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刺破云层，却带着一丝冰冷的锋利。
覆盖在丹霞地貌上的黑冰正在迅速消融。
冰水混合着猩红的污迹，沿着山岩的纹路蜿蜒流下，仿佛这片古老大地正在流淌着彩色的眼泪。
一切都安静下来了。
这过分的寂静，反而比之前的尖啸更加令人心悸。
慕容澈靠在恢复了古朴的祭台上，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全身的剧痛。
那枚滚烫的罗盘已经失去了光泽，静静躺在他手边，表面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
不远处，巨大的神鹿机甲单膝跪地，金属的躯体上流淌着融化的冰水，像是在无声地哀悼。
驾驶舱早已打开。
安吉尔站在机甲的肩上，风吹动她华丽的裕固族长袍，猎猎作响。
她的脸上褪去了战斗时的火焰，只剩下雪山之巅的宁静与圣洁。
那些曾属于冰川之神的蓝色光带，并未消散。
它们如拥有生命的绸缎，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温柔地缠绕在安吉尔的周身。
光带没有侵入她的身体，只是在她体外形成了一个不断流转的、神圣的光环。
安吉尔的气息，与整座冰川，与这片广袤的地脉，连接在了一起。
她不再仅仅是那个来自草原的少女。
她是这片千年冰川新的意志，新的守护者。
她从机甲的肩膀上一跃而下，落地无声，仿佛一片羽毛。
她走向慕容澈。
每一步都坚定而沉稳，脚下的土地似乎都在为她发出喜悦的轻吟。
宇文暗卫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
慕容澈的视线扫过空无一人的四周，心中没有半分松懈。
逃走的敌人，往往比死去的敌人更加危险。
“他会回来的。”
安吉尔的声音响起，比之前清冷，多了一丝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古老与威严。
慕容澈点了点头，视线重新落回安吉尔身上。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她身上的变化。
那是一种源于生命本质的蜕变，神圣而不可侵犯。
神鹿机甲的胸口装甲无声地滑开。
一枚拳头大小、棱角分明的晶石核心，缓缓升起，散发着柔和却强大的能量波动。
那不是凡俗的造物。
晶石内部，仿佛封印着一片星空，无数光点在其中明灭。
安吉尔双手捧起那枚核心。
它就是神鹿机甲的心脏。
也是裕固族世代守护的圣物。
她走到慕容澈面前，将核心递了过去。
“它不属于这里。”
“它的使命，在更远的地方。”
慕容澈没有立刻去接。
他看着少女清澈的眼眸，那里面倒映着自己的狼狈，也倒映着一片不容置疑的决绝。
他伸出那只被罗盘灼伤、布满水泡的手，接过了那枚核心。
核心入手冰凉，却有一股温润的生命力顺着他的掌心，涌入他的经脉，抚平了他体内的伤痛。
也就在他握住核心的瞬间，晶石内部的星空猛然加速流转。
无数光点汇聚，在他的眼前，勾勒出一幅立体的、无比精细的地形图。
群山环绕，黄河穿城而过。
一座白塔，矗立在北岸的山巅之上，俯瞰着整座金城。
是兰州。
是白塔山。
慕容澈的瞳孔骤然收缩。
不等他开口，一行扭曲、古老的裕固族文字，在地形图上方浮现，每一个字符都闪烁着不祥的红光。
安吉尔凝视着那行文字，用一种混合着吟唱与低语的语调，缓缓念了出来。
“白塔之巅。”
她的声音顿了顿，带着一丝宿命般的沉重。
“终局之战。”
终局之战。
四个字，像四座无形的山，狠狠压在了慕容澈的心头。
他握紧了核心，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原来，这里的一切，都只是一个开始。
真正的风暴，将在那座人口稠密的城市中心掀起。
他抬起头，望向安吉尔。
“如果地脉再次动荡……”
安吉尔的眼神坚定如铁。
她打断了他的话。
“届时，整个裕固族，将倾全族之力。”
“为您而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