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在其中一片最为宽大、金色纹路也最为密集的花瓣中心,那些细密的金色纹路,竟隐隐约约地汇聚、勾勒、交织,最终形成了一个极其模糊,几乎难以辨认,却又透着一股难以形容的古老、苍茫、甚至带着一丝洪荒气息的微小符文!
那符文的形态,虽然因其微小与模糊而难以尽窥全貌,但其透露出的那种独特的韵味与结构,竟与他当初在宗门禁地万木祖地深处,在那截散发着无尽生机与死寂的神秘枯木之上,所看到的那些古老图腾,有着几分难以言喻的、直击灵魂深处的相似之处!
林凡的心脏,在这一瞬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然后又猛地松开,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几乎要从胸腔中蹦出!这个突如其来的发现,如同在平静无波的万丈深潭中,投入了一颗足以搅动乾坤的巨石,激起了滔天巨浪!它预示着,某种他目前尚未触及,却又至关重要、甚至可能关乎“万草之心”真正来历的不为人知的惊天秘密,正随着“万草之心”的不断成长,以及他对草木之道理解的日益加深,而逐渐地、一点一点地,向他展露出那令人心悸的冰山一角!
林凡心神激荡未平,那赤焰花瓣上神秘符文带来的震撼,如同投入古井的巨石,余波仍在脑海中盘旋不休。这药园中的一草一木,此刻在他眼中,不再仅仅是灵气与药性的载体,更仿佛蕴藏着千丝万缕、深不可测的秘密,如同一卷被岁月尘封的古老画轴,正等待他以“万草之心”为笔,蘸着感悟的墨,缓缓揭开。阳光透过稀疏的叶隙,洒下斑驳的光点,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草木清香与泥土的芬芳,一切都显得生机勃勃,却又透着一丝不同寻常的静谧。
就在他凝神思索,试图从那符文的惊鸿一瞥中捕捉更多信息之际,覆盖在药园外围,由他随手布下的简易隐匿阵法,如水面被轻石投入,泛起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涟漪。
“嗯?”林凡眉头几不可查地一挑,神识如无形的触手般悄然探出。来者的气息平和,没有丝毫杀意或恶意,反而带有一种清冽如山泉、又带着几分熟悉的韵味。他略一沉吟,心念微动,撤去了阵法的一角,露出了药园的入口。
一抹月白色的身影,如同从水墨画中走出,悄然立于药园之外。
清风拂过,扬起她如墨缎般的长发与素净无尘的衣袂,那衣料在微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宛如初雪堆积,又似皎月清辉。她静静站在那里,便自成一道风景,仿佛一朵不染尘埃的雪莲,于喧嚣红尘中独自绽放,清冽而高雅,带着一种生人勿近的距离感,却又让人忍不住心生向往。
竟是苏清雪。
林凡心中微微讶异,这份讶异如同投入湖心的石子,荡开一圈圈涟漪,旋即又迅速平复,化为了然。她此刻前来,绝非偶然。以她的身份与性情,若无要事,断不会轻易踏足他这简陋的药园。
苏清雪手中提着一个玲珑剔透的玉盒,盒身由上好的暖玉雕琢而成,通体温润,散发着淡淡的、沁人心脾的灵气波动。她那双清眸,宛若秋水寒潭,深邃而平静,此刻望向林凡,声音一如既往地清冷,如同玉珠落盘,却似乎比往日少了几分拒人千里之外的疏离,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柔和:“林师弟,奉掌门之命,前来探望闭关弟子,并送上宗门此次小比奖励的修炼资源。”
“有劳苏师姐挂怀,掌门厚爱,林凡愧领。”林凡拱手一礼,姿态不卑不亢。他心中却是一暖,如同冬日里的一缕阳光照入心田。他知道,这“掌门之命”多半是苏清雪自己的意思,掌门日理万机,未必会亲自过问他这等外门弟子的闭关琐事,这不过是她寻的一个顺水推舟的托辞罢了。
他侧身让开,露出身后那片生机盎然的药园:“师姐若不嫌弃,请入内小坐片刻。此处虽然简陋,倒也清净。”
苏清雪微微颔首,动作优雅,莲步轻移,如同弱柳扶风,踏入了这片看似普通,实则暗藏玄机的药园。
甫一进入,她那双素来古井无波的眼眸中,便不由自主地泛起了一丝难以掩饰的涟漪,如同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颗石子。
药园之内,灵气氤氲,几乎化为实质性的淡绿色薄雾,在晨光下轻轻流淌。一株株灵草长势喜人,叶片青翠欲滴,仿佛能掐出水来;花朵娇艳饱满,色彩鲜亮,其间流淌的灵韵之浓郁,远胜宗门公共药圃中的同类,甚至比一些见多识广的长老私人的药园,还要强上不止一筹。
