统御之盔静静地悬浮在冰封王座的最顶端,如同黑暗宇宙中一颗冰冷的星辰。它的每一个棱角都流淌着幽蓝的寒光,内里仿佛有亿万灵魂在无声地哀嚎、挣扎,那是巫妖王万年积累的死亡权柄和无边诅咒的具现化。
王座之下,阿尔萨斯僵立的身躯如同冰雕。他伸出的手距离头盔不过咫尺,却成了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霜之哀伤插在坚冰之中,剑身的光芒稳定而冰冷,如同沉睡巨兽的心跳,昭示着内部翻天覆地的变化。
凛雪的意志,如同无形的潮水,从霜之哀伤的剑核中涌出,温柔(如果冰冷可以称之为温柔的话)却又无可抗拒地包裹住那顶象征着艾泽拉斯最大恐惧的统御之盔。
触碰的刹那,是宇宙爆炸般的冲击!
不再是三方意志的撕扯和对抗。这一次,是纯粹的、浩瀚的、冰冷到极致的死亡之力,如同决堤的星河,疯狂地涌入凛雪的意识核心!
“呃——!”
即使以凛雪此刻的意志强度,也不由得在意识深处发出一声闷哼。那不是痛苦,而是被无穷无尽的信息洪流瞬间淹没的窒息感。
她“看”到了。
天灾军团! 无穷无尽!诺森德冻土之下,是望不到尽头的亡灵海洋:笨拙的行尸、迅捷的食尸鬼、漂浮的怨灵、喷射瘟疫的憎恶、驾驭骨龙的冰霜巨龙骑士、蛰伏于地穴深处的恐怖蛛魔、还有那些由强大意志转化的巫妖和死亡骑士…每一个亡灵,都是一枚冰冷的灵魂印记,一个微弱的意识节点。亿万节点瞬间接入,形成一张覆盖整个诺森德的、冰冷而残酷的神经网络!每一个亡灵的嘶吼、每一次瘟疫的扩散、每一具骸骨的拼合…所有的信息,所有的杀戮冲动,所有的毁灭欲望,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入凛雪的感知!
耐奥祖的知识! 如同解冻的冰川,汹涌而来。德拉诺古老萨满的通灵术、燃烧军团赐予的恶魔学识、驾驭亡灵的精妙法门、对艾泽拉斯地脉能量的理解、对灵魂本质的扭曲认知、无数阴谋的碎片、以及对那潜伏于星球深处、连恶魔都感到忌惮的“上古低语”的模糊感知…庞杂、深邃、充满了黑暗的诱惑和致命的陷阱。这些知识如同剧毒的蜜糖,散发着诱人的力量光辉。
阿尔萨斯的碎片! 零星的、燃烧着痛苦火焰的记忆碎片:乌瑟尔教导圣光时严厉而温暖的眼神、吉安娜在海风中的笑容和离别时绝望的泪水、斯坦索姆街道上蔓延的瘟疫和孩童惊恐的哭喊、挥剑斩向父亲时泰瑞纳斯眼中那无法置信的悲伤…这些碎片带着强烈的情绪余烬,试图点燃凛雪意识中的愤怒、绝望和毁灭欲。
亿万亡灵的嘶吼在脑中炸响!耐奥祖的低语如同跗骨之蛆在知识洪流中隐现!阿尔萨斯的痛苦碎片如同尖刀刺向心脏!
“守护!”凛雪的意识核心再次爆发出那独一无二的呐喊!如同在惊涛骇浪中点亮了一座永不熄灭的灯塔!
轰!
以她的意志为中心,一股绝对冰冷的寒流席卷了统御之盔内部的整个意识空间!那亿万亡灵的疯狂嘶吼,被瞬间冻结、压制!它们并未消失,但如同被关进了隔音的冰牢,只剩下模糊的背景噪音。耐奥祖的低语陷阱在接触到这纯粹冰冷的守护意志时,如同雪崩般瓦解!那些阿尔萨斯燃烧的记忆碎片,也被凛雪强行剥离了痛苦的情绪内核,只留下冰冷的影像,如同冰层中封存的标本。
她并非消灭了这些,而是以无上的意志力,将它们强行“归档”、“隔离”!她成为了这浩瀚力量海洋中,唯一的、绝对的灯塔与堤坝!
