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 五岁,阳光与庭院**
浅野家的庭院里种满了向日葵。
五岁的浅野苍蹲在花丛边,小手捏着一只瓢虫,小心翼翼地放在叶片上。阳光透过花瓣的缝隙洒在他的睫毛上,映出一层浅金色的光晕。
“喂!苍!你在干嘛呢?”
围墙外突然冒出一颗毛茸茸的脑袋,世良真纯骑在墙头,咧嘴笑着,脸颊上还沾着一点泥土。她穿着背带裤,膝盖上贴着一块创可贴,显然是刚从哪里疯跑回来。
“我在观察昆虫。”苍头也不抬,声音软糯却一本正经,“这只瓢虫的斑点排列不对称,可能是基因突变。”
“哈?什么突变?”世良歪着头,一脸茫然,但很快又兴奋起来,“别管虫子了!我们去探险吧!隔壁街的废弃仓库里发现了一个秘密通道!”
苍皱了皱眉,低头看了看自己干净的白衬衫和熨得笔直的短裤,又抬头看了看世良脏兮兮的手。
“……会弄脏衣服。”
“怕什么!脏了再洗嘛!”世良直接从墙头跳下来,一把拽住他的手腕,“走啦走啦!”
苍被她拽得踉跄了一下,还没来得及抗议,就被拖出了院子。
——那是他第一次,衣服上沾满灰尘,回家被母亲轻轻责备,却偷偷藏起一片向日葵花瓣,夹在日记本里。
### **2. 六岁,父亲的手掌**
父亲难得回家,带了一个木雕的盒子。
“苍,猜猜里面是什么?”父亲蹲下来,眼睛弯成一条线,手掌轻轻按在盒子上。
苍盯着盒子,小脸绷得紧紧的,像是在思考一道数学题。
“……是蝴蝶标本?”
“不对。”
“……是拼图?”
“再猜。”
苍抿着嘴,伸手摸了摸盒子的边缘,忽然眼睛一亮:“有金属的味道!是齿轮!”
父亲大笑,揉了揉他的头发:“聪明!”
盒子里是一套精密的机械齿轮组,可以拼成一座小钟楼。那天晚上,父亲坐在他身边,教他如何让齿轮咬合,如何计算传动比。苍的手指还很笨拙,但眼神专注得像是要把每一个细节都刻进脑子里。
母亲端着热牛奶进来时,苍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手里还捏着一枚小小的齿轮。父亲轻轻把他抱上床,低声说:“这小子,以后说不定能当个工程师。”
母亲笑了笑,替他掖好被子,轻声回答:“他像你。”
### **3. 七岁,世良的拳头**
小学一年级的教室里,苍的桌上总是摆着整齐的铅笔和橡皮,作业本上的字迹工整得像印刷体。
“浅野君好厉害啊!”班上的女生们围着他,叽叽喳喳地夸赞。
苍只是礼貌地点头,既不骄傲,也不害羞,像是一台设定好程序的机器。
直到某个午休,班上的男生们堵在走廊,围着一个小个子男孩起哄。
“喂!你的便当里怎么全是青菜啊?穷鬼!”
苍本来不想管,但余光瞥见那个男孩攥紧的拳头——微微发抖,却倔强地不肯低头。
他停下脚步,刚想开口,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怒吼——
“你们在干嘛?!”
世良真纯像一阵风一样冲过来,直接一拳揍在带头的男生脸上。
“呜哇——!”男生捂着脸倒退两步,惊恐地看着她,“你、你干什么?!”
“欺负人的家伙最差劲了!”世良叉着腰,气势汹汹,“再敢欺负人,我就揍飞你们!”
男生们灰溜溜地跑了。苍站在原地,看着世良转身对那个小男孩咧嘴一笑:“没事啦!下次他们再找你麻烦,你就告诉我!”
小男孩红着脸点头,世良拍拍他的肩膀,一转头,发现苍正盯着她。
“干嘛?你也想挨揍?”她挑眉。
苍沉默了一会儿,忽然从书包里拿出一盒牛奶,递给她。
“……给你的。”
世良愣了一下,接过牛奶,狐疑地看着他:“……你是不是下毒了?”
