刻意询问\"这样可以吗\"再靠近，而魈也会用微小的肢体语言表达自己的舒适区。这种小心翼翼的互动，莫名有种纯真的美好。
两小时后，他们才意犹未尽地结束研究。空小心地收好乐谱，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魈，你周末有空吗？学校有个新生才艺表演，我要和达达利亚一起演出，如果你能来...\"
魈的表情在听到\"达达利亚\"时微妙地变化了一下：\"...达达利亚？\"
\"嗯，他钢琴弹得很好。\"空没注意到魈的异常，\"我们排练了很久呢。\"
\"...我会考虑。\"魈生硬地回答，收拾书本的动作突然变得急促。
空正想询问，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派蒙。他叹了口气：\"抱歉，我得接个电话。\"
魈点点头，趁机迅速收拾好东西：\"我先走了。有看不懂的...再联系。\"
空还没来得及挽留，魈已经快步离开，背影看起来莫名有些落寞。空困惑地皱眉，不明白哪里出了问题。
\"喂，派蒙？\"他接起电话。
\"空！你在哪？\"派蒙的声音充满焦虑，\"出大事了！那个橘头发的小子——达达利亚，他在社交媒体上发了一段你们排练的视频！现在全网都在疯传！\"
空的心一沉：\"什么视频？\"
\"你弹唱《星坠》的视频！他用'和偶像空同台演出'做标题，点击量已经破百万了！公司要气疯了！\"
空眼前一黑。达达利亚竟然...背叛了他们的约定？但为什么？那个看似热情单纯的少年，难道一直在利用他？
\"我马上回宿舍。\"空挂断电话，匆忙离开图书馆。
走出图书馆时，天色已晚。空心事重重地穿过校园，没注意到一个紫发身影正站在路边的樱花树下，静静地看着他走过。
散兵双手插兜，目送空匆忙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嘴角浮现出一丝难以捉摸的笑意。
\"真是...有趣的人。\"他轻声自语，然后转身走向相反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