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血池秘辛
剧痛从尾椎骨窜至头顶。
我在尘土飞扬中醒来,嘴里满是铁锈味。萧承煜的银甲碎片扎进我肩头,却仍用身体护着我和昭宁。地道顶部坍塌大半,唯一的出口被乱石堵住,缝隙里漏下的月光,照见昭宁脸上的血痕——那不是伤痕,是某种咒文的印记。
“萧承煜?”我推了推他,他喉间溢出闷哼,右眼瞳孔竟又泛起紫色。
“别碰他!”昭宁突然抓住我手腕,她指甲缝里渗着黑血,“他中了‘影子’的‘夺舍咒’,刚才的爆炸……可能让咒术失控了。”
我浑身发冷,想起叶昭明说过的“摄魂术”。萧承煜突然掐住我脖颈,力气大得惊人,喉间发出非人的嘶吼。昭宁踉跄着爬向石壁,按动某个凸起的石砖,露出暗格中的青铜镜——镜面上刻着苍澜国的《净魂咒》。
“用镜子照他!”昭宁咳嗽着喷出黑血,“这是翊卫用来净化邪祟的‘照心镜’!”
镜面映出萧承煜的倒影,他右半边脸爬满青色血管,眼球几乎变成全黑。我握紧镜子念出咒文,镜中突然射出白光,穿透他的胸口。萧承煜惨叫着松开手,摔倒在地,右肩露出块新的胎记——那是苍澜国皇室独有的“玉兰花印”。
“你……”我指尖颤抖,“你也是皇室血脉?”
他喘息着摇头:“是小公主的……奶娘的儿子。当年陛下为保昭宁安全,将她与我调换身份,我才被送进翊卫训练营。”他扯下衣领,露出于昭宁 identical的锁骨朱砂痣,“真正的小公主,是我。”
惊雷在头顶炸响!
我踉跄后退,撞上石墙。三年前在乱葬岗救下的少年,竟一直顶着我妹妹的身份活着?而真正的昭宁,早在出生时就被掉包?记忆突然翻涌:幼年时我总觉得奶娘的儿子长得像我,父皇却总说“那是翊卫的苗子”。
“为什么现在才说?”我攥紧他的衣襟。
他别过脸:“慕容冽的‘影子’能读取记忆,我怕暴露昭宁的位置……”他看向真正的昭宁,她正用指甲在墙上刻着镇魔阵,“其实三年前我就该告诉你,但你后颈的魔纹……和我母亲临终前描述的‘魔神之誓’一模一样。”
昭宁突然转身,她眼底的白色褪去,露出与我相同的琥珀色瞳孔:“姐姐,还记得母妃房里的屏风吗?上面画的不是普通的山水,是苍澜国的龙脉走向。血池的位置,就在龙脉尽头。”
地道深处传来锁链声。
我扶起萧承煜,他腰间驿铃突然发出连续的急促声响——这是翊卫遇袭的信号。昭宁摸出暗藏的匕首,刀柄上刻着“翊卫”二字,与萧承煜的令牌材质相同:“苏嬷嬷说往生客栈的地道能通到皇宫密道,或许我们能从那里进入镇魔司地牢。”
“不行,你的伤……”我按住她渗血的肩膀。
她摇头,露出与年龄不符的狠戾:“我在血池泡了三年,早就不知道什么是疼了。”她指向照心镜,镜中映出我们三人交叠的影子,“你看,我们的影子连在一起,这是‘魔神三位一体’的征兆,慕容冽要的就是这个。”
密道内湿气浓重。
萧承煜用剑挑开蛛网,突然停步:“前面有镇魔司的巡逻队,大约三十人。”他嗅了嗅空气,“还带着‘追魔犬’,我们的气味已经暴露了。”
我摸出袖中的“迷魂香”,却发现早已在爆炸中遗失。昭宁从发间取下银簪,簪头弹出细小的针头:“用我的血,追魔犬闻见皇室血脉会发狂。”她刺破指尖,黑血滴在地上,竟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这是怎么回事?”我抓住她的手。
她苦笑:“慕容冽往血池里加了‘逆血散’,喝了血池水的人,血脉会变成毒引子。”她指向远处的火把,“看,巡逻队来了。”
三十名镇魔司士兵举着狼首灯笼逼近,领头的正是灭国夜的副将。他腰间挂着我母妃的玉镯,看见我后瞳孔骤缩:“叶昭璃,你果然和‘叛党’勾结!”
“叛党?”萧承煜冷笑,“你们这些替慕容冽卖命的狗,也配谈忠奸?”