苍:“……”
### **4. 八岁,母亲的眼泪**
那天晚上,苍被雷声惊醒。
他迷迷糊糊地爬起来,想去厨房倒水,却在走廊上听见了压抑的抽泣声。
母亲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肩膀微微颤抖,手里捏着一张照片。灯光很暗,但他还是看清了——照片上是父亲,站在某个陌生的港口,背景里有一艘模糊的船。
苍站在原地,没有出声。
他第一次意识到,父亲的工作……可能不仅仅是“出差”。
第二天早上,母亲像往常一样微笑着叫他起床,桌上摆着他最喜欢的玉子烧。苍安静地吃完,突然开口:
“妈妈,我会保护你的。”
母亲的手顿了一下,眼眶微红,但很快又笑了:“傻瓜,妈妈不需要保护。”
苍没再说话,只是默默地把自己的牛奶推到她面前。
### **5. 九岁,武术与骄傲**
暑假,父亲带他去了中国。
“苍,这是陈师傅。”父亲介绍道,“从今天开始,他会教你一些东西。”
陈师傅是个精瘦的老人,眼神锐利如鹰。苍跟着他学了三个月的基本功——站桩、呼吸、寸劲。他的膝盖磨破了,手掌也起了茧,但从未喊过疼。
回日本的那天,世良在车站等他,一见面就嚷嚷:“你去哪了?这么久都不见人!”
苍没回答,只是突然伸手,轻轻一推她的肩膀。世良猝不及防,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
“哇!你偷袭?!”她瞪大眼睛。
苍的嘴角微微上扬——那是他第一次,露出近乎“得意”的表情。
“这叫‘四两拨千斤’。”
世良愣了两秒,随即大笑起来,一拳捶在他肩上:“臭屁什么!再来!”
那天下午,他们在公园里打了整整三个小时,直到夕阳西下,两人都累得躺在地上喘气。
世良侧过头,看着苍被汗水打湿的银灰色刘海,忽然说:“喂,苍。”
“嗯?”
“你以后……会变得很厉害吧?”
苍望着天空,没回答。
但他心里知道——他必须变强。
因为这个世界,从来不会对弱者温柔。
### **6. 十岁,伪装的开始**
小学四年级的某天,苍在图书馆里发现了一本书——《微表情心理学》。
他翻了几页,突然意识到——原来人的表情是可以被解读的。
从那以后,他开始观察周围的人。
班主任皱眉时,眼角的纹路会先于嘴角的下垂——她在生气。
世良说谎时,手指会不自觉地捏衣角——比如她说“我才没偷吃你的布丁”的时候。
母亲强撑笑容时,瞳孔会微微收缩——就像父亲迟迟不归的那些夜晚。
他学会了模仿“普通孩子”的反应——该笑的时候笑,该惊讶的时候惊讶,甚至能精准控制眼泪的时机。
世良是唯一一个看穿他的人。
“喂,苍。”某天放学路上,她突然停下脚步,盯着他的脸,“你最近……怪怪的。”
苍心里一跳,但面上依旧平静:“哪里怪?”
“说不上来。”世良歪着头,“就是觉得……你好像戴着面具。”
苍沉默了一会儿,轻声回答:“……人总是要长大的。”
世良盯着他看了很久,突然伸手,用力揉了揉他的头发。
“笨蛋!在我面前就不用装啦!”
苍愣住,随即低下头,嘴角微微弯起。
那是他第一次,在别人面前……真正地笑了。
### **7. 十一岁,钢琴与谎言**
浅野家的客厅里有一架三角钢琴,黑色的琴身泛着冷光,像一只沉睡的野兽。
母亲曾经是音乐学院的高材生,指尖流淌出的音符能让整个房间安静下来。苍从六岁开始学琴,起初只是机械地练习音阶,直到某天,他偶然弹错了一个音——
“等等。”母亲突然打断他,“再弹一次刚才那一小节。”
苍抿着嘴,重新弹了一遍,故意又弹错了同一个地方。
母亲的眼睛亮了起来:“苍,你在尝试改编?”
