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链没有收紧，留着十余尺，他醒了之后砸了所有能砸的东西。
顾烨城真的发火的时候，脾气非常暴。他怒吼着，咒骂着，遮掩在纱帘之外的徐凡心，默默的听着。
价值连城的玉玩瓷器，噼里啪啦的作响。
‘咣当’一声巨响
没了可砸的东西，里面的男人暴怒之下把床榻也砸的碎裂。
过了小半日，怒砸，嘶吼，渐消抿，归于平静。
徐凡心离开轮椅，起身进入，挑开内室的纱帘，看到那个至高无上的帝王，束着冠冕，黑金龙袍，龙袍上锁链加身，闹了一通，正坐在长绒地毯上休憩。
察觉到有人进来，顾烨城几乎是暴跳而起，牵连着锁链哗啦啦作响。
即将脱口而出的雷霆，顿住了。
徐徐走来的徐凡心，广袖白衣，没有覆腰封，衣袍飘飘荡荡的挂在身上，骨瘦伶仃到微微脱了形。长发只束了一个发带，随意半披在身后，下巴尖尖，鬼魅都比他有气色。
他如果记得没错，最后一次衣衫褪尽的亲密中，徐凡心的小腹的肉好像更软了一些，虽然单薄，浑身的肌肤还是莹白润泽，诱人爱不释手。
以往顾烨城在憋闷中，总存着发泄的意味，手口，牙齿，动作，都不温柔。
徐凡心都心甘情愿的全盘接受，甚至像一条到了发情期的小白蛇，扭转着妖娆，浑身每一处都勾着他更加的粗鲁，激起男人骨子里血液中每一分的躁动和凌虐欲。
他不肯轻易浪费‘二十四夜约定’每一个夜晚中的每一刻.........
像徐凡心所言，不是二十四次，是...二十四夜.....
最后那一夜，徐凡心一直提醒他，让他温柔一些，轻缓一些，还总在他顶要紧的关头提醒，提醒的他更加憋燥的大汗淋漓，甚至产生徐凡心是故意要把他玩儿废的念头........
顾烨城皱眉，四个月没见，他是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鬼样子的？！！
想起徐凡心如今的新欢--燕炀，西域王庭十九岁的王子，小了徐凡心三岁呢。
尊贵的帝王，开口就带着讥讽。
“疯子！！还敢捆我！”
“你简直不知死活！”
“不用提醒我，，我知道我是疯子”
“疯子连生死都不惧怕，怕什么天子之怒？”
徐凡心走近了，那张瘦的伶仃依旧清艳绝色的容颜，令顾烨城垂首可触。
“怎么办呢！你不肯见我，.......我想见你，就只能这样了。”
顾烨城靠近徐凡心的面庞，鼻息间尽是他特有的玫瑰香。
四个月没有闻到了，好似什么饥渴的瘾病，触及到了解瘾的药，诱的心尖上最软最敏感也最隐晦的那块肉，开始颤动。
剑拔弩张习惯了，好话都不肯好好说。
“徐凡心，这么喜欢我？”
“见不到就耐不住了？浪费了二十四夜约定的最后四个月，是不是觉得挺可惜的？”
“没有！”
徐凡心清凉凉的否认
顾烨城听了，失落像冰水一样冲刷的心脏拔凉。
“这些日子有个更重要的人陪伴着我，我很幸福.....”
更重要的人？
顾烨城脏腑的怒火冲上眼眸。
徐凡心说的是…燕炀！
这段时间住在徐凡心府邸与他日夜作伴的，是燕炀！！
白皙伶仃的手指习惯性的摸了摸小腹，又顿住，那里已经空荡荡.......
“他....只陪了我五个多月，我感受到他很活泼，很健康，是我身体太没用........留不住他....”
活泼？
健康？
说的果然是那个爱龇着牙笑嘻嘻的少年。
徐凡心好色，他如今....喜欢年纪小的？！
二十七岁的顾烨城忽然就产生了年龄危机感。
瑞风双眸还是那么漂亮，却发红干涩到刺痛，流不出眼泪。
“我....真的好爱他，明明还那么小.....却遇上了我.........”
爱他？爱燕炀？！！
升腾的怒火将眼眶都烧红，顾烨城俨然是一副恼恨又输不起的样子.......
情绪的波动冲击着不堪一击的孱弱身躯，徐凡心晃了晃，站定后，抬起指尖按了按眼皮。
泪腺已经失去了它的作用，只强烈又徒劳的发出刺痛。徐凡心继续说，悠悠缓缓，有气无力。
“我是来跟你道别的”
“我要走了，今天，也刚好是一年之约的最后一天，........来看你最后一眼.....”
“恭喜你，彻底摆脱我了.....”
原本即将脱缰失控的怒火被徐凡心眩晕的摇摆，生生晃掉了大半，等耳边的话音降落时，顾烨城的燥怒彻底消失。
另一种烦躁涌上心头，还有…一丝慌乱。
不知如何反应，顾烨城只能由着这个人，慢悠悠的声调一直说。
“我不想跟你纠缠了”
徐凡心踮起脚，亲了亲顾烨城的嘴唇，只轻轻的贴着，没有深入的一个吻。
“我不要变了心的男人......”
顾烨城后撤，脸上像被什么可怕的东西刺激到一样，面皮扭曲，嘴角勾起讥谑，好似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变心？！！哈哈哈哈......”
“你眼神里的爱，我看的懂，你从第一眼看到我…就是喜欢的”
无视他的讥笑，徐凡心继续和缓的说着，却有着四两拨千斤的威力，冲击着顾烨城的神经。
“后来，......你不爱了，我也看的懂”
顾烨城不笑了，满眼蹙起强烈的疑惑，紧紧盯着他。
徐凡心拉开领襟，摸出那个随他出生的翠玉，圆滚滚，指甲般大，那个红绳依旧是他出生没多久，徐枫林在荻花街上买来的那根。
他取下，缓缓往顾烨城的脖子上挂。
“别再扔了，好好戴着，带着它，千机阁众人看了不会与你为敌........”
他这是？
真的....不跟他斗了？
顾烨城喉结滚动，那丝慌乱的涟漪荡开的大起来，几乎要旋起旋涡。
“朱珠真的是个好女孩，我劝过她了，她愿意遵旨意，做你的皇后。”
“她只是被宠惯的有些小脾气，你多疼她一些，她会真心对你的。”
“答应我，把朱启身死的真相瞒的死死的，保护好珠珠”
“她的纯真烂漫是整个家族托举出来的，真的...很珍贵”
素白的娟纱广袖抬起，徐凡心摸着男人的脸庞。
顾烨城看着他，有些呆住，徐凡心在笑。
脸上是温柔的笑，空洞的眼神化开，如寒冰始解，汪洋一池春水，那么好看又自然。
仿佛......他原本就是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