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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场广袤,方圆数百里,尸骸堆积如山,血河蜿蜒如蟒。直至残阳如血,十数位神照境巨头方才耗尽真元,将那些足以滋生怨煞的污秽血河彻底蒸干。

“万幸,未有上位怨煞现世!”灵焰尊者长吁一口气,语气中带着庆幸。

黑鸦上人魔翼轻振,声音低沉如渊:“上位怨煞亦有强弱之分。寻常者,老夫或可彻底灭杀;若遇强横者,恐需你那焚天真元方能克制;至于那顶尖的上位怨煞…唯有蕴含至阳至刚的太阳真元,方是其天生克星!”

另一名神照境强者掠至近前,接口道:“怨煞前期晋升极快,然一旦臻至上位,纵使吞噬百名同阶生灵精血,亦难有寸进!除非…能吞噬蕴含远古血脉的绝世凶物,或道衍境大能之精血!此等天赋,着实令人心悸!我等苦修数十载方至神照,于怨煞而言,却只需足够精血,弹指间便可登临!”

黑鸦上人冷哼一声:“老夫宁肯慢些,亦不愿化为这等污秽之物!怨煞在未成‘怨煞王’之前,永世畏光、惧火、恐雷!纵成怨煞王,蕴含此三系真元者,依旧对其有先天克制!更遑论…”他目光如电,扫过下方尸山血海,“怨煞最大的弱点,便是那极易崩溃的混乱意识!吞噬越凶,意识崩解越快!在这人族疆域,从未有怨煞能真正成就怨煞王!便是能成‘怨煞将’者,亦凤毛麟角!此次…确是我等大意了!千年安逸,竟令那些血染青史的恐怖记载,蒙尘遗忘!”

众人闻言,尽皆默然。

幽云大陆的历史长卷中,曾记载数次怨煞之灾。第一次太过遥远,已是上古传说;第二次在上古终结五万载后;第三次,便是在千年前!前两次记载早已模糊不清,唯有第三次,字字泣血,历历在目!

彼时,幽云大陆正值兽潮巅峰!几乎每三日,便有王国爆发小型兽潮;每半月,便有王国爆发中型兽潮;每半年,必有帝国疆土,掀起毁城灭国的大型兽潮!整整一年,战火不熄!无穷无尽的厮杀,令妖兽与人族尸骸盈野,死伤之数,竟达恐怖的三千亿之巨!战场之上血光冲天,苍穹被染成暗红,降下的雨水亦如血瀑!无数武者被那滔天血煞侵蚀,化为只知杀戮的疯魔,或真元逆冲,狂乱而亡!

此等炼狱,于怨煞而言,却是无上洞天福地!一头头由怨念与污血凝聚的怨煞,自尸山血海中滋生!初时数量稀少,然人族未能及时剿灭,致其如瘟疫般蔓延!待兽潮终熄,怨煞之数竟逾亿兆!其中“怨煞将”过百!更因某些难以言喻的禁忌缘由,一头残缺的“怨煞王”雏形,亦随之诞生!

或许对整个人族而言,百头怨煞将与一头残缺怨煞王不足为惧。然灾劫,从不因族群强大而自消!

亿万怨煞席卷大陆!无数王国化为鬼域,数百亿人族被吸干精血,沦为枯骨!更有道衍境大能喋血陨落,甚至…一位天人境的皇者亦被生生吞噬!须知,那席卷大陆的灭世兽潮中,都未曾有天人之尊陨落!

自那以后,凡规模逾百万之战,必有专人负责清剿怨煞,以绝后患。不知何故,近千年来诸多兽潮,罕有怨煞滋生,即便偶现,亦多为下位杂兵,中位者寥寥。或许正是这长久的“安宁”,令众人心生麻痹,将怨煞之危抛诸脑后。

“罢了!妖云已散,此地尽沐天光,当无新煞滋生。我等回城!”

“善!后续之事,自有金鼎城大军处置。”

战场之上,妖兽尸骸虽残缺不全,然认真采集,依旧能得海量材料与内丹。此乃泼天财富,亦是战死者遗留的馈赠。

金鼎城,宽阔的青玉街道上。

厉锋与郭蓝月并肩而行,各自返回居所。

“若无兽潮,今日当是金鼎城一年一度的拍卖盛典。如今…怕是要推迟些时日了。”郭蓝月巧笑嫣然。

厉锋目光沉静:“正好,厉某需静悟消化此番血战所得。”

高频率的生死搏杀,无数体悟如潮汹涌,尚未来得及沉淀。厉锋需趁记忆鲜活,将那些虚无的战斗经验,熔铸为自身真实的刀道底蕴。

“呵呵,果真是个修炼狂人!然我邀月楼,求贤若渴,正需你这等惊世之才!”郭蓝月美眸中光芒灼灼,她笃信,一旦厉锋加入“七月”,必将令其声威更上层楼!纵使其目前实力或稍逊第三月,潜力却深不可测。

厉锋微微摇头:“待厉某有足够理由,或会考虑加入邀月楼。眼下…邀月楼尚不足以令我心驰神往。”

于厉锋而言,行事需有明确目的,而非随波逐流,轻率承诺。此刻加入邀月楼,尚无足够理由。

厉锋越是拒绝,郭蓝月心中招揽之意便越是炽烈。她已决意,一返邀月楼,即刻将厉锋之事禀告高层乃至楼主!