苍的手指悬在琴键上,轻轻“嗯”了一声。
“错音有时候比正确的音更美。”母亲微笑着说,“音乐不是数学,你可以‘撒谎’。”
那天晚上,苍第一次在钢琴前坐到了深夜。他故意弹错,故意让和弦不和谐,故意把肖邦的夜曲弹得像一场暴雨。
世良来他家玩的时候,听见琴声,趴在琴盖上瞪大眼睛:“这什么曲子?好吵!”
苍停下手指,抬头看她:“我在说谎。”
“哈?”
“音乐可以说谎,人也可以。”
世良一脸莫名其妙,但下一秒就跳上琴凳,用力按下几个乱糟糟的音:“那我也要说谎!这是‘世良真纯超级无敌进行曲’!”
琴声震耳欲聋,母亲从厨房探出头,无奈地笑着摇头。
——那是苍第一次明白,有些谎言,是可以被允许的。
### **8. 十二岁,父亲的秘密**
苍的储物柜里多了一本笔记本。
没有署名,没有日期,只有密密麻麻的符号和简笔画——一艘船、一把枪、一个被圈起来的电话号码。
他知道这是父亲的。
昨晚父亲回来时,外套上有淡淡的硝烟味,袖口的纽扣少了一颗。苍假装没看见,只是像往常一样汇报学校的成绩。父亲揉了揉他的头发,笑着说“不愧是我的儿子”,但眼神却飘向窗外,像是随时准备离开。
深夜,苍偷偷翻开了那本笔记本。
第一页写着一行字:
**「信任是奢侈品,不要轻易浪费。」**
他盯着那句话看了很久,直到听见楼下传来母亲压抑的咳嗽声。
第二天,他把笔记本原封不动地放回了父亲的书房,但抄下了那串电话号码,记在了自己的密码本里。
世良发现他最近总是走神,一把勾住他的脖子:“喂!发什么呆呢!”
苍回过神,淡淡地说:“我在想……人为什么会撒谎。”
世良翻了个白眼:“这有什么好想的?当然是因为有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事啊!”
“比如?”
“比如……”世良突然压低声音,凑到他耳边,“我昨天偷偷把老师的粉笔全换成蜡笔了!”
苍愣了一下,随即笑了。
——他决定不告诉世良,其实他早就看到了她藏在书包里的蜡笔。
### **9. 十三岁,渡鸦与孤独**
苍在放学路上捡到了一只受伤的渡鸦。
它的翅膀被铁丝划破,躺在草丛里,漆黑的眼珠却依然锐利。苍蹲下来,轻轻把它捧起来,渡鸦的喙猛地啄向他的手指——
但苍没有躲。
渡鸦的喙在离他皮肤一毫米的地方停住了,像是惊讶于这个人类的镇定。
“你和我一样。”苍轻声说,“不相信别人,对吧?”
他把渡鸦带回家,用父亲的医药箱帮它包扎。母亲欲言又止,但最终只是叹了口气,递给他一碟生肉。
“它很凶,可能会伤到你。”母亲说。
苍摇摇头:“它只是害怕。”
渡鸦的伤好了,却没有飞走,而是停在了苍的窗台上。苍给它取名“Zephyr”,意思是“西风”——自由,却不可捉摸。
世良第一次见到Zephyr时,夸张地后退三步:“哇!这鸟好恐怖!它会啄人吗?”
Zephyr居高临下地瞥了她一眼,转过头,用喙梳理自己的羽毛,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
苍摸了摸Zephyr的翅膀,轻声说:“它只啄讨厌的人。”
世良:“……你什么意思?!”
——从那天起,Zephyr成了苍的影子。它站在他的肩头,飞在他的身后,偶尔会带回一些“小礼物”——一枚纽扣、一张撕碎的纸片、或者一根不属于这个街区的烟头。
苍把这些东西收进一个铁盒里,上了锁。
### **10. 十四岁,伪装的完成**
中学开学典礼上,苍作为新生代表上台发言。
他穿着笔挺的制服,银灰色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声音清朗,笑容温和。台下掌声雷动,女生们红着脸窃窃私语:“浅野君好帅啊!”
