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冷漠地看着那被填平的巨坑。
仿佛在点评一出注定结局的哑剧:
“蚂蚁向着移动的山岳发起冲锋……除了在泥土上留下一个更深的坑,”
他声音不高,却穿透了兽吼与崩塌声,带着一种看透生死的疲惫与辛辣,
“还能留下什么?看吧,所谓勇气,不过是绝望谱写的变奏曲中的一个颤音罢了。”
他的目光微微偏移。
就在九尾另一侧,巨大的尾兽玉已经在它口中成型过半!
毁天灭地的能量逸散出来!
让周围的空间都为之扭曲。
“红!快闪开——!”
夕日一族的族长,以幻术着称的精英上忍夕日真红,发出撕裂喉咙的狂吼!
他看到那颗致命的尾兽玉稍稍偏离方向。
目标并非他。
而是不远处街角因惊惧而僵住的少女——
他那才从忍者学校毕业不久的女儿,夕日红!
恐惧像实质的冰针刺透心脏!
夕日真红爆发出远超常理的极限速度!
放弃了一切防御和闪避!
如同一支扑火的箭矢,唯一的目标就是用身体推开女儿!
他成功了。
巨大的身躯如同温暖的壁垒,猛地撞开惊呆了的女儿。
他也失败了。
就在他推开夕日红,自身暴露在尾兽玉恐怖余波最前沿的瞬间!
那颗还未完全凝聚的巨大能量球体边缘溢出的、最外围的光带,如同最锋利的空间切割刃!
轻轻扫过了他的身体。
没有惨叫。
甚至没有血液飞溅。
夕日真红的身体在那道代表纯粹湮灭力量的橘红色光晕前,脆弱得如同阳光下的肥皂泡。
“噗”地一声轻响。
连人带衣服,化为一蓬在毁灭性能量辐射中瞬间闪亮、随即彻底消失得无影无踪的赤色血雾。
只有被他推开的夕日红被巨大的冲击波狠狠砸在断壁上!
撞碎石头的同时!
也溅了一头一脸的温热粘稠——
“呜……爸爸……” 少女的瞳孔因过度震惊和绝望而放大到极致。
颤抖的喉咙连完整的哭喊都无法发出。
世界在她眼中崩塌成血色。
祭的视线掠过这片人间地狱。
他看见街巷的另一侧。
海野一角和妻子,两位并非顶尖但经验丰富的中忍,正拼命将各自最强的土遁查克拉注入地面。
“一角!撑住!”妻子嘶喊着,双手因为全力输出而青筋暴起。
“为了街区后面的……孩子们!”海野一角双眼赤红,嘴角溢血!
和妻子几乎合二为一。
“土遁·土流壁——!”
一面远超他们平时能力的厚重土墙轰隆隆拔地而起!
如同坚实的堤坝!
哧啦——!
那道饱含毁灭力量的冲击波重重撞在土墙中央!
如同烧红的餐刀切入凝固的黄油!
坚固的石土墙壁瞬间被撕裂、洞穿!
强大的冲击波连同碎裂的土石,像炮弹炸开的破片!
毫无怜悯地贯入后方海野夫妇毫无防备的身体!
噗!噗!
沉闷的肉体撕裂声令人心颤。
飞溅的碎石轻易地撕开了他们的护甲。
穿透了胸膛。
强大的动能带着他们的身体,如同破布娃娃般倒飞出去!
重重地砸在他们身后废墟的瓦砾堆里,扬起一片烟尘。
鲜血从破碎的胸腔和口中疯狂涌出!
瞬间染红了身下的砖石。
“爸……爸?妈……妈?”