行至厉锋下榻的酒楼,两人互道珍重,各自分开。

“少侠,浴汤已为您备好。”客房外,侍者恭敬垂首。

厉锋随手抛出一枚下品灵石,推门而入。

浴室内,水汽氤氲。

浸入温热池水,厉锋心神彻底松弛。双眸微闭,战场上的点滴如画卷般在识海中展开。得益于强悍神魂,无数曾被忽略的细微之处,此刻纤毫毕现。

“那一刀角度…似有偏差?”

“闪避轨迹过于拖沓!”

“击杀…不够干净利落!”

“……“

越是回溯,厉锋发现自身疏漏越多。此非他水准下降,实乃高烈度、高频率搏杀下的必然。纵是绝顶天骄,于万军丛中挥刀数万次,亦难保每一次皆臻至完美。

“呼…”厉锋徐徐吐出一口浊气,睁开的眼眸锐利如初,“疏漏虽多,此亦人之常情,充满变数。”

哗啦!

水花四溅,厉锋自池中站起。十七岁的躯体在蒸腾水汽中若隐若现,筋肉虬结如龙,线条流畅而充满爆炸性的力量,正是气血最为鼎盛之时。

换上洁净衣衫,厉锋回到静室,盘膝而坐,心神彻底沉入静悟与修炼之中。

……

堆满残肢断骸的战场上,一队队披坚执锐的军士正沉默地采集着妖兽材料与内丹。巨大的木轮车旁,堆积如山的材料散发着浓烈的血腥气。

“老天…这么多材料…能换多少下品灵石?要不…咱藏几枚高阶内丹?”一名年轻军士压低声音,眼中闪过一丝贪婪。

“找死么?”年长的队长目光如刀,扫过远处高耸城墙上若隐若现的监军身影,“被发觉,立斩无赦!”

“嘿…开个玩笑…”

“此等玩笑,开不得!”队长沉声道,“此战乃武者以血肉换来!我等出力微末,却非一无所获!待所有材料采集完毕,我等可分得半成!平摊下来,每人所得不下于一两个月军饷!安守本分,莫生妄念!”

地底深处,暗红血河无声流淌。

血河中,那道五官清晰如生、面容却扭曲邪恶的血影,感知到地面上密集的生灵气息,猩红的瞳孔中闪过一丝躁动。良久,它强压下嗜血冲动。

“不行…这些蝼蚁等阶太低…吞噬其精血,徒增意识混乱,加速崩溃…罢了,且在这血河中巩固阶位…”怨煞乃怨念与精血所化,意识由无数混乱信息拼凑而成。然臻至一定阶位,它们已能将这些信息初步梳理,形成扭曲而狡诈的智慧。

血影嘴角咧开一个无声的狞笑,缓缓沉入粘稠的血河深处,如同融入阴影的毒蛇。

……

时光荏苒,厉锋的客房始终紧闭。

第五日。

静室之内,一股无形却凌厉至极的锋芒之意陡然迸发!平稳的空气如同投入石子的湖面,瞬间泛起无数细微涟漪!

“破!”

厉锋双眸骤睁!两道如同实质刀罡般的目光激射而出!他口中低喝,声如金铁交鸣!

嗡——!

空气涟漪被一股无形力量瞬间剖开!一道虚幻的刀影一闪而逝!此影无形无质,唯厉锋心神可感!

嗤——!

一声微不可察的轻响。

厉锋抬眼望去。

对面案几上,一盆青翠的灵植盆景微微一颤,生机瞬间断绝!原本舒展的叶片无力垂落,变得枯黄死寂,仿佛被无形之刃斩灭了所有生命本源!

“三成刀意是为小成,九成九为大成…如今,当在五成左右。”厉锋心念明澈。

刀意此等玄虚之物,入门最难,因未入门时,根本无迹可寻。能领悟者,无不是心志如铁、于刀道有着惊世悟性之辈。厉锋早已悟得刀意,更臻至小成,对其理解远超常人。他深知刀意成长之径,提升之法。然“后期稍易”,亦只是相对而言!多少刀客因资质所限,或因困守一隅,致使刀意终生停滞,难有寸进。能达小成者已是凤毛麟角,臻至大成者更是万中无一!至于那圆满刀意…放眼整个幽云大陆,亦是屈指可数!圆满之上?更是云遮雾罩,难窥真容。

于厉锋看来,刀意如同刀罡之魂!一道寻常刀罡或可斩断精钢,若蕴含刀意,其锋锐坚韧、破坏毁灭之力将暴涨数倍!此乃刀意自发改造刀罡本质之效,玄妙莫测,非当前境界所能掌控,仅能引而用之。

然刀意又绝非凡俗器物可比!因其虚无,故可斩断虚无,万邪辟易!如方才那无形一击,看似空无一物,却已将那盆景蕴藏的生机彻底斩灭,而非毁其形骸。此乃刀意凌驾于物质之上的恐怖伟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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