尤其是那些她依稀记得原本品阶并不算高的灵草,此刻却都焕发着远超自身等阶的活力与灵性,仿佛被赋予了全新的生命。
苏清雪玉指轻抬,如拈花般拂过一株半人高的“凝露草”,那草叶上凝结着晶莹的露珠,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晕。她的指尖能清晰感受到其叶脉中充沛欲溢的水系灵气,以及那股纯净无杂、生机勃勃的生命力,让她这位天之骄女也不禁暗暗心惊。“这些灵草……”她轻声开口,清冷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叹与好奇,“品质……极佳,远胜寻常。”
林凡淡然一笑,笑容中带着几分自谦:“平日里胡乱侍弄,侥幸长得还算过得去,让师姐见笑了。”
他引着苏清雪来到药园角落的一方简陋石桌旁。石桌由一块天然的青石打磨而成,桌面粗糙,却也平整。石桌旁栽种着几株清心草,叶片修长,散发着淡淡的、令人心旷神怡的幽香,微风吹过,香气更浓。
“条件简陋,只有些粗茶,还望师姐莫怪。”林凡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套朴素的青瓷茶具,动作娴熟地以旁边引入的灵泉水冲泡了新采的清心草叶片。泉水注入茶杯,清心草的嫩叶在热气中舒展,一股清冽的草木香气瞬间弥漫开来。
苏清雪静静地看着他行云流水般的动作,目光不时扫过周围那些生机盎然、灵气逼人的灵草,心中对林凡的秘密愈发好奇。这个少年身上,似乎笼罩着一层又一层的迷雾,让她忍不住想要探寻。她接过茶杯,杯身温热,触手细腻。浅尝一口,清冽的茶香伴随着一股精纯的草木灵气在口中弥漫开来,顺着喉咙滑下,让她因连日苦修而略感疲惫的精神为之一振。
“林师弟,”苏清雪放下茶杯,杯底与石桌接触,发出一声轻微的脆响。她凝视着林凡,那双清澈的眼眸仿佛能洞察人心,“你对草木的理解,似乎……远超常人。这药园中的灵草,其灵性之充沛,非寻常手段所能及。”
林凡心中一动,知道戏肉来了。他沉吟片刻,目光望向远处一株迎风摇曳的野花,语气平和地说道:“或许是自小便与这些花草为伍,日日相伴,久而久之,便多了一份说不清道不明的亲近与感应吧。它们的需求,它们的情绪,有时也能感知一二。”他并未完全道出“万草之心”的秘密,却也透露了几分不同寻常之处。
苏清雪轻轻点头,并未追问,转而幽幽一叹,眉宇间染上了一抹浅淡的愁绪:“我近来修行剑道,遇到一些瓶颈。我所修乃是清风剑宗的‘太上忘情剑诀’,追求极致的纯粹与锋锐,一往无前,斩断一切阻碍。剑意凌厉有余,但有时,却感觉过于刚硬,失了几分圆融与变化,仿佛一柄出鞘的利剑虽成,却少了一丝‘活’的意境,难以为继,难以再进一步。”
林凡闻言,目光落在石桌旁一株迎风摇曳的“韧竹草”上。此草看似纤弱,通体碧绿,只有指头粗细,却柔韧异常,即便是山间的狂风,也难以将其轻易折断,反而会在风中展现出惊人的韧性。
他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味,仿佛与周围的草木气息融为一体:“苏师姐,剑道万千,殊途同归。在我看来,剑,亦如草木。草木有枯荣,有盛衰,有迎风怒放,亦有顺势蛰伏。它们扎根于大地,汲取雨露阳光,看似柔弱,无争无求,却蕴含着生生不息的磅礴伟力,那是生命最本源的力量。”
“草木生生不息……”苏清雪清眸中闪过一抹思索的光芒,如同夜空中划过的流星,她细细品味着林凡的话,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某种玄奥的意境。
林凡继续道,声音中带着一丝感悟:“一株灵草从微不足道的种子萌发,到历经艰难破土而出,再到沐浴风雨枝繁叶茂,最终开花结果,完成生命的循环。其间经历风霜雨雪,雷电轰击,更有虫噬兽啃之危,却始终向着阳光,顽强生长。这股不屈的韧性,这份对生命的执着与渴望,这种在逆境中求存、在顺境中绽放的姿态,何尝不是一种至高至纯的剑意?以草木之韧养剑之刚,以草木之生机润剑之锋锐,以草木之变化赋予剑道之灵动,或许能让师姐的剑道,多几分圆融,多几分变化,也多几分生生不息的底蕴。”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律,仿佛与周围的草木气息融为一体,每一个音节都清晰地传入苏清雪耳中,竟让她有种茅塞顿开、醍醐灌顶之感。
她一直追求剑的极致锋芒与纯粹,却似乎忽略了剑的根基与承载,忽略了那份“活”的意境从何而来。林凡这番话,如同一道清泉,注入了她略显干涸的剑道感悟之中,让她看到了另一条通往剑道巅峰的可能路径。草木看似平凡,随处可见,却蕴含着天地间最朴素也最强大的生命法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