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幻觉！
她退出界面，又去看各大网站的头条。
文章头条一条一条的推送进她的眼前。
跌停了。
她买的那几支股。
都跌停了。
怎么会这样？
顾嘉笙不是说领导们会出手的么，什么种花汇金什么来着。
还让她别着急来着。
幸子也发来消息。
“完蛋了完蛋了——”
幸子的手速很快。
“他妈的我的四百多万啊！！！”
“买的最多的那几支都跌停了啊！！！”
刷刷刷好几条消息发过来，看得她胸口一阵一阵的发闷。
齐硕已经看不进去了。
“你家顾总呢？他们顾家那么大的生意，总会知道点内幕吧？”
“他没说过？”
幸子终于问道。
齐硕心突突的跳起来，她扶着床沿下地，穿上拖鞋，往客厅走。
客厅没有人，男人在书房开视频会议，她穿着拖鞋和睡衣，扶着门框站在门口没有进去。
这间书房是专为他办公用的书房，家具和设计都偏简约风格，色调单一的黑和白。
他懒散的靠坐在老板椅里，长腿交叠，旋转的椅子微微转动。
一手把玩着一本书。
电话那一头，显而易见都是跟他一样的精英人士。
听到他们说起同为b大校友的某某，从种花加三大科技巨头之一出来，成立了自己的公司和事业——
她的w大在b大面前显然还是不够看了。
会议的几人时不时还夹杂着几句英文，他英语口语流利，声音低沉悦耳，发音是标准的伦敦腔。
似乎是有什么值得喜悦的事情。
男人眉目含笑，唇角微微翘起，像是刚饱餐一顿的饕餮巨鳄。
带着几分餍足的慵懒。
齐硕静静的看着，捂住胸口。
仿佛一只巨锤猛地锤在她的心上。
巨大的虚无感席卷而来。
仿佛她的一切都是没有意义的。
余光瞥见房门口的影子，他转头，看见她，先是愣了愣，随即笑，用英语对连线的另外几人说了几句什么，随后合上电脑。
手里的书也放到一边。
——陪老婆怀孕。
蓝色的书封上几个大字印得显眼。
她这才看见，书桌另一边还堆着几本书。
妇产科男医生告诉你。
协和专家孕产大百科。
乱七八糟的也不知道是谁推荐给他的书单。
男人大步走过来。
“SpA做完了？”
他低头一边观察她的脸色一边问道。
顾嘉笙笑：“刚还想找你来着，爸他们送过来一点特产，去——出差，收的几箱助农增收的脐橙还有草莓，他让我给爸妈也送过去尝尝。”
“你看是明天送过去还是周末送去？”
他认真的征询太太的意思。
无关痛痒的决定。
齐硕沉默一瞬，低声道：“看你啊，你什么时候有空，都行。”
男人含笑点头：“好，那我们明天过去，正好跟爸妈吃个晚饭，说起来，好久没吃到妈做的佛跳墙了。”
现在丈母娘做佛跳墙也不用再买超市一两百块钱的预制菜了。
都用上新鲜的了。
她没有说话。
男人静静的看了一会。
良久，微微叹了口气。
“不高兴？”
齐硕抬头，看着他的眼睛。
牙咬紧了又松开。
终于还是提起一口气。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知道要跌——”
她眼睛渗出眼泪，又憋了回去。
顾嘉笙心忽然一跳，抬手帮她擦眼泪。
“不过三百万而已。”
她本来就不会赚钱。
为什么要在不适合自己的地方花费这样多的精力。
本来也是为了她好。
他能赚钱就好了。
他的资产以亿作单位增长，她为了那几百万跟他甩脸色又有什么意义？
他微微皱眉，想不明白。
顾嘉笙轻声道，“我已经让Andy打了两千万到你账上。”
男人温热干燥的指腹轻轻擦过她的眼尾，他忽然有些心慌。
“应该已经到账了。”
低声哄道：“有什么好哭的。”
“不过是三百万。”
他又重复了一遍。
都不够给她买个表的。
“这个月末香港有场拍卖会，有颗十克拉的蓝钻，你喜不喜欢，我们去——”
齐硕泪流满面。
男人脸色一顿。
——
“这次做的很好。”
祖宅庄园的绿茵草地上，公公一身米色运动套装，一边对身旁高大英俊的儿子表示肯定，一边捏着高尔夫球杆。
“簌”的一声挥出一个漂亮的弧形。
顾老董事长声音沉稳，目光锐利，把手里的球杆递给儿子。
正值壮年的儿子。
如今这个儿子异常的优秀，履历无从挑剔。
他很满意。
顾嘉笙今天穿了一身黑色运动polo衫，白色休闲裤，含笑接过父亲手里的球杆。
一杆进洞。
顾董事长笑着点头。
“还没到时候。”
顾嘉笙双手握杆，白色的圆球精准抛出一条完美的弧形，他满意的看着这一球，将球杆递给一旁安静看着的齐硕。
今天下了帖子请陈政来家里吃饭。
还没到饭点。
“你也玩一把试试？”
顾董事长看着儿子低头和一旁的儿媳低语。
儿媳看了一眼公公，摇摇头。
儿子倒是无所顾忌，走近几步握着她的手，站在她身后，带着她打。
老人微微蹙眉，转过头看向另一边。
椅子上人影空空。
他清咳一声，拿起保温杯喝了口水。
顾嘉笙带着齐硕打了两杆。
这才松开手，不紧不慢走到父亲身边，微笑道：“过两天官方会出增持公告——”
“到时候又有一大批跟风抄底。”
话点到为止，两人都心知肚明。
顾越东面上不动声色，微微点头。
韭菜长得很快，可以收割好几轮。
不免感到有些后背发凉。
纵使沉浮商海几十年，对股市和金融这一套的了解，到底还是不如他们这些新一代了。
说起来，自己早死的长子也未必能有眼前这个外室子的一半——
他似乎想起什么，忽然神色有些动容。
“下个月，是你妈的忌日。”
“你带着你媳妇去看看她吧。”
顾老董事长忽然道。
原本正在把玩球杆的女人闻声看过来。
顾嘉笙抿了一口茶，望着远处缓缓滚动的白色小球，微微含笑。
齐硕识趣的把球杆放下，转身往厨房的方向走。
婆婆在厨房的格子窗前指挥着厨师和用人做饭。
她拐了个弯去了花园。
花园里，月季和蔷薇开的茂盛。
她掐了一朵水红色的月季，一手摸了摸肚子。
微微有些显怀了。
还不明显。
她的三百万没得悄无声息，但是没关系，账户里又多出了两千万。
够她买好多个包包和手表，还有钻石宝石。
只是顾嘉笙不要她再去店里了。
公公也觉得早应该如此。
好像自己挣钱确实没有什么意义。
这点三瓜两枣，比起他来，简直是不够看的。
可是不够看又怎么样。
她觉得这些不能细想，理不清楚的。
齐硕拿出手机，打开顾嘉笙的聊天框。
“回去之后，我们就离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