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纪大的老人家不喜欢吃太辣的，年轻人倒是口味重一点，她起身戴着佣人和厨师进厨房说了几句，厨师点点头，“好的，太太。”
她走出厨房，朝客厅走去。
沙发上大家还在有说有笑。
妈妈正说起前几天去香江旅游的事情，她这辈子在高中辛勤耕耘几十年，惟一的一次出国还是跟同事一起组团去泰国玩了一个星期，那也是十年前的事情了。
与如今不可同日而语。
“硕硕还说让我们去非洲看狮子，说是现在正是旺季，还让我们坐他们的私人飞机去。”
妈妈抱怨，连连摇头，“我跟你姐夫一听连忙说不要不要，跑那么远找罪受！要坐一晚上的飞机呢，狮子老虎有什么好看的，想看我们去动物园就能看了。”
舅舅舅妈还有姨妈姨夫们都笑着点头，小蕊趴在沙发后，勾着姨妈的脖子，羡慕道：“姐夫好有钱，居然还有私人飞机啊——”
姨妈嗔怪的瞪了一眼女儿，脸色微红，示意她不要乱说话。
这么多人看着呢。
穿着米黄色制服的佣人似乎没有听到太太娘家亲戚的话，神色不变，微笑的俯下身蹲在土耳其定制羊绒地毯上手脚麻利的收拾果皮。
另一个则端着茶壶给茶几上的茶杯倒水。
也是微微含着笑。
水声“咕噜”响起，白汽飘散。
齐硕站在一边安静的看着，闻言皱眉，低声道：“动物园看狮子跟去草原上看能一样吗——”
话一出口她又有些后悔。
果然，妈妈脸色有些讪讪的，喝了口水：“反正没必要瞎花钱。”
今时不同往日了，从前她跟许延津在一起的时候，妈妈也唠叨，她时不时反驳几句妈妈也向来置之不理，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嫁给顾嘉笙，又怀了顾家金孙的缘故，妈妈对她从以前的肆无忌惮，到现在好像莫名多了几分——
敬畏？
她不想深究，一深究，一股窒息感就顺着空气爬过来。
一时间，客厅的气氛忽然有些微妙起来，大家都心照不宣的端起茶杯开始喝茶。
管家已经让人把礼物都移到了偏厅，一一把礼物登记入册。
谁家送的水果，谁家又送的烟，一千一条。
她在一旁听着，送来了顾嘉笙也不会抽的，他最近戒烟了，而且就算不戒烟，他也是抽高希霸，大卫杜夫这样的雪茄。
待会让人塞到车里给爸爸带回去送人或者自己抽好了。
管家一一登记，登记到燕窝和茅台的时候，齐硕看了一眼。
舅妈家送的啊。
这礼加起来两千了吧。
要不下次包个几千块的红包给英子家的小宝？
看了一眼手机，已经晚上六点半了，餐厅也摆好了碗筷，进了餐厅，大家也忘记了刚才的小插曲，一一落座，菜也做好了，一道一道的送上来。
都笑看着桌上热气腾腾的菜肴。
帝王蟹，小青龙，手掌大的鲍鱼——
“硕硕啊。”舅妈笑看向隔着几个人坐的齐硕，终于开口：“舅妈有件事情想拜托一下你跟外甥女婿。”
她放下筷子，搓了搓手，双手交叉沿指缝握着，搁在桌面。
正在吃菜的英子和英子老公低下头。
齐硕放下筷子。
“不知道你们放不方便，不方便就算了。”
舅妈道。
齐硕微笑：“是什么事情？”
舅妈叹了口气。
“英子她老公的事情，哎，说起来现在也是难，一到三十五岁公司都不要了，上个月你妹夫被公司给优化了，一个多月了也找不到合适的工作。”
“家里还有小宝要养，孩子刚上幼儿园呢。”
“也不用多好的工作，有饭吃就好了。”
齐硕听着。
舅妈咬唇：“你看看能不能让嘉笙在给他找个事情干，我让小林把简历发给你？”
一直沉默寡言的英子老公忽然站起来，脸上堆笑。
看起来确实是经历过社会毒打的人，明明比她年纪大好几岁，双手捧着红酒杯，点头哈腰的站着跟她叫“姐”。
“姐，我敬您一杯。”
齐硕赶紧站起来朝他摆摆手：“不用这样的，我跟嘉笙说一声，这样，你先发我一份简历。”
“工作的事情好说，不是什么大事。”
有些微胖，肚子圆润，穿着polo衫的中年男人受宠若惊的咧嘴笑，这回连着身边的英子也站起来，夫妻两脸色涨红的端着酒杯要跟她敬酒。
“姐。”英子低声喊。
“姐。”比她大好几岁的妹夫也跟着喊。
齐硕头皮一紧，赶紧让他们先坐下。
两人尴尬的坐下。
齐硕也是被生活打压过的社畜，知道低头跟人要饭吃的心酸。
她心里五味杂陈，又安慰了几句，饭桌上气氛这才缓和了些。
已经七点了。
英子立刻就把简历发过来了，她也不想让两人忐忑不安，当着他们的面又发给了顾嘉笙，顾嘉笙还没回。
应该还在应酬。
都是吃饭，他的饭局比她的重要多了。
大家都很心照不宣的没有问及为什么顾嘉笙不在。
妈妈和爸爸正小口的喝着汤。
她想了想还是道：“嘉笙今晚上在跟——吃饭。”
她报了几个人名，都是常在头条上见到的名字。
席上不知道是谁发出低低的惊叹，她解释道：“不是不想来，实在是突然组的局，又推不了，他本来是想推掉——”
妈妈瞥了一眼她，嗔怪道：“嘉笙的事业重要，他要推你也要拦着他，要分清主次，我们没事的。”
虽是这么说，齐硕还是觉得心里有些过意不去，跟公公和后婆婆的例行聚餐，她有时候都得跟公司请假，虽然她现在请假公司也不敢说什么。
但是她说起来是一次也不缺席顾家的聚餐的。
刚这么想，爸爸的电话响起来。
“喂？”爸爸接起电话，“嘉笙啊？”
他声音忽然变得愉悦起来。
还带这些惊讶。
大家都朝爸爸看过去，妈妈也放下碗筷，安静的听丈夫和女婿的交谈。
齐硕皱眉，看了一眼手机，他没回消息。
给她爸打电话干嘛？
“诶诶诶，是在吃饭。”
爸爸笑起来，还无意识的点了点头。
“合胃口的，好吃，你妈还有舅妈姨妈舅舅们都很满意。”
爸爸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
“哎呀还让你特地出来给我打电话——”
“回来再说回来再说，你先忙，不用管我们，硕硕都安排好了。”
齐硕咬了咬牙，看着微信上无人回复的消息。
“哎呀，那太麻烦了，都是家里人吃个便饭，不用那些东西，你跟硕硕留着自己吃，啊？你先忙你先忙。”
“诶，好好好。”
电话挂了。
爸爸笑吟吟的把手机放在桌上，看了一眼也含笑看着自己的老婆，对众人道：“哎嘉笙这孩子。”
眉目间满是欣喜和欣慰。
英子和英子的丈夫忽然脸色放心不少。
齐硕原本倒扣在桌上的手机震了震。
她打开看了一眼，顾嘉笙发过来一个龇牙笑的表情。
花言巧语——
她瞥了瞥嘴。
油嘴滑舌。
她忙来忙去半天没见爸妈这么高兴。
他几句话就让大家都合不拢嘴。
晚上不给他留门了！
让他睡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