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想起上辈子,那个脑子就跟顾烨城唱反调似的,先飘出个他最不想看到的脸。
清艳绝色雌雄莫辨的容颜,仿佛集天地灵气所造,却很割裂的嵌一双空洞漆黑眼眸。
鬼一样直直望过来,眼眸空洞叫人摸不清楚,是在看他还是看别的什么!
想细看时,他又好似机甲启动,缓缓转开方向,还是睁着漆黑空洞的瑞凤眼。
像纸做的假人,徐凡心他没有情绪。
不!
有时会有!
估计可能只有顾烨城知道…
那种时候,他眼眸会盈满赤裸情慾,上挑的眼尾堆满要男人命的东西。
顾烨城恶心!
可男人的本能总会背叛自己,无论顾烨城如何默念佛家的清心咒,都禁不住那人惊世骇俗的邪肆挑逗。
那双瑞凤眼眸除了空洞,还真挺漂亮,尤其那时候。
…会翻滚出更深的墨色,黑到极点反倒显出晶亮光芒,呼吸沉沉间散发的声音,直白不加掩饰,顾烨城被激发的想伸手给他捂住。
可又想听。
徐凡心表达感受太大胆,令顾烨城羞耻恼火之余,对他更不温柔…
哪怕痛快的要疯,可他还是排斥,因为那人跟他一样,是个男人!
他就是跟这个男人敌对夺权,纠缠到死!
严格来说,是纠缠到徐凡心死。
徐凡心死了,终于在即位一年后大权在手,顾烨城再不用受制于“二十四夜约定”做个禁脔。
一个皇帝随时洗洗干净等徐凡心招幸的日子他可受够了!!
死的真好!好极了!!
可狂喜之后呢?!!
……………
皇帝寝殿。
徐凡心死后大权在握的顾烨城,脸色比身上的墨色曳地寝袍还沉郁。
手执着半壶琼浆,正赤脚游走在地毯上。
形态慵懒的摇摇晃晃,晃晃摇摇。
他想到徐凡心很喜欢脚下这波斯进贡的长绒地毯,曾半诱半威胁的缠住他,滚在上面,极尽惊世骇俗到顾烨城闻所未闻的巧技,做尽风流浪荡事。
耳朵似乎又钻进那人的歂唏,从不知含蓄羞耻为何。那人在情慾中也是疯子,总能将他浇的湿透。
垂眸视线里是手里酒壶,他想到徐凡心醉酒,与清醒时完全不同的可爱,不由的“呵呵”低笑出声。
仰头一口接一口,任由烈酒灼腹,就那么醉透才好呢!
跌跌撞撞间,他视线里看到一个男人,眼眸空洞漆黑无波无澜,没焦距的正跟他对望。
他走一步,对方也走一步,直到走近了看。
顾烨城看清了。
那是面镜子,镜子里…是他自己啊!!
空旷大殿里渐次有低哑笑声回荡。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像是乐颠到怎么都止不住,笑到前俯后仰,疯癫狂笑。
过了很久,顾烨城笑累了,他指着镜中面色狰狞的人,发出神经质的笑喊。
“顾烨城,你也疯了,你如今跟徐凡心一模一样。可他死了,你只能一个人发疯…”
仿佛觉的头脑受刺激还不够,顾烨城恨声嘶吼。
“你--!只能一个人发疯,余生都是—!”
懵懵然顾烨城开始找寻着什么东西。
“死了!怎么就死了呢?你什么都有啊,怎么就能舍下无上权利,怎么就能舍下陆卓文他们,怎么就能舍下......”
顾烨城:! ! !
舍下什么?
心脏好像有东西要往外爬,伸手欲触摸探究,又好似那边是赤红烙铁,正滋滋冒热气,顾烨城缩回手,连思维都惧怕到刻意避开
“......对,你都舍下了,不然…你怎么能下手捅自己呢!!”
自杀!!
砰---
有东西破开牢笼,指爪骤然扼上他的喉咙…
…………
回忆到此处,顾烨城失控闷喘到近乎窒息。
“公子!公子!”
吴鬓云急忙伸手把脸色难看的少年旁边游廊坐下。
“不急不急,公子身子紧要”
时光回溯,徐凡心肯定活生生的等他去找他算账。
顾烨城咬牙切齿,也叫他感受感受被铁链捆住的滋味儿。
上辈子…徐凡心可锁了他两次呢!
次奥了就!
想到那两次特别经历,顾烨城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舅舅家,薅住他。
吃肉喝血之后,再把他....把他....,哼!!
一口浊气吐出,顾烨城靠想象就把他给想爽了。
吴鬓云还在叨叨着安慰他
“......舅老爷这两日就能赶到,舅老爷有本事,能镇住那些臭虫烂虾……”
“什么?!!”
顾烨城大惊,他想到什么。
糟了!
顾烨城转身狂奔,他落水刚醒身体太拉胯,命身体康健的吴鬓云先赶去母亲住的馨雅院,寸步不离守着她。
吴鬓云听令往馨雅院奔去。
没一会儿,乌云翻滚,漆黑浓稠,遮天蔽日恍若黑夜降临。
嘀嗒--
有雨滴落眉间,接着噼里啪啦落的急切起来,顾烨城仰头望天,恰好一道扭曲闪电的光华映入少年双眸。
轰隆----
雷声接连巨响,天幕后仿佛有盘旋的巨龙正张口怒吼
少年睁大双眼任雨水落击瞳膜。
果然....是今天么?!!
暴雨中穿行,顾烨城脑中电光石火般闪过与今日相关的种种。
....................................
上辈子,顾烨城落水没醒这么早,醒来已经是母亲头七……
记忆中的母亲总缠绵病榻,熬药的药渣能堆成个小山。
顾烨城不满一岁,楚心悠以贵妾身份嫁入侯府。母亲江腮雪力不从心,楚心悠则对他慈爱呵护。
哪怕顾烨城真犯错,楚心悠也温声教导,字字珠玑的道理总能说服顾烨城……
懵懂的小孩子不懂啊,大人撒起谎来,是能要人命的。
母亲与舅舅徐枫林莫名其妙传出风言风语,在母亲死后闹得满城风雨,不就是楚心悠干的好事?
上辈子与这辈子一样,江腮雪感觉自身油尽灯枯,又逢顾烨城被害溺水,差点儿小命呜呼。
立即命吴鬓云给千里之外的徐枫林传信,盼他即刻来京,交托后事。
临川县县衙。
徐枫林刚下堂审走去后堂歇息,刚踏进后堂,就窜出机灵的小捕快接过他的佩刀。
“可赶巧了,刚收到个金箔封口的八百里急信,鸽子才飞走,是寄给徐老大的书信”
“信是打京都那边儿来的,头儿在京都有旧相识?”
徐枫林接过信展看。
须臾。
徐枫林惊起身直奔后衙马厩,翻身上马,一阵尘土翻飞,瞬间策马在半里开外。
黑黢黢的无边夜幕中,一人一马星宿夜奔,徐枫林一路直线奔袭,遇河轻功飞掠,遇山弃马翻山,两天两夜不眠不休,终于在西挂的残阳被乌云掩盖时,赶到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