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星杳说想静静,靳擎屿这两天,就真的识趣的没来打扰她。
却把禧园的林妈叫了过来,让她每天按时给姜星杳做饭。
姜星杳好几次,都在窗户里看到了靳擎屿的车子停在楼下。
有时候是一会儿,有时候是一整夜,但不管多久,他都没打扰她。
时间就这样相安无事的过了一周。
姜星杳又接到了私家侦探的电话,说是除了他以外,还有别人在跟踪姜赟呈。
姜星杳一下子就想到了靳擎屿。
在又一夜靳擎屿的车子停到楼下的时候,姜星杳终于还是把人叫上了楼。
经过整整一个星期的沉淀,她的情绪已经稳定了许多,在面对靳擎屿的时候,已经没有太大的起伏了。
两个人隔着茶几相对而坐。
姜星杳用还算平静的眼神看着靳擎屿,她直接开门见山:“你给姜赟呈的那些钱,要回来了吗?”
靳擎屿眉心微拧,看着姜星杳的视线有点疑惑,像是不明白姜星杳为什么会觉得他要把钱要回来?
只是一个简单的对视,姜星杳就知道是自己想错了,她说:“等会去一趟姜家吧。”
这段时间她想了很多。
姜赟呈一直都是借着她这个靳太太的关系,向靳擎屿要钱的。
虽然不知道靳擎屿出于什么心思给了,但这本就是不应该的,她不想在金钱上,欠靳家,欠靳擎屿太多。
“杳杳…”靳擎屿还是觉得,那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事,但他刚叫了姜星杳的名字,就先对上了女人一双泛冷的眼睛。
姜星杳说:“你不在意,我在意,不管你信不信,当初嫁给你的时候我是真心的,我从来没想过算计靳家的钱。
这件事之前我不知道也就算了,现在知道了还视而不见,那我和靳漫川口中的销金窟无底洞有什么区别?不管你同不同意,这钱我都得去要回来。”
靳擎屿的视线始终定定地看着姜星杳。
在听到姜星杳口中的某个词汇时,他的瞳孔轻微地晃动了一下,他问:“杳杳,你刚才说的真心是什么意思,当初你…”
他的关注点好像有点偏。
姜星杳皱了皱眉,心脏闪过一丝钝痛。
这样的感觉,她这段时间以来太熟悉了。
熟悉的她已经可以习惯性地忽略了。
姜星杳说:“这不重要了,我现在就去找姜赟呈要钱还你。”
姜星杳的语气明明与平常没多大区别,还是平平淡淡的。
可靳擎屿不知为何,在听到她说不重要的时候,心脏蓦地一慌,就好像是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脱离了掌控。
他再一次抬眼向姜星杳看过来的时候,女人已经穿了鞋,准备出门了。
靳擎屿紧锁着眉,像是有点迟疑,却还是跟上了姜星杳的脚步:“我跟你一起去吧。”
如果放在之前,姜星杳肯定不会同意的。
别管她在外面多么光鲜亮丽,在姜家她其实一直都很狼狈。
没有人希望,让自己喜欢的人看到自己过分落魄的一面。
曾经的她,在靳擎屿面前,从来都会竭力的掩饰着自己的狼狈,努力展现出优雅高贵的一面。
以此告诉靳擎屿,她当得起他的太太,不会给他丢脸。
那时候的她最怕的就是靳擎屿发现她皮囊之下的不够完美。
现在想想,姜星杳都觉得挺可笑的。
他眼里从来都没有她,那么她的狼狈与高贵,他其实都看不见的,也只有自己一直努力守着那华丽的表象。
车子很快在姜宅停下。
姜赟呈看到姜星杳带着靳擎屿到来时,表情明显愣了一下,随后就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杳杳,你和女婿回来,怎么也不提前打个招呼?
这来得这么突然,爸爸都没有让人提前准备你喜欢的菜,这样你们先坐下歇歇,我让你白姨去买菜。”
白芳也殷勤道:“是是是,大小姐快坐,我这就去买菜。”
姜星杳看着姜赟呈殷切的态度,眼睛里闪过几分讽刺,又来了,每次只要有个外人,他永远把这慈父形象端的死死的。
“不用这么麻烦了,爸爸如果真的在意我,就把以我妈的名义骗靳擎屿的钱拿出来吧。”姜星杳说。
姜赟呈嘴角的笑僵了一下,他道:“杳杳,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女婿自己都说了,那钱是用来孝敬婷婷的,你怎么能要你妈的营养钱?”
“什么营养钱一个月三千万,是进了我妈的肚子还是让你挥霍了,我还是分得清的,姜赟呈,你自己记不记得多久没去看过我妈了?