没有人注意到,他的眼神始终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世良坐在最后一排,托着腮看他,嘴角挂着似笑非笑的弧度。典礼结束后,她一把勾住他的脖子:“喂,优等生,装得挺像嘛!”
苍轻轻推开她:“我没装。”
“少来!”世良戳了戳他的脸颊,“你现在的笑容和小学时候完全不一样!”
苍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问:“……哪种更好?”
世良愣了一下,随即咧嘴一笑:“当然是以前的你啊!虽然总是一张臭脸,但至少是真的。”
苍没有回答。
——他已经回不去了。
父亲的工作越来越危险,母亲的咳嗽越来越频繁。他必须完美,必须强大,必须成为那个“不需要被担心”的儿子。
放学路上,Zephyr停在他的肩头,漆黑的羽毛蹭过他的脸颊。苍伸出手,渡鸦轻轻啄了啄他的手指,像是某种无言的安慰。
“没关系。”苍轻声说,“至少还有你。”
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孤独却默契。
### **11. 十五岁,雨夜的告别**
雨下得很大。
苍站在医院走廊的窗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Zephyr的羽毛。渡鸦安静地停在他肩头,漆黑的眼珠倒映着苍白的灯光。
病房里,母亲睡着了。她的呼吸很轻,轻得几乎听不见。
世良靠在墙边,手里捏着一罐热咖啡,递给他:“喝点东西。”
苍摇头。
“别这副表情。”世良用力揉了揉他的头发,“阿姨会好起来的。”
苍看着窗外被雨水模糊的霓虹灯,忽然说:“父亲不会回来了。”
世良的手顿了一下。
“三天前,他的手表信号消失了。”苍的声音很平静,“最后一次定位是在公海。”
世良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是狠狠捶了一下墙壁:“……混蛋!”
雨声淹没了她的骂声。
——那天晚上,苍一个人坐在钢琴前,弹了整整一夜的《离别曲》。
### **12. 十六岁,假面的裂痕**
铃木财团的宴会上,觥筹交错。
苍穿着笔挺的西装,举着香槟杯,微笑着应对每一位前来搭话的宾客。他的谈吐优雅,眼神温和,连铃木园子都红着脸对毛利兰小声说:“浅野君真的好完美啊……”
角落里,灰原哀冷眼旁观。
“你不累吗?”她突然开口。
苍转头看她:“什么?”
“假装成一个正常人。”灰原的声音很轻,却像刀一样锋利。
苍的笑容纹丝不动:“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灰原嗤笑一声,转身离开。
——宴会结束后,苍在洗手间的镜子里看到了自己裂开的表情。
### **13. 十七岁,最后的向日葵**
母亲的葬礼很简单。
苍站在墓前,手里捧着一束向日葵。世良站在他身边,罕见地沉默。
“我以后……”苍的声音有些哑,“没有需要保护的人了。”
世良猛地抓住他的手腕:“你还有我!”
苍看着她通红的眼眶,忽然笑了:“你知道吗?小时候我总觉得,只要我足够优秀,足够强大,就能留住所有重要的人。”
世良的指甲几乎掐进他的肉里:“笨蛋!这根本不是你的错!”
Zephyr落在墓碑上,发出一声嘶哑的鸣叫。
——那天晚上,苍烧掉了父亲留下的所有笔记。火光中,他第一次哭得像个孩子。
### **14. 十八岁,法医的白手套**
大学实验室里,苍戴着橡胶手套,解剖一具无名尸体。
“死因是神经毒素。”他对教授说,“瞳孔扩散的形态和常规中毒不同,应该是某种改良化合物。”
教授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看出来的?”
苍摘下手套,微微一笑:“直觉。”
——没有人知道,他曾在灰原哀的电脑上见过类似的分子式。
### **15. 现在,依然孤独**
东京的夜景很美。
苍站在公寓的落地窗前,Zephyr停在他肩头。手机亮起,是世良发来的信息:
「下周回日本,请我吃饭!」
他笑了笑,没有回复。
窗外,城市的灯光像星辰一样闪烁。
——他依然是那个站在阳光与阴影交界处的少年。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