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想到这些,他心口就痛得无法呼吸,有种如坠深渊的惊惧感。
他怕她会恨自己,会后悔当初为他所做的一切,就像他现在就很害怕再见到她,更害怕问出这些问题的时候,她的回答让自己失望。
乔复心中叹了口气,都说当局都迷旁观者清,一向精明睿智的总裁也会有这样没有底的时候。
果然再聪明的人对着自己的特别在意的事也会踌躇迷惘。
他忍不住放柔了语气,“俞总您不必担心,夫人如果心中没有您,又怎么会宁愿离婚也不愿意连累您呢。”
再蠢笨的人都知道走捷径,再坚定的人在足够的利诱面前也会动摇,这世界上又能有几个人做到夫人这一步呢?
至少他自认为是做不到的。
明明很多时候已到了绝处,还是她把自己逼到了绝处,如果得到了足够的好处还能说得过去,可她是什么也没有得到,反而默默承受。
他是个笨嘴拙舌的,说不上来心中的感叹,但他是真心敬佩夫人的,像她这样的人能喜欢上俞总,其实是俞总的福分。
俞堰似乎被他的话抚平了焦躁,嗯了一声就没有再说话了。
乔复重新躺下,却没有了睡意,脑海里不断浮现那个的明艳的女子,难以想象,她那样灿烂炽烈的人,竟然承受了那么多伤害。
那么多暗无天日的日子里,那么多独自舔伤口的黑夜里,她又在想什么呢,又是什么支撑着她活下去呢?
连他都不敢想下去,更别谈俞总了。
很快到了目的地,出了机场就看到江楼倚在一辆红色的敞篷汽车上吸烟,配上俊逸脸庞和故作忧伤的情绪,很是引得一些小姑娘频频回头。
他正享受那些小姑娘鼓起勇气上来要号码的自得中,突然看到俞堰走过来了,赶紧掐了烟迎上去,“飞了五六个小时,你是先吃饭休息一下,还是现在去见那个老佣人?”
俞堰满肚子急迫,半点也吃不下去,“先去听听她怎么说的。”
江楼早猜到了,上了车后给乔复扔了一块面包和一瓶水,“呐,吃吧,等你家总裁带你吃饭,那你饿死了也等不到。”
乔复摸了摸饥肠辘辘的肚子,但还是把面包递给了俞堰,“俞总,您好歹吃一点,不然身体吃不消。”
俞堰还没有说话,江楼调侃地吹了声口哨,“他现在抓心挠肝的难受,能吃得下去才怪呢。”
俞堰瞥了他一眼没说话,对着乔复摆了摆手,“你吃。”
全程只有他们两个人在说话,俞堰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建筑,只觉得那些刚硬的四方房子就像一个个困兽一样,把他一遍一遍地困在里面。
接下来会听到什么话,他大概是知道的,但还是想亲耳听到。
车子行驶了快一个小时才到了地方,俞堰率先推开车门走下来,一眼就看到等在那里的一个老妪,她看起来五十岁左右,微微弯着腰,正一脸局促紧张地看着他。
他大步走过去,从钱包里掏出一沓钱过去,“大姐,这些钱您收下,我来找您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了解一下褚柚的生活,希望您知无不言。”
那大姐犹豫了一下才收下钱,咧着嘴笑了一下,“昨天那个小伙子已经跟我说过了,放心,我不会隐瞒什么的。”
俞堰压下心头的急迫,示意她坐下说话。
等四个人都围着一张木桌坐下之后,他才问,“您是什么时候在褚家做佣人的?”
大姐直接说,“二十年前。”
“您记得这么清楚?”
老妪不好意思地笑,“我看你们对这些事很看重,昨天晚上又翻了翻以前的东西,找到了一张刚进褚家为佣人时的照片,上面就是二十年前。”
俞堰又问,“那褚柚是什么时候到褚家的?”
“我记得很清楚,她是在我之后的一两个月时间被收养到褚家的。”
“她来的时候怯生生的,胆子很小,一点点动静都能把她吓到夜不能寐,我们这些当佣人的私下还说过,这小小姐多漂亮的一个女孩子,怎么会被亲生父母抛弃了?”
“所以那个时候你们都知道她是被褚家收养的?”
“隐瞒不了啊。”老妪叹了口气,“那个时候的褚家如日中天,家里的佣人也多,这世上本没有不透见的墙,怎么可能能瞒住那么多人呢。”
“后来也不知道褚总是怎么想的,就要跟我们签长期合同,一辈子只能在褚家当佣人,我当时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就没有签合同,所以只干到年底就走了。”
“那段时间里,褚柚过的什么日子?”
老妪不知道想到什么,伤感摇头,“很不好,褚总一家拿她根本不当一个孩子对待,冬天把她丢到走廊里睡觉,夏天把她关在杂物间里,也不许我们偷偷帮她。”
“那个时候她几乎过段时间就会生病,高烧不断都是很正常的事,也不允许她咳嗽,一旦咳嗽被听到了被骂都是好的,基本上就是一顿打。”
“平时不给饭吃,让她跟狗抢食,故意给她穿得很单薄,还有动不动就罚下跪都是家常便饭,到现在我都想不明白,褚总为什么对一个小姑娘这么狠。”
俞堰听得心头揪痛,死死掐住自己的掌心才忍住情绪,“那您在的那段时间里,有没有听说过褚柚是从哪里被收养?又为什么会被收养?”
这样对一个孩子,倒像是被逼着收养,发泄心头的不痛快。
可不想收养便不收养就好了,为什么还要把褚柚带回家呢?
老妪摇了摇头,“倒是没有听说过……”
她突然想到什么,“不过我倒是听说过,褚总原本是有一个女儿的,后来被仇家给绑架了,给了很多钱也没有赎回来,后来这件事不知道怎么的,也就不了了之了。”
俞堰直觉这件事不对劲,“连报警也没有?”
“没有,听说她的女儿是当着她的面被撕票的,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报警。”
俞堰下意识蹙起眉头,“所以她看到褚柚就想到那个被撕票的女儿,把对仇家的恨都转移到了褚柚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