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我……去楼上……我……透不过气……”姜妧脸色惨白如纸,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
萧翊珩立刻放下筷子,紫眸中带着担忧看向她,无声地询问。
“公子放心,老奴这就扶姜姑娘上去歇息。”吴妈妈赶紧搀扶起摇摇欲坠的姜凝妧。
姜妧被吴妈妈半扶半抱着,踉踉跄跄地走上三楼一个相对僻静的小隔间。这里离星晏的雅间有些距离,能看到下方庭院模糊的灯火和人影,但听不清具体声响。
“姜姑娘,您躺下歇歇?老奴给您倒杯水?”吴妈妈小心翼翼地将她安置在一张软榻上。
姜凝妧靠在榻上,感觉稍微好了些,但胸口那股挥之不去的压抑感依旧沉重。她看着楼下隔间隐约透出的红色光影——那是阿珩所在的位置,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着。
她看不清他的脸,只能想象他被困在那片令人窒息的觊觎目光中,穿着那身屈辱的红纱……
“吴妈妈,”姜凝妧声音低哑,带着一丝疲惫的茫然,“你去吃饭吧……我想一个人静静……这里……太闷了……”
她眼神有些迷离,似乎还没完全从眩晕中清醒,只觉得周遭的空气都沉甸甸的,压得她喘不过气。
吴妈妈看她虽然虚弱,但神志还算清醒,又想着楼下公子那边也需要人照应,便道:“那……姜姑娘您有事就喊一声,老奴就在外面候着。”
“嗯……去吧……”姜凝妧无力地摆摆手,目光依旧失焦地望着楼下那抹模糊的红色光影。
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人。她闭上眼,试图平复呼吸和心绪,但阿珩浓妆下隐忍冰冷的模样,星晏贪婪的目光,还有自己冲动闯入带来的恶果……种种画面在她脑中交织盘旋。
身体似乎没那么难受了,可那份沉重和愧疚却更深了。这个地方,充满了算计、贪婪和令人作呕的气息,每一寸空气都让她觉得压抑。
“不行……我得出去……透透气……”姜妧挣扎着坐起身,扶着墙壁慢慢站起来。阿珩还在下面应付那些人,她不能在这里干等着,让负罪感吞噬自己。
她需要新鲜的空气,需要暂时逃离这个令人窒息的金丝牢笼。
**楼下雅间。
气氛依旧凝滞。星晏还在喋喋不休,目光肆无忌惮地描摹着萧翊珩的轮廓。吴妈妈轻手轻脚地推门进来,走到萧翊珩身边,
低声说:“公子,姜姑娘说她在楼上歇下了,让老奴下来吃饭,她……想一个人静静。”
萧翊珩闻言,紫眸微不可查地闪烁了一下。他了解他的妧妧,她绝不是那种能“静静”躺得住的人,尤其是在这种地方,尤其是在他身处这种境地的时候。
星晏也听到了,嗤笑一声:“哟,小姑娘心还挺大?把你这么个大美人丢在这儿,自己倒睡下了?真不懂怜香惜玉啊。”
他凑近了些,贪婪地盯着萧翊珩那翠绿妖紫、晕染着颓靡惊心之美的眼妆,“不如……”
萧翊珩仿佛没听见星晏的废话,他面无表情地将手中的玉箸轻轻放在一边,发出清脆的声响。他站起身,目光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吃饱了。”
他看也没看星晏,视线越过他,仿佛穿透了墙壁,落在他心系的女孩身上。那眼神深处,是浓得化不开的担忧和一丝急于脱身的迫切。
“哎?这就走了?”星晏被他这副油盐不进却又美得惊心动魄的样子弄得心痒难耐,也跟着站起来,“小美人儿跑了,留下你一个多无趣?她真舍得?不如……”
“我去找她。”萧翊珩的声音冷得像冰。
“找她?我陪你一起去啊!”星晏立刻来了精神,亦步亦趋地跟上,“你这身打扮出去,啧啧啧……”
他上下打量着那身薄如蝉翼的红纱和浓艳妖异的妆容,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外面天黑路滑的,你这人间绝色,要是被哪个不开眼的抢走了,我可替你家小姑娘惋惜死了!不如……”
“随便你。”萧翊珩脚步未停,只冷冷吐出三个字,径直向外走去。