统御之盔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强烈蓝光,瞬间笼罩了整个冰封王座之巅!那光芒冰冷、纯粹,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光芒扫过阿尔萨斯僵立的身躯。
咔嚓…咔嚓嚓…
细密的冰裂声响起。阿尔萨斯身体表面的巫妖王铠甲,连同他残破的血肉之躯,如同风化的沙雕般,在幽蓝的光芒中寸寸碎裂、剥落!没有惨叫,没有挣扎,只有物质在绝对力量下崩解的细微声响。碎裂的冰晶和尘埃被寒风卷起,消散在诺森德永恒的暴风雪中。原地只留下一片被蓝光笼罩的、空无一物的坚冰。
王座之下,昏迷的伊利丹似乎被这力量波动惊扰,身体微微抽搐了一下,却依旧无法醒来。
凛雪的意识,此刻已彻底与统御之盔、与霜之哀伤、与整个天灾军团的灵魂网络融为一体。她的“视线”穿透了冰冠堡垒的穹顶,穿透了呼啸的暴风雪,无限拔高。
她“看”到了整个诺森德!白雪皑皑的群山,深不见底的冰渊,龙骨荒野上巨大的遗骸,风暴峭壁轰鸣的雷云,嚎风峡湾波涛汹涌的海岸…这片被死亡笼罩的大陆,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呈现在她的感知中。每一个角落,每一个活动的亡灵,都如同她指尖延伸的触须。
但这辽阔的视野并未带来掌控的快感。相反,一股深沉到令人窒息的悲伤和一种冰冷刺骨的警兆,如同冰水般浸透了她的意识核心。
她感受到了艾泽拉斯的“痛”。
诺森德广袤冻土之下,在那最深邃的黑暗里,有东西在蠕动。那是一种粘稠、冰冷、充满了无尽恶意和腐朽气息的存在。它们如同星球血肉中的癌变,缓慢而坚定地侵蚀着一切。上古之神!耐奥祖知识碎片中模糊的警告,此刻化作了清晰无比的现实感知。那低语并非幻觉,是真实存在的、足以吞噬星球的威胁!
同时,一种更宏大、更微弱、却带着难以言喻的悲伤和疲惫的“脉动”,从诺森德的冰层深处,从龙骨荒野的巨骨之中,从整个世界的地脉里,隐隐传来。如同一个病弱巨人的心跳,带着对生存的渴望和对毁灭的恐惧。艾泽拉斯星魂!它在向她求救!这感知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却无比真实地烙印在凛雪新生的、与死亡权柄相连的意识深处。
守护的信念从未如此刻般清晰和沉重。她击败了耐奥祖,压制了阿尔萨斯,成为了巫妖王,不是为了统治,不是为了毁灭,而是为了…对抗那即将吞噬一切的黑暗!为了回应脚下这颗星球微弱的呼唤!
冰封王座之上,那顶悬浮的统御之盔,缓缓落下。
没有头颅去佩戴它。
在头盔与王座接触的瞬间,一股更加凝练、更加纯粹的幽蓝寒光爆发开来。寒光之中,一个模糊的、由最纯粹冰霜能量构成的身影开始凝聚。
修长、高挑,覆盖着由流动冰晶自然形成的、线条凌厉而优雅的铠甲。冰蓝色的长发如同冻结的能量瀑布,在她身后无风自动。她的面容在冰晶的光芒中若隐若现,苍白得不似活物,五官依稀保留着凛雪原本的清秀轮廓,但那双缓缓睁开的眼睛——如同两颗深不见底的寒冰星辰,冰冷、深邃,映照着整个诺森德的雪原和冰川。在那冰封的瞳孔最深处,一丝属于“人”的挣扎与疲惫一闪而逝,随即被更加坚不可摧的意志取代。
凛冬女皇,于此加冕!
