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裹着血腥气漫进囚车。我隔着木栏望着押解队伍最前方的玄甲将军,他肩甲上的幽冥阁图腾在雾中若隐若现——果然,皇帝老儿也是那群疯子的人。
“妖女还敢乱看?”身旁的狱卒挥鞭抽来,却被我袖口暗藏的银针钉在车壁上。他惨叫着甩动手臂,露出腕间与将军同款的图腾刺青。
“原来都是一路货色。”我冷笑,指尖碾过掌心血纹。自从萧彻死后,这道纹路就时常发烫,像有根线牵着我往某个方向走。
雾越来越浓。队伍行至黑风岭时,林间突然传来狼嚎。玄甲将军勒住马缰,铁手套叩击剑柄发出冷响:“加快速度,别让幽冥阁的人抢了功。”
“将军怕什么?”我隔着木栏挑眉,“怕我这妖女半路跑了,还是怕……有人来索命?”
将军猛地转头,铁面具缝隙里射出凶光。他身后的骑兵同时握紧了刀,马靴踩碎落叶的声响在雾中格外刺耳。我闭上眼,感知着周围的气息——除了这些明面上的人,至少还有三拨暗卫藏在林中。
“动手!”
将军突然拔刀。与此同时,数十支毒箭从雾中射来,直奔囚车。我蜷身躲过,却听见身后传来骨骼碎裂的声响——是那个被钉住的狱卒,他竟用身体替我挡了箭。
“为什么?”我扶住他软倒的身体,看见他胸口刺着半枚狐形胎记。
“圣女……快跑……”他咳出黑血,瞳孔涣散前指向将军腰间的玉佩——那是块刻着“守”字的玄铁牌。
守核人?
将军的刀已经劈到眼前。我发动异能操控死去的狱卒起身,替我挡住刀锋,同时踹开囚车底板。地底的寒气涌上来时,我听见将军怒吼:“她知道了!杀了她!”
地道狭窄湿滑,血纹在掌心亮得刺眼。记忆碎片闪过:母亲曾说侯府地下有密道,通向黑风岭的狐族禁地。难道这狱卒是母亲留下的暗线?
“站住!”
身后传来马蹄声。我摸出袖中萧彻的软剑,却在转角处撞上一堵人墙。数十名玄甲骑兵堵住去路,为首的竟是……巧儿?
她穿着骑兵校尉的服饰,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姐姐,好久不见。”
“你没死?”我握紧软剑,注意到她耳后露出的狐毛。
巧儿咯咯笑起来,指甲瞬间变长:“我当然没死,我还要拿你的妖核换条真尾巴呢!”
她身后的骑兵同时露出尖牙,瞳孔变成竖瞳——全是化形的妖物。我这才明白,幽冥阁早已用妖物渗透了禁军。
“原来如此,”我退后一步,血纹在皮肤下疯狂游走,“柳氏是守核人,你是她养的妖奴,苏晚卿是共生体,而我……是你们复活狐帝的祭品。”
巧儿鼓掌尖叫:“姐姐真聪明!可惜啊,萧彻那个蠢货到死都不知道,他护着的祭品,其实是狐帝的转世容器!”
转世容器?
我猛地捂住心口。那里的灼热感越来越强,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记忆深处,母亲的声音再次响起:“阿月,你不是容器,你是……”
“动手!”巧儿甩出毒鞭,鞭梢卷着幽冥阁的咒符。
我侧身躲过,软剑劈断鞭梢。异能爆发的瞬间,白发“唰”地长到地面,咒文顺着手臂蔓延,在剑身上凝成血色光刃。那些化形妖物被光刃扫中,立刻惨叫着化为黑烟。
“不可能!你怎么会有狐帝的本源之力?”巧儿惊恐地后退,狐尾从裙摆下钻出来。
我没回答。掌心的暖玉正在发烫,与心口的灼热连成一线。萧彻的软剑在手中发出清鸣,剑身上浮现出从未见过的符文——那是守护者血脉的印记。
“姐姐,把妖核给我!”巧儿突然扑上来,利爪直取我咽喉。
我挥剑格挡,却在接触的刹那,看见她记忆深处的画面:柳氏将狐妖魂魄注入她体内,逼她潜伏在我身边,还有……萧彻在乱葬岗与柳氏的对话。
“我可以帮你封印妖核,但你要答应我,永远不能告诉阿月她的真实身份。”
“好,只要你替我杀了知道秘密的人。”
原来如此。
萧彻早就知道我是狐帝转世,却为了保护我,亲手剜去我的心头血,又替柳氏掩盖秘密。而巧儿,她不仅是妖奴,还是萧彻安插在我身边的眼线。
“他让你保护我,你却想杀我?”我掐住巧儿的脖子,血纹爆发出强光,“为什么?”