吴妈妈连忙捧来一件深色的外袍:“公子,夜里风凉,披上这个吧?也能……遮一遮。”她指的是那身过于招摇的红纱。
萧翊珩脚步微顿,没有拒绝,任由吴妈妈将那件宽大的外袍披在他肩上,勉强遮住了部分红纱的刺目。
他系好带子,大步流星地走出倚翠阁,星晏果然嬉皮笑脸地跟了上来。
夜晚的凉风带着水汽拂面。尽管披着外袍,遮住了大半身形,脸上也戴着吴妈妈临时找来的半截面纱
(只露出那双妖异浓妆的眼睛和光洁的额头),但萧翊珩那独特的风姿和惊鸿一瞥的眉眼,依旧让擦肩而过的路人忍不住频频侧目,目光黏腻而惊艳。
“看吧看吧,”星晏在一旁啧啧有声,“我就说你这张脸,这身段,遮是遮不住的!真真是人间绝色,祸国殃民啊!那小姑娘真是……啧啧,暴殄天物……”他一边走,一边毫不吝啬地赞美着,语气轻佻。
萧翊珩置若罔闻,紫眸在夜色中如同寒星,锐利地扫视着四周。
他太了解他的妧妧了。当她觉得压抑、难过或者需要思考时,有水的地方总能让她平静下来。江城那次河边谈心,她也是如此。他脚步坚定地朝着记忆中倚翠阁附近那条河的方向走去。
果然,在靠近河岸的柳树下,一个小小的身影蜷坐在冰冷的石阶上。月光清冷地洒落,勾勒出她单薄的身影和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小脸。
她抱着膝盖,下巴搁在膝头,怔怔地望着流淌的河水,像一只迷途的、被雨打湿的小鸟。
星晏也看到了,刚想开口,萧翊珩猛地抬手制止了他,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在这等我。”
星晏撇撇嘴:“知道了知道了,小气!看一眼都不行?”
萧翊珩根本没理会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河边小小的身影上。他深吸一口气,悄无声息地朝她走去。
姜凝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阿珩现在在做什么?还在应付那个恶心的星晏吗?他脸上的妆……一定很难受吧?
都怪自己……如果不是自己冲动……自责和心疼像潮水般涌来。
“妧妧。”
一个低沉而熟悉,带着无限温柔和一丝不易察觉沙哑的声音,突然在她身后很近的地方响起。
姜凝妧猛地一颤,倏然回头!
月光如水,清晰地照亮了站在她身后的人。
深色的外袍半敞着,露出里面如火般炽烈刺目的红纱。那张脸——翠绿与妖紫混合的孔雀羽翎般的眼妆在月光下流转着幽暗神秘的光泽,
细碎的金箔在眼尾闪烁着细碎的星芒,饱满的正红唇瓣在清辉下如同浸了血的玫瑰。半截面纱遮住了鼻梁以下,却更凸显了那双浓墨重彩、妖异得惊心动魄的眼睛!
没有了雅间里灯火的暖黄,月光清冷地镀在他身上,那份妖冶的美感非但没有减弱,反而增添了一种非尘世的、近乎妖魅的惊心动魄!
“阿珩!”姜凝妧脱口而出,眼睛瞬间瞪得溜圆,被眼前这月光下的妖异绝色彻底震撼了心神,
声音不自觉地拔高,充满了纯粹的惊艳,“你好漂亮!!” 她太开心了,几乎忘了身处何地。
这清脆响亮的声音在寂静的河边格外清晰,瞬间吸引了不远处几个行人的目光,纷纷好奇地望了过来。
萧翊珩瞳孔微缩,一个箭步上前,长臂一揽,瞬间将小小的她整个裹进自己怀里,用宽大的外袍将她严严实实地罩住,同时也遮住了自己身上那抹刺目的红纱。
他紧紧抱着她,下巴抵着她的发顶,低沉的嗓音带着一丝无奈和后怕:“妧妧,小声些。” 他感受到怀里人儿身体的冰凉和单薄,眉头紧锁。
星晏站在不远处,酸溜溜地喊道:“喂!你们俩说什么悄悄话呢?是不是把我这个大活人给忘了?”他踱步过来,看着被萧翊珩护得严严实实的姜凝妧,难得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咳,小丫头,那个……白天的事,对不住啊。谁知道你会突然冲进来……我那机关和毒针……”他确实没想到会伤到她。
姜凝妧从萧翊珩怀里探出小脑袋,脸上还带着病态的苍白,但眼睛亮晶晶的,她没理会星晏的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