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音刚落,身后那扇与环境格格不入的石门,竟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那声音沉闷而粘稠,不像是单纯的石料摩擦,更像是被封在墓穴深处的东西,正用指甲刮挠着石门内侧,缓慢,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决心。
“这就开饭了?效率还挺高。”
慕容澈非但没怕,反倒嘀咕了一句,随即猛地转身,手机的光柱如出鞘的利剑,直刺过去。
石门纹丝不动,依旧死死地闭合着,门缝里连一丝光都透不进去。
声音的源头并非石门。
光柱在黑暗中飞快扫过,掠过一处墙角时骤然顿住。
一道人影,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那里,无声无息,仿佛是从潮湿的夯土墙里渗透出来的阴影。
是南宫孤影。
他身上还是那件洗得发白的粗布衫,脸上却再不见半分憨厚与敬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麻木的冰冷,那双眼睛里也再没有对待贵客的热情,而是在审视一件即将被送上屠宰场的牲口,冷静地估算着它的斤两与成色。
“贵客,你走错路了。”南宫孤影的声音干涩粗粝,像是被这地窖里百年的尘土反复打磨过,每个字都掉着土渣。
慕容澈将手机光束抬高,正对着他的脸。刺眼的光线让南宫孤影下意识地眯起了眼,也让他的脸显得愈发没有血色。
“这里只有一条路,怎么会走错?”
“这条路,活人不该走。”
南宫孤影说话间,脖颈处的一块皮肤泛起一层诡异的暗红。在光束的照射下,那片皮肉里,一个扭曲的蝎形图腾正缓缓凸显。那图腾的线条仿佛不是纹上去的,而是皮下有活物在蠕动,让那块皮肤微微起伏,狰狞可怖。
慕容澈的目光凝固在那印记上,语气却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氐族咒印。”
南宫孤影的眼神终于有了变化,不是惊讶,而是一种尘埃落定的确认。他抬起手,指了指那扇石门上的古篆。
“擅入者,永为阴奴。”他一字一顿地念了出来,声音里带着某种宿命的沉重,“这句话,不是警告外人的,是刻在我们这些看门狗骨头里的……宿命。”
“阴奴?”慕容澈的视线在南宫孤影的脖子和墙上的壁画之间来回移动,“所以,壁画上那些戴着傩戏面具,被黑气操控的尸体,就是你的祖先?”
南宫孤影的目光扫过那些记录着血腥祭祀的壁画,眼神里没有崇敬,也没有憎恨,只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无法摆脱的疲惫。
“这里不是什么聚阴堂,这里是陇原宇文氏的祖坟。百年前,宇文氏谋逆,被朝廷灭族,血洗全城。史书上轻描淡写,说是死于内乱,那是朝廷赏给他们的最后一点体面。”他的声音在狭窄的地下室里回荡,带着墓穴特有的阴冷,“但他们不甘心。族长宇文宿渊,就是台上唱戏那位,他要用一场跨越百年的血祭,让他死去的祖宗们,借你们这些外来客的身体……还魂。”
南宫孤影脖子上的蝎形咒印颜色愈发深邃,几乎成了黑紫色,周围的青筋都随之贲张起来。
“所以,你守在这里,是打算拿我当祭品,给你那位主子表功?”慕容澈问道,语气轻松得像是在问路。
南宫孤影却摇了摇头,那张被咒印映照得如同鬼魅的脸,终于有了一丝活人的气息,一种深埋在血脉里的挣扎。
“守护,不等于认同。”他向前踏出一步,脚下的陶片应声而碎,“我的祖先是宇文家的家奴,被刻下咒印,世世代代看守此地。但我们是人,不是他们养的行尸走肉。”
“宇文宿渊已经疯了,百年的怨气和不甘烧坏了他的脑子。”南宫孤影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仿佛在极力对抗着血脉里某种命令,“他要复活的,不止是他的祖先。那些,都只是献给石棺里那个东西的开胃菜……”
他猛地抬手,指向地窖最深处,那扇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石门。
“那才是宇文家祭拜了千年的主子,一个必须靠吞噬活人血肉和怨魂才能从沉睡中醒来的……邪神。”
慕容澈静静地听完,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他沉默了几秒,地窖里只剩下南宫孤影粗重的喘息声。然后,他忽然问:
“那这位邪神,讲究荤素搭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