别总什么事都拿我妈做借口,背着女儿骗女婿的钱,就你也好意思提我妈?”姜星杳冷声道。
她之前愿意陪着姜赟呈在外面演父慈女孝的戏码,是因为她太在意靳擎屿的看法。
在外公没有出事之前,她一直都是曲家的掌上明珠,从小就被人捧着,这个圈子里的人都知道她有多么光鲜亮丽。
喜欢上靳擎屿的那年,是她过得最灰暗的一年,她害怕他嫌弃她的狼狈,于是便配合姜赟呈在人前继续做所谓的受尽宠爱的大小姐。
甚至为了那点面子,她还曾求爷爷帮忙瞒着靳擎屿的。
想到这些过往,姜星杳就是一阵自嘲。
原来喜欢一个人,连虚荣心都会被无限的放大。
还好,她现在已经从感情的漩涡里抽离了,她不在意靳擎屿的看法了。
像是没有想到姜星杳能这么直白,姜赟呈面色僵硬的睨她一眼,又用带着几分暗示意味的视线瞟向靳擎屿,试图让姜星杳冷静。
姜星杳对此,更是嗤笑一声:“你不用挤眉弄眼,我知道我在做什么,仗着靳擎屿不知道我妈的情况,从我结婚起,每个月都骗他的钱,姜赟呈,你好歹是个长辈,怎么能这么不要脸?”
姜赟呈一张脸都被姜星杳骂的火辣辣的。
他不知道姜星杳为什么发疯一样,不管不顾了。
靳擎屿还在,他不能和姜星杳一样,什么都不管。
姜赟呈嘴角扭曲的动了好几下,才牵出了一个能称得上笑的表情,他说:“靳总,真是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杳杳这孩子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
她从小就不太听我的,正好今天她妈妈在,我让她妈妈出来劝劝她。”
再一次听姜赟呈提起曲欣婷,姜星杳的视线已经抬头看向了那个熟悉的大屏幕,她连唇色都有点发白。
又是这样,他们每个人都掐着她的软肋。
姜星杳看向姜赟呈,眼睛里的厌恶根本掩饰不住:“姜赟呈,你真是让人作呕,以我妈的名义骗钱,现在又用我妈来压我,除了利用我妈以外,你还有什么本事?”
姜赟呈叹气:“你这孩子,真是不懂事,算了,我不跟你讲,把夫人请出来吧。”
姜星杳身子颤抖,她近乎应激地抬头又看了一眼面前的屏幕,脸上的表情僵硬到了极点。
一只手伸过来,攥住了姜星杳的手,靳擎屿有点担忧:“杳杳,你怎么了?你在害怕?”
靳擎屿有点不确定。
从进门起,姜星杳和姜赟呈之间的氛围就已经颠覆了他的认知。
记忆里他的太太在姜赟呈身边的时候一向乖巧,姜赟呈也很喜欢捧着姜星杳,甚至为了姜星杳一句话,就对姜灿灿非打即骂。
他们这对父女关系应该很融洽才对,可现在看来分明不是这样。
杳杳在这个家里,并没有他认为的那么光鲜。
姜星杳没有回答靳擎屿。
她确实很怕,她怕曲欣婷一出现,又要拿自杀胁迫她,隔着一道屏幕,她连制止的机会都没有。
那样她就只能妥协了。
可她又怎么能妥协?
姜星杳脸色颓败,整张脸血色尽褪。
靳擎屿被吓了一跳,直接把人搂进了怀里:“别怕,我在,杳杳,凡事有我。”
姜星杳手脚冰冷,她甚至忘了推开靳擎屿。
面前的屏幕散发着冷白色的光,但上面久久没有出现曲欣婷的影子。
就在这时,楼上的某间房门突然咔嚓一声响了,姜星杳猛地抬头,就看到曲欣婷被女佣搀扶着走了出来。
女人穿着一身居家服,脸色泛着病态的苍白,姜星杳的视线和她撞上,她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因为这一眼对视而空了一下。
这是真正的妈妈。
整整八年,她终于又见到妈妈了。
不再是隔着一道摸不着的屏幕。
“妈…”姜星杳声音颤抖着,才刚发出一个音,曲欣婷已经挣脱了女佣直接朝着楼下跑来,她脚步飞快,越过了姜星杳,一头就撞进了姜赟呈的怀里。
“赟呈,你怎么现在叫我呀,是工作忙完了吗?我不会打扰你的工作吧?”她拉着姜赟呈的手,旁若无人地就开始嘘寒问暖,完全没有注意到姜星杳的存在一样。
又或者即便是注意到了,她也是不在意的。
姜星杳的眼睛有点湿,她找了那么久的妈妈就站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在她一伸手就能碰到的地方。
姜星杳颤着声音叫她,叫了忽然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到最后她只是问:“妈妈,您还认得杳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