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微熹,诺维安的欢宴余温尚存,但米勒、布莱泽与卡拉巴斯已悄然踏上新的旅途。
艾莉亚站在风中,披着斗篷,目光坚定地望着他们三人,嘴唇微动,说了一句只有风听得见的“保重”。
艾莉亚要留在这里帮忙建设,所以她不会与米勒等人同行。
踏着晨曦初现时的第一缕光,二人一猫正式启程,目标是西边的霜语山脉。
寒风呼啸,卷起细碎的雪粒,在阳光下闪烁着细碎的银光。
靴底踩在冻土上,发出轻微的脆响,每一步都留下清晰的印记,但很快便被新雪掩埋。
卡拉巴斯蹲在布莱泽肩头,尾巴盘绕在脖颈上御寒,绿眸微微眯起:“老大,前面就是霜语山脉了喵?”
米勒点头,目光投向远方——那里,一道漆黑的裂痕横贯冰原,仿佛大地被巨刃生生劈开。
这道深渊并非普通的峡谷,而是一处天然形成的巨大海沟,横亘在冰原尽头,如同大地被神只一刀劈开的伤口。
深渊宽达数百米,两侧皆为垂直的岩壁,向下望去,只见黑雾翻腾,海水在深处咆哮奔涌,仿佛有某种未知的存在潜伏于黑暗之中。
海风从下方猛烈地向上吹拂,带着刺骨的寒意与咸腥的气息,使得飞鸟无法停留片刻,稍有不慎便会卷入风暴之中,瞬间就会被紊乱的气流撕碎羽毛,哀鸣着坠入黑暗。
第二天的黎明时分,三人站在深渊边缘。
刺骨的风从峡谷底部呼啸而上,将米勒的斗篷吹得猎猎作响。
“这个地方连飞鸟都飞不过去。”布莱泽叹了口气,白雾在空气中凝结。
米勒尝试召唤使魔,但黑羽甫一触及深渊,便被狂暴的上升气流绞碎,化作飘散的魔力残屑。
“看来只能走桥了。”他低声道,然后抬头看向深渊之上。
一座横跨深渊的铁索桥在晨光中显露出真容——十二根锈迹斑斑的主索贯穿两岸,木板铺就的桥面早已腐朽,每隔三五步就能看见触目惊心的缺口。
更可怕的是,整座桥在风中剧烈摆动,发出嘎吱作响的声音,仿佛随时都会崩塌,每一条铁链都在呻吟,每一根支撑的钢钉都在颤抖,仿佛它们早已疲惫不堪,只等着最后一阵风吹过,将它们彻底摧毁。
桥的一端连接着冰原,另一端则嵌入对面崖壁上的石台,那是通往霜语山脉的唯一通道。
“这玩意儿真的能走人?”布莱泽的头发被气流吹得乱舞,他蹲下来检查最靠近崖边的铁环,指尖刚碰到就刮下一层红褐色的铁锈。
卡拉巴斯轻盈地跳上第一块木板,木板立刻发出不祥的弯曲声,但猫爪的重量尚能承受。
“比看起来结实喵~”它回头时胡须上已经结满冰霜,“就是有点……”
话音未落,一阵突如其来的横风撞上桥体,整座桥像被巨人抽打的鞭子般剧烈甩动,某处传来金属疲劳的断裂声。
卡拉巴斯死死抠住木板缝隙,全身炸毛。
米勒从系统空间里拿出一条绳子,将两人一猫绑在了一起,然后缓缓踏上这座摇摇欲坠的桥梁。
铁链剧烈晃动,寒风自下而上撕扯着他们的衣袍。
米勒压低重心,右手扶住一侧的铁索,冰冷的金属几乎黏住他的皮肤。
当第一步真正踏上桥面时,米勒的靴底立刻碾碎了表面结的霜。
木板在他七十公斤体重下凹陷成危险的弧度,露出下面锈蚀的钢丝网。
深渊的气流自下而上翻涌,像无数冰冷的手撕扯着他们的衣物。
走到桥中央时,风势骤然加剧。
一股突如其来的飓风从深渊底部直冲而上,如猛兽般扑向桥体,整座铁索桥顿时剧烈摆动起来,像一根即将断裂的琴弦,在风中疯狂震颤。
“抓紧!”米勒大吼。
但下一秒,一声尖锐的金属撕裂声响起。
桥体左侧的一条主承重链突然断裂!
整个桥面瞬间倾斜,右侧的铁链在拉力的作用下发出刺耳的哀鸣,桥板纷纷脱落,化作碎片坠入无底的深渊。
米勒的手指死死扣住右侧仅存的铁链,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冰冷的金属边缘割破了他的掌心,鲜血顺着锈迹斑斑的铁链蜿蜒而下,在寒风中凝结成细小的红色冰晶。
“这个桥不对劲。”米勒皱眉暗道,区区金属怎么可能划破他的皮肤?