巧儿咳着血笑:“因为他说……如果有一天你觉醒了狐帝之力,就让我杀了你,连同妖核一起带回幽冥阁。”
轰隆!
地道突然坍塌。碎石落下时,我看见巧儿眼中一闪而过的不忍。她猛地推开我,自己被巨石掩埋,临死前扔出枚玉佩:“去……找守……”
玉佩撞上我胸口,化作一道流光钻入暖玉。心口的灼热瞬间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段陌生的记忆:黑风岭深处的狐族祭坛,中央矗立着半截狐尾化石,上面刻着“狐帝之核,双生方醒”。
“原来妖核不是心脏,”我握紧暖玉,“是狐尾化石。”
地道出口透出微光。我爬出碎石堆,发现自己竟在黑风岭顶的破庙前。庙门匾额上的“狐仙庙”三字已斑驳成“胡仙庙”,殿内蛛网密布,供桌上却摆着新鲜的桃花——是萧彻最喜欢的花。
“你果然来了。”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我猛地转身,看见萧彻靠在庙柱上,手里把玩着枚血色珠子,他后背的伤口已经愈合,连衣服都干净得不像刚经历过生死。
“你没死?”我握紧软剑,血纹再次发烫。
萧彻笑了,指尖碾碎血珠:“我若死了,谁来带你找真正的妖核?”
“真正的妖核?”我想起巧儿的记忆,“你早就知道妖核是狐尾化石,也知道我是狐帝转世,对不对?”
他走近一步,月光照见他眼底的红血丝:“我还知道,幽冥阁要的不是妖核,是借你的身体复活狐帝,然后用狐帝之力颠覆王朝。”
“所以你剜我心头血,是为了阻止我觉醒?”
“是为了给你时间。”萧彻抬手想碰我,却在看见我白发时顿住,“阿月,你母亲是狐族圣女,父亲是守护者血脉,你是唯一能同时掌控妖核与血契的人,但这力量会让你被两边追杀。”
记忆终于完整。母亲为了阻止狐帝复活,将妖核封入狐尾化石,又将半枚魂魄植入苏晚卿体内,作为双生容器的“引”。而我,作为转世容器,必须在觉醒前被封印,否则就会被幽冥阁利用。
“那你呢?”我盯着他腰间的暖玉,“你到底是谁?”
萧彻沉默片刻,从衣领里拉出枚吊坠——那是枚刻着“护”字的玉佩,和巧儿死前扔出的一模一样。
“我是守核人的后代,”他声音低沉,“从出生起,我的命就是为了守护你,以及……阻止狐帝复活。”
庙外突然传来异响。数十名幽冥阁暗卫破窗而入,为首的竟是那个玄甲将军,他摘下面具,露出张与萧彻有七分相似的脸。
“弟弟,别再执迷不悟了,”将军冷笑,“父亲说了,只要你带回妖核,就让你继承阁主之位。”
弟弟?
我震惊地看着萧彻。他握紧拳头,指节发白:“我没有你这样的哥哥,更没有那样的父亲。”
将军大笑起来,甩出一道血咒:“是吗?那你问问你身边的妖女,她母亲当年是怎么死的!”
血咒击中暖玉,发出刺耳的鸣响。我突然头痛欲裂,看见母亲被幽冥阁阁主追杀的画面——而那阁主的脸,竟和萧彻的父亲一模一样。
“是你父亲杀了我母亲?”我后退一步,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萧彻猛地拔剑指向将军:“你敢动她试试!”
“我不动她,”将军挥手,暗卫们立刻围上来,“但狐帝必须复活。弟弟,你若不交出妖核,就别怪我不念亲情!”
战斗瞬间爆发。萧彻护着我退到供桌后,软剑与将军的刀碰撞出火花。我摸出暖玉,试图催动本源之力,却发现心口的灼热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刺骨的寒冷。
“怎么回事?”我急得冒汗,“妖核呢?”