一声稚嫩、破碎、充满了极致茫然和无措的哭嚎声在离他们不远处的墙角响起。
海野伊鲁卡蜷缩在断墙后。
浑身沾满灰尘。
祭的身影不知何时已漂浮到这惨烈的现场上空。
他俯视着下方。
父母逐渐冷却的尸体。
那个因过度绝望而不断发出意义不明抽噎的孩子。
他缓缓伸出左手食指。
修长的手指苍白如玉。
掠过夜空。
仿佛想触碰那从孩子眼中簌簌滚落的、混着血污和灰尘的滚烫泪水。
却又在即将触及时停下。
冰凉的指尖感受着那泪水在空气中蒸腾的灼热温度。
他那低沉的声音,如同在瓦砾堆上刻下墓志铭:
“看啊,这无边的苦难终于为自己烙上了第一个鲜红的印章。”
“人类给这种足以撕裂灵魂的痛苦起的第一个名字……总是‘孤儿’。”
带土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象征木叶最高权力和荣耀的火影岩上。
初代、二代、三代、四代的巨大石像头部依次排列。
在下方熊熊燃烧的村落火光照耀下。
石像冰冷的面孔被跳动的红光映照着,如同在流血流泪。
带土站在最顶端的四代火影岩像的额头位置。
如同一位立于众生坟墓顶端的审判者。
面具孔洞后的独眼,冷漠地俯瞰着下方那被他亲手点燃的血色地狱。
冲天的火光。
滚滚浓烟。
九尾毁灭性的舞动。
忍者们绝望的反击。
平民的奔逃与哭喊……
风将他的黑袍吹得猎猎作响。
他用一种宣告胜利、又像是向某个特定听众发出灵魂拷问的语气,声音不大,却仿佛蕴含着整个世界的重量和虚无:
“看清楚了吗?”
“这些燃烧的街道。”
“这些逝去的生命。”
“这些徒劳的挣扎……” 他微微抬起下巴,面具孔洞望向那片燃烧的人间。
“这就是人类用所谓的‘羁绊’、‘守护’和‘希望’维系的世界。”
“它混乱。”
“它丑陋。”
“它充满背叛与痛苦。”
“它每时每刻都在上演着毫无意义的悲剧……”
“一个彻头彻尾的地狱!”
“这样的世界……” 他微微停顿了一下,似乎在酝酿最后的裁决。
“……它值得你守护吗?”
“值得任何人守护吗?”
祭悬浮于火影岩侧翼的虚空中,无声无息。
带土的质问如同投入深海的石块。
祭的目光从带土那孤绝而扭曲的背影上移开。
缓缓落在下方一片飞溅而起、即将熄灭于夜风中的微小火星上。
那火星像极了无数个刚刚逝去的渺小生命最后的余光。
就在那火星即将彻底熄灭的瞬间。
祭右手微不可查地一牵动。
一缕比头发丝更细、几近透明的查克拉丝线从他指尖逸出。
轻柔地、如同挽留蝴蝶般缠住了那一点飘摇欲熄的火苗。
幽冷的查克拉瞬间覆盖了它。
将它凝固在了半空。
祭的声音终于响起。
穿透了距离和喧嚣。
没有愤怒。
没有激动。
只有一种洞悉万物的、沉重的悲悯。
清晰地响在带土的耳畔。
“值得守护吗?”祭重复着这个沉重的问题。
“当你点燃这地狱的火焰。”
“当你站在神坛之上俯瞰众生。”
“当你高举复仇的旗帜证明世界的毫无价值……”
那凝固的火星在他指尖微弱的牵引下,如同被注入了生命最后的倔强,跳动了一下。
“带土,你还不明白吗?”
祭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极其细微、却足够刺穿灵魂的嘲讽。
“在你亲手将琳的死亡变成否定整个世界的理由那一刻起……”
“你就已经成为了你自己最憎恨的那个地狱的一部分。”
“而且,”那被查克拉丝线凝固的火星终于彻底熄灭,化作一抹暗淡的灰烬飘散。
“你在证明这个世界不值得存在的同时,所做的一切……”
“不过是在用更加酷烈的手段,重演着同样令人作呕的剧本——”
“用更多的‘琳’,去喂养下一个更扭曲的‘带土’。”
“你烧毁了所有通往理解和救赎的桥梁,只为了证明道路并不存在……”
祭的目光穿透了面具的阻隔。
“这循环,何其悲哀,又何其……无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