除非是魔法造物。
“该不会这座铁索桥本身就是一个陷阱吧?”诱骗人上到铁索桥上,然后再使铁索桥断裂,让人掉入深渊之中,死无葬身之地。
“坚持住!”他咬着牙吼道,声音几乎被呼啸的风声撕碎。
布莱泽和卡拉巴斯悬吊在绳索另一端,在深渊上方剧烈摇晃。
布莱泽的双手紧抓绳索,粗粝的纤维深深勒进他的手掌;卡拉巴斯的爪子死死勾住布莱泽的肩膀,毛发因极度紧张而根根直立。
“老大...这绳子...“布莱泽抬头喊道,声音里带着不祥的颤抖。
米勒低头看去,只见连接他们的绳索正在崖壁上来回摩擦,纤维一根接一根地断裂。
米勒开始艰难地挪动。
每移动一寸,断裂的铁链就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
他的手在湿滑的铁链上打滑,有两次险些脱手。
下方五百米处,漆黑的海水在深渊底部翻涌,白色的浪花在礁石上撞得粉碎。
这个高度米勒是摔不死的,但是布莱泽和卡拉巴斯就不一定了。
即使有着自然之灵的赐福加身,后续跌入海中的不可控因素也实在是太多了。
咔嗒。
细微的金属脆响让米勒瞬间僵住。
右侧承重链的一个锁扣开始崩裂,锈蚀的金属内部传来蛛网般的裂纹声。
米勒感到手中的铁链突然一轻,整个人瞬间失重。
整座铁索桥瞬间分崩离析,原本还残留的部分如枯叶般四散飞舞,断裂的木板、扭曲的铁链、腐朽的绳索四散飞舞,仿佛一场金属风暴在空中炸裂开来。
米勒的身体猛然向下坠落!
就在下坠的一瞬间,他猛地甩出匕首,精准地插入崖壁的一道裂缝之中,借助惯性在空中旋转一圈,将自己与布莱泽和卡拉巴斯牢牢固定在半空。
然而,这只是短暂的喘息。
“快!抓住我!”米勒喝道,试图拉近与布莱泽的距离。
布莱泽满是伤痕的手掌已经冻僵,手指几次抓空,最终勉强勾住了绳索。
米勒咬紧牙关,拼尽全力向上拖拽,但绳索已经被海水浸透,变得沉重无比。
卡拉巴斯在他怀中挣扎着抬起头,绿色的眼睛在黑暗中泛着微光:
“老大……下面……有东西喵……”
话音未落,一股突如其来的上升气流再次袭来,带着腥咸的海水气息,将三人卷入更深的黑暗之中。
绳索终于承受不住重量,“砰!”地一声断裂。
三人的身体在空中翻滚,彼此分离,却又被残存的绳结缠绕在一起,像一串坠落的流星,直直冲向深渊底部。
坠落的过程仿佛被拉长——他看到碎裂的铁链在阳光下闪烁,看到冰晶如钻石般在他们周围飞舞,看到布莱泽惊恐瞪大的双眼。
“屏住呼吸!!”米勒大吼,但声音很快被海浪吞没。
下一秒——
轰!!
三人重重砸入漆黑的海水之中!
先是刺骨的寒冷瞬间浸透全身,紧接着是足以震碎内脏的冲击力。
海水像一堵铁墙般拍在布莱泽背上,他感到至少两根肋骨断裂。
咸涩的海水灌入鼻腔,冲进肺部,带来灼烧般的剧痛。
漆黑的水中,米勒勉强睁开眼睛。
模糊的视线里,他看到布莱泽在不远处挣扎,一串气泡从他口中涌出。
卡拉巴斯像一团毛球般旋转着下沉,四肢无力地伸展,猫儿虽然擅长游泳,但在这种激流中也难以自保。
米勒拼命划水,抓住最近的布莱泽。
对方的左臂以一个不自然的角度弯曲——显然已经骨折。
米勒用腿夹住布莱泽,又伸长手臂去够卡拉巴斯。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到猫毛的瞬间,一股强大的暗流突然袭来。
于是他们三人被汹涌的海水裹挟着,不断下沉、翻滚、撞击礁石。
米勒的肺部已经接近极限,氧气即将耗尽,意识开始模糊。
但他仍没有放手。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挥剑插进一块巨大的海底岩石之中,借力让自己和同伴不至于继续下沉。
然后,意识陷入了黑暗。
“勇者大人?勇者大人?该醒过来了!”伊蕾娜的呼唤声在耳边响起。
不知过了多久,米勒在一片湿冷中醒来。
他躺在一处礁石滩上,卡拉巴斯趴在他身边,昏迷不醒,但胸膛仍有起伏。
布莱泽则靠在一棵倒下的树旁,满脸是血,却还在喘息。
米勒皱着眉站起了身,远处一股难闻的刺鼻味道扑面而来,味道有些熟悉,是恶魔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