副将挥刀劈来,刀锋上泛着蓝光——是淬了“断脉毒”。我挥袖甩出柳叶镖,却被萧承煜拦住。他徒手抓住刀刃,鲜血滴在副将手背上,竟让其皮肤瞬间溃烂。
“你……”副将惊恐后退,“你怎么会有皇室血脉?!”
萧承煜扯下他腰间的玉镯,扔给我:“当年你砍断王妃手臂时,她抓破了你的脸。”他指向副将耳后淡淡的疤痕,“现在该我来讨这笔债了。”
剑光闪过,副将的头颅滚落在地。其余士兵惊恐逃窜,却被昭宁撒出的黑血拦住去路。血雾中传来追魔犬的哀嚎,它们互相撕咬,转眼只剩血肉模糊的尸体。
“太残忍了。”我别过脸。
昭宁擦去脸上血沫:“姐姐,你以为慕容冽会对我们仁慈?他用我的血养了三年的蛊,现在该让这些虫子尝尝反噬的滋味了。”她踢开士兵尸体,露出下面的密道入口,“下去就是镇魔司地牢,第十七层血池,我记得路。”
地牢内阴风刺骨。
每走十步就有具尸体倒挂在墙上,尸体胸口都刻着镇魔符文。萧承煜突然按住我:“等会儿,前面有‘听音石’,我们的脚步声会被放大百倍。”他弯腰捡起块石子,扔向远处,石壁传来“轰隆隆”的回响。
“三长两短。”昭宁皱眉,“这是镇魔司处决犯人的信号,有人要被扔进血池了。”
我们狂奔向前,转过拐角,看见一群镇魔司士兵正将个少年推入血池。那少年穿着苍澜国旧年的学子服,颈间挂着块碎玉——正是我当年赏赐给寒门学子的“励志佩”。
“住手!”我挥袖射出银针,钉住士兵的手腕。
少年抬头,脸上满是泪痕:“公主殿下?真的是您吗?”他从怀中掏出半封书信,“我父亲是苍澜国的史官,他临终前让我把这个交给您……”
书信被血浸透,勉强辨认出字迹:“慕容冽与叶昭明合谋,欲用双生血脉复活魔神。大公主为阳,小公主为阴,缺一不可……”
“双生血脉?”萧承煜皱眉,“你们不是亲姐妹?”
我摇头:“我是父皇的嫡长女,昭宁是庶出,比我小两岁。”
昭宁突然抓住我的手,她掌心温度异常:“不,我们是双生姐妹,当年母妃生下的是龙凤胎,而我……”她看向血池,池中突然泛起涟漪,映出我们交叠的面容,“我是被选中的‘阴脉’,用来镇压魔神的容器。”
血池中央突然升起石台,石台上躺着具水晶棺,棺中女子穿着与我相同的服饰,面容与我分毫不差。萧承煜瞳孔骤缩:“这是……”
“我的双胞胎姐姐。”昭宁苦笑,“真正的叶昭璃,在出生时就被封为‘魔神之誓’的继承者,而我,只是个替身。”她指向水晶棺,“三年前慕容冽攻破皇宫,抢走的不是我,是她。”
魔纹在体内剧烈翻涌,我终于明白为何母妃总对我格外严厉——因为我从不是真正的公主,只是个用来混淆视线的替身。而真正的大公主,早已被封在水晶棺中,作为魔神的容器。
“你们骗了我二十年。”我握紧拳头,指甲刺入掌心。
昭宁摇头:“是为了保护你。真正的大公主一出生就带有魔纹,注定活不过二十岁。父皇让我顶替她的身份,是想让你作为普通公主长大。”她摸向水晶棺,“但慕容冽还是找到了我们,他杀了父皇,带走了姐姐,还把我扔进血池,用我的血来温养姐姐的肉身。”
萧承煜突然拔剑刺向水晶棺,却被一道无形屏障弹开:“现在怎么办?慕容冽随时可能来。”
我盯着棺中与我 identical的脸,突然想起幼年时的噩梦——梦里总有个声音说:“姐姐,救救我。”原来那不是梦,是真正的大公主在呼唤。
“用魔神之誓破阵。”我扯开衣襟,露出心口的魔纹,“当年父皇用双生血脉布下镇魔阵,现在该由我来解开了。”
昭宁抓住我:“不行,这样你会被魔神之力吞噬的!”