她抬起由寒冰构成的手,虚握。插在王座之前的霜之哀伤发出一声清越的嗡鸣,自动飞起,落入她的手中。剑身上的符文流转,温顺而冰冷,如同手臂的延伸。
她的意志,如同无形的君王敕令,瞬间传遍整个天灾军团的灵魂网络:
“以凛冬之名,令:”
“军团,止步!收回利爪,敛息霜牙!”
“于诺森德之地,筑尔等巢穴,静待吾之号令!”
“无令而动者…永寂!”
这命令并非声音,而是直接烙印在每一个亡灵意识核心的冰冷印记!带着巫妖王绝对的权柄和新生的、不容置疑的守护意志!
刹那间,整个诺森德仿佛都安静了一瞬。
正在围攻一座矮人前哨的石像鬼群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猛地停止俯冲,僵硬地悬浮在半空。
在冰冠冰川裂隙中爬行的食尸鬼大军停下了撕咬冰壁的动作,空洞的眼窝茫然四顾。
翱翔于祖达克上空的冰霜巨龙发出困惑的低吼,收敛了喷吐寒霜的巨口,缓缓降落在雪峰之上。
蛰伏于艾卓-尼鲁布幽暗地穴深处的蛛魔领主抬起了复眼,感受着灵魂链接中传来的、截然不同的冰冷意志,发出了意义不明的嘶嘶声。
纳克萨玛斯浮空城中,正在举行黑暗仪式的克尔苏加德猛地一震,手中的骷髅法杖差点脱手。他那燃烧着灵魂之火的眼眶剧烈闪烁,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这…这意志…不是耐奥祖…也不是阿尔萨斯…这…这怎么可能?!”他感到自己与巫妖王力量的链接依旧存在,但那力量的源头,却变成了一个冰冷、陌生、强大到让他灵魂都感到战栗的存在!
混乱、狂暴、无差别扩张的天灾军团,第一次被一只无形而冰冷的手强行扼住了毁灭的咽喉,由无序的洪流,被强行约束、塑形,变成了一支暂时蛰伏、等待真正命令的…军队。
凛雪——或者说,新生的巫妖王、凛冬女皇——的身影在王座上逐渐凝实。她低头,冰晶般的目光扫过王座下方昏迷的伊利丹,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她的视线投向远方,仿佛穿透了无尽的风雪,看到了诺森德之外的世界,看到了那潜藏于地底的巨大威胁,看到了未来更加惨烈的风暴。
“此身即牢笼…” 冰冷的声音直接在王座之巅回响,并非出自喉咙,而是灵魂的共振,带着金属般的质感与万载寒冰的孤寂,“此魂即壁垒…”
她缓缓坐上了那由亘古寒冰雕琢而成的王座。统御之盔的光芒与她冰晶身躯的能量完美交融。霜之哀伤斜倚在王座扶手旁,剑尖点在坚冰上,散发着幽幽的蓝光。
“虚空将至…” 她的目光变得更加幽深,倒映着诺森德苍茫的雪原和更深处蠢动的黑暗,“而吾…将是艾泽拉斯的…第一道…也是最后一道…寒冰之壁。”
话音落下,她眼中的光芒渐渐内敛,如同寒月隐入云层。覆盖她身躯的冰晶铠甲流动速度减缓,最终凝固。那冰蓝色的长发也停止了飘动,如同冻结的瀑布。唯有统御之盔和霜之哀伤上的幽蓝符文,如同呼吸般有节奏地明灭着。
凛冬女皇的意识,主动沉入了那浩瀚无边的死亡之力与耐奥祖遗留的知识海洋深处。她需要时间,需要去理解、去掌控、去甄别。她需要积蓄力量,整合这支冰冷的军团。她需要从耐奥祖的记忆碎片中,挖掘出更多关于上古之神、关于那“噬渊低语”的秘密。
冰封王座之巅,只剩下永恒的寒风,吹拂着新生的、寂静的统治者。一场席卷艾泽拉斯的剧变已经发生,而世界…对此还一无所知。凛雪的沉眠,是风暴来临前的死寂,是寒冰积蓄力量,准备迎接那足以焚毁世界的黑暗烈焰。诺森德的冰,从未如此寒冷,也从未如此…蕴含着守护的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