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蹙眉，反手略带嫌弃的把他推开：“一身臭味还长了张臭嘴，瞎说什么？我们聊正事呢。”
“正事？”他眼睛迷离，但还是稳住身形，歪歪扭扭冲容鸢行了个礼，“失礼了，不知姑娘怎么称呼？”
容鸢微微仰头将他打量一番，半晌才回应：“容鸢。阁下是……？”
“是我兄弟，”我看他都快站不稳，连忙搀扶一把，又压低声音侧头对他说，“哪儿凉快哪儿待着醒酒去，乖啊。”
“好嘞，不打扰你们，我这就走。”
潭当归扭头打了个酒嗝，转身软着步子还没走几步，咕咚一声趴在地上。
“……”
空气凝固半秒。
“我没事儿——没事儿嗷！”潭当归翻了个身，便趴为躺，四仰八叉。
“真没事儿？”
“你们聊你们的，我觉得这儿就挺凉快，我在这儿睡一会儿……”
他说着，伸手抱住左边那棵还没成年的杏树，眼睛一闭好像真的要睡觉那样。
“算了不用管他，”我到底还是懒得搭理他，“咱刚才聊到哪儿了？”
“……”
容鸢冷冷看我一眼：“我身份暴露，现在阿箩和庄珲都知道了，不过他们倒是不在乎，全当结交善缘。”
“他们跟你还有联系？”我回了回神，问。
“这是自然。像阿箩那样的天才，我没理由拒绝，更何况……”容鸢犹豫了一下，目光挪向别处像在回忆什么，但很快恢复如常，“算了，我来找你不是说阿箩的。”
“嗯？”我一顿，刚被吊起来的胃口又塞回去了，“那说什么？”
“庄珲前些日子写信给我，说文津馆那边要求住馆学习传授知识，恐怕不适合你这种游侠，让我再问问你的意见，要是你依然决定进修，他就帮衬一下。”
这也在我的预料之内。
毕竟文津馆不是九流门，我没后门，乍一看也不像是个文人的样，哪能说进就进了。
九流门在角门里走投无路的百姓中起，规矩自然相对少一些。
不过我没想到的是……
“你放蝴蝶来找我，就为了这一件小事？”我抬头问道。
她没立刻否认，反而是看向四周杏树：“顺便也来探望一下拯救大宋的少侠平日里过着怎样的生活——现在这是、寄人篱下？”
“不完全是……”
“刚才你要是没看见蝴蝶，估计这会儿都跟屋子里那姑娘吵完了。”她语气不屑。
我心虚，伸手摸摸鼻子：“不至于吧，我像是那么小气的人？”
“呵，”她轻哼一声，翻了个白眼，“所以庄珲那边，我怎么回复？”
“既然文津馆有硬性要求，那还是等我什么时候有空亲自去拜访一下比较好，入门的事不急。”
“好。”
容鸢回应的简单，仿佛下一句话就要说出“没什么事情的话就告辞了”。
“没什么事……”
“有，等等，别急嘛，”我连忙拦下，“既然刚才提到阿箩了，我也补充一句。”
“请讲。”
“你去时的身份是伪造的，那阿箩也不一定就干净，”我正了正神色，“她虽然精通墨门天工术，但她不是墨山道的人。”
容鸢微微蹙着眉毛，看向我：“你怎么肯定她不是？”
“她身上带着的墨山道信物是伪造的。”我伸出右手食指点在太阳穴，“在看那璇玑锁眼的时候我顺便瞄了一眼，我的眼睛不会看错。”
她动作一顿，迟疑着但还是开口：“其实同庄珲一起来的还有另一封信，是阿箩邀请我们去她家里做客。不巧的是日期正好在五天后。”
“五天后？金明池水军演练的日子？”
“没错，”她点点头，“我和你都无法到场，我想直接拒绝，所以刚才没跟你说。这件事你怎么看？”
我思索着，开口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忽然被身后一道声音打断了。
潭当归抻着胳膊从地上坐起来，两条腿蹬的笔直：“什么做客？我去。”
“你不如上屋里去，在这儿躺着一会儿着凉了。”
我没当回事。
“我没跟你闹着玩！”他腾的一下从地上爬起，三两步凑过来，“我认真的，你们不是没空去吗，我去呀。你养着我不就是干这种事儿的吗？”
“嗯？你把自己当成什么了？”我气笑一声，转过身去看着他，“况且，你连对面是什么人都不知道就嚷嚷着要去？之前那个聪明的潭当归去哪儿了？嗯？”
潭当归狠狠压着眉毛，表情严肃也盖不住眼神迷离：“那你就知道醉花阴、羽衣楼的都是什么人了？这不都一样的吗？”
看着他醉醺醺的样子，我心里忽然升起一股愧疚之意。
他说的有道理。
我之前不管不顾就让他去自己都没摸清楚门路的地方调查情报，确实是我考虑的不够周全。
他现在醉成这个样子不也是为了应酬么？
虽然到最后什么有用的消息也没传回来，但毕竟调查情报是个长期工作嘛！
“我刚才听你们说，那个叫阿箩的是个姑娘吧？那个姑娘是看穿了容鸢姐的身份，又不认识你，我去怎么了？”潭当归见我动摇，继续说道，“你要是不放心我怕我死了，到时候叫着屹川一起？”
我没说话。
“你告诉我这个阿箩哪不对劲，我去了见机行事多留意就行了。我们人都到她家了，她一小姑娘还能拿我们怎么样？顶破天就是大骂耍流氓然后给我们撵出来呗，我脸皮厚，没事儿。”
他嘀哩咕噜说了一大堆，我还没等消化完，耳边又飘过来一句更脏的：“我说你就是瞎jb担心……”
我腿动的比脑子还快，潭当归话音未落我已经一脚把他踹出大半步去，呵斥：“滚回去歇着，说话也没个把门的。”
“哎呦！”
他踉跄着，大腿上留下一个灰扑扑的鞋印，一边拖着左腿往回走一边惨叫：“就这么说定了啊，到时候我和屹川一起去，你别管了……”
“去你大爷。”我咬牙骂完，回头连忙道歉找补，“他这人就这样，我不肯定看住了不让他去……嗯？”
我身后空无一人。
容鸢早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