“如果我不这么做,苍澜国就真的亡了。”我握住她的手,“还记得母妃教我们的《苍澜九歌》吗?最后一句是‘双凤朝阳,山河重光’,现在该应验了。”
魔纹如活物般游向水晶棺,棺盖应声而开。真正的大公主睁开眼,她眼底没有瞳孔,只有旋转的魔纹。昭宁突然跪下:“姐姐,对不起,我骗了你二十年,但我真的把你当亲姐姐看待。”
大公主抬手,指尖轻轻抚过我脸颊:“傻丫头,你才是真正的‘凤命’。”她转向萧承煜,“翊卫统领,当年陛下让你保护的,是她。”
萧承煜单膝跪地:“属下护主不力,请公主降罪。”
大公主摇头,魔纹从她体内涌出,汇入我的身体:“现在,该让慕容冽尝尝被背叛的滋味了。”她看向血池,池中突然浮现出赤霄国皇宫的地图,“他就在正殿,等着我们去赴死。”
地道突然震动。
叶昭明的笑声从上方传来:“叶昭璃,你以为能救出真正的公主?别忘了,她的心脏早就被我挖出来了!”
我看向大公主,她胸口果然有个狰狞的伤口,却没有流血——原来她早就成了活死人,全靠魔神之力维持形体。
“我们走。”我握紧萧承煜的手,“去正殿,结束这一切。”
昭宁突然拽住我,往我手里塞了颗药丸:“这是‘逆魂丹’,能暂时压制魔神之力,但药效只有一个时辰。”她指向大公主,“姐姐,带她一起走,慕容冽的命门,就在她心脏的位置。”
正殿外火光冲天。
赤霄国皇宫的琉璃瓦在月光下泛着血光,屋檐下挂满镇魔旗,每面旗上都绣着苍澜国百姓的生辰八字。萧承煜握紧佩剑,我摸出袖中的龙纹令牌,令牌突然发烫,映出慕容冽的身影——他正站在龙椅上,俯视着我们。
“叶昭璃,你果然来了。”他抬手,镇魔旗突然无风自动,“知道为什么你的魔纹能压制我的‘影子’吗?因为你才是真正的魔神之主,而他们……”
“——都是你的试验品。”我打断他,魔纹在身后凝聚成巨大的龙形,“当年你和叶昭明合谋灭苍澜国,为的就是双生血脉,现在该我来取你狗命了。”
慕容冽大笑:“你以为杀了我就能复国?苍澜国的百姓早就忘了他们的公主,现在他们只知道——”
“——魔神降世,血洗赤霄。”大公主突然开口,她的声音混着魔神的低语,“而你,就是第一个祭品。”
魔纹如龙般扑向慕容冽,却被他抛出的镇魔钟挡住。钟声震耳欲聋,我感觉魔纹在体内乱窜,几乎要冲破皮肤。萧承煜挥剑砍向镇魔钟,却被慕容冽的暗卫拦住。
“姐姐,用逆魂丹!”昭宁大喊。
药丸入口即化,魔纹瞬间平息。我趁机冲向慕容冽,断齿玉簪刺向他咽喉。他侧身避开,却被大公主缠住。我这才看清,她胸口的伤口里,竟跳动着一颗紫色的心脏——那是慕容冽的心脏。
“原来你把自己的心脏和她绑定了。”我冷笑,“这样她死,你也活不成。”
慕容冽脸色骤变:“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才是真正的魔神之主。”我按住大公主的伤口,魔纹涌入她体内,“现在,该让你尝尝心脏被灼烧的滋味了。”
慕容冽惨叫着跪倒在地,他的心脏在大公主胸口剧烈跳动,发出诡异的光芒。萧承煜趁机砍断他的手臂,镇魔钟应声落地,发出刺耳的尖啸。
“结束了。”我松开手,大公主的身体渐渐透明,“谢谢你,姐姐,现在你可以安息了。”
她微笑着摇头:“不,真正的结束,是你活着见证苍澜国的重生。”她的身体化作光点,融入我的魔纹,“记住,魔神之誓不是诅咒,是守护。”
慕容冽瞪着我,眼底满是恐惧:“你……你究竟是谁?”
我捡起他的皇冠,戴在头上:“我是苍澜国的公主,也是你亲手造就的——魔神。”
殿外传来欢呼声,我看见翊卫的人已经控制了皇宫,苏嬷嬷举着苍澜国的王旗,正大步走来。昭宁扶着萧承煜,他脸上的紫色彻底褪去,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公主殿下,该登基了。”苏嬷嬷跪地行礼。
我望向殿外的天空,东方已经泛起鱼肚白。烬阳城的血夜终于过去,而新的时代,正在晨光中缓缓展开。
魔纹在掌心闪烁,这次不再是灼烧的疼痛,而是温暖的力量。我知道,这不是终点,而是新的开始——属于苍澜国的,重生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