萧彻格挡的间隙回头:“别急,还记得巧儿说的‘守’吗?真正的妖核被守核人藏在……”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将军的毒针射中肩膀。我尖叫着扑过去,却被暗卫的网兜罩住。暖玉从手中滑落,滚到将军脚边。
“哈哈哈!妖核到手了!”将军捡起暖玉,却在触碰的瞬间惨叫着松手,“怎么回事?这不是妖核!”
暖玉掉在地上,裂成两半。我突然明白过来——巧儿临死前注入的流光,是真正的妖核坐标,而这块暖玉,不过是个封印!
“妖核在狐仙庙的地砖下!”我大喊着发动异能,操控暗卫互相攻击。
萧彻趁机劈开网兜,将我护在身后:“阿月,快走!我来挡住他们!”
“要走一起走!”我捡起半块暖玉,血纹与狐印同时亮起,“你以为我还是那个任人宰割的祭品吗?”
本源之力与血契之力在体内融合,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我的头发瞬间变回黑色,只有发尾留着几缕银白,脖颈的咒文化作狐形项圈,在月光下流淌着金光。
“这是……完全觉醒?”将军惊恐地后退,“不可能!双生容器还没集齐!”
“谁说没集齐?”我抬手,掌心浮现出苏晚卿的生辰八字,“苏晚卿的魂魄,可还在我体内呢。”
那是前世她推我落井时,不小心融入我血液的残魂。此刻被本源之力引出,化作一道狐火,缠上将军的手腕。
“啊——!”
将军惨叫着挥刀砍向自己的手,却被萧彻一剑封喉。暗卫们见首领已死,顿时作鸟兽散。庙内只剩下我和萧彻,以及满地狼藉。
“你没事吧?”他捂着肩膀走过来,伤口还在渗血。
我摇头,摸出巧儿给的玉佩碎片:“现在知道妖核在哪了,去吗?”
萧彻笑了,牵起我的手:“去哪我都陪着你。”
我们撬开供桌下的地砖,果然发现一个暗格。里面放着的不是化石,而是枚跳动的狐尾形状的光核,周围环绕着无数咒文。
“这就是妖核?”我伸手去拿,却被光核烫得缩回手。
萧彻拿出另一半暖玉,贴在光核上:“这是用狐帝本源之力凝成的灵核,需要守护者血脉才能取出。”
他的血滴在暖玉上,光核周围的咒文瞬间亮起。我看着他苍白的脸,突然想起母亲的话:“守护者血脉与狐帝灵核相生相克,取出灵核的人,会被本源之力反噬而死。”
“萧彻,别拿!”我想阻止他,却被他推开。
“阿月,”他将灵核塞进我怀里,嘴角溢出黑血,“答应我,用它阻止幽冥阁,别让狐帝复活。”
灵核在我怀里发烫,与我的心跳融为一体。我看着萧彻的身体逐渐透明,像要化作光点消散。
“不!你不能死!”我抱住他,泪水滴在灵核上,“你说过会陪着我!”
萧彻笑了,指尖擦过我眉心:“我会的,在你心里。”
他的身体彻底化作光点,融入灵核。我握紧灵核,感受着里面属于他的气息,突然明白——守护者血脉的真正使命,不是封印妖核,而是成为灵核的容器,与狐帝之力共存。
庙外传来马蹄声。我擦干眼泪,将灵核收入怀中,提起萧彻的软剑走出狐仙庙。晨光刺破薄雾,照见山下赶来的玄甲骑兵,为首的竟是当今太子。
“苏姑娘,”太子翻身下马,递过一封密信,“这是萧彻让我交给你的。”
我拆开密信,上面只有八个字:“灵核在身,速往南楚。”
南楚?
我抬头望向南方,那里是狐族的发源地。灵核在怀里轻轻震动,仿佛在指引方向。
“走吧,”我对太子说,“去南楚。”
骑兵队伍调转方向,马蹄声惊醒了黑风岭的晨鸟。我回头望向狐仙庙,那里只剩下满地桃花瓣,像萧彻留给我的最后一个微笑。
幽冥阁的人不会善罢甘休,狐帝的复活阴谋才刚刚开始。但这一次,我不再是任人摆布的祭品。
我是苏凌月,手握灵核的狐帝转世,也是……守护者的继承人。
南楚的路还很长,但我知道,萧彻就在我心里,陪着我走下去。
而那些欠了我血债的人,等着吧。我会一个个找上门,连本带利地讨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