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根知底的表兄妹,泠儿便是名声上有些损碍,也不会在金家被欺负。
可在会试之前,好多事还要指望荣淮。
大云朝有规定,商人后代不得科举从政。
若荣淮一倒下,没人帮忙从旁运作,金成入京提交户籍文书结保时,一定会出问题。
说不定连考试的资格都会被除去。
郑秋华思量再三回答:“最近也没觉得老爷有哪里不对,要说……”
她停顿片刻,抬眼看向荣仪贞:
“贞儿,我记得,今天你父亲是去宁安楼里找你了吧。”
话音一落,厅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荣仪贞的身上。
正巧这时,三叔荣笙跑得一头大汗,赶过来报信:
“大夫说了,大哥这次倒下,不是生病,倒像是中毒。”
“中毒?!”荣老夫人猛地站起身,眼前一黑又朝后仰去。
“祖母!”
幸好荣仪珠和荣仪泠两人眼疾手快,一把托住了老夫人,慢慢将其扶到椅子上。
才一安顿好老夫人,所有人的注意力又都回到荣仪贞身上。
郑秋华喝骂道:“荣仪贞!我说老爷为何一回灼华院,就说那药茶有多好喝,还夸你长大了,懂得孝顺父母了。原来你是想至他于死地啊。”
“我和你父亲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了,让你这样处心积虑报复我们,甚至不惜弑父下毒?”
‘弑父’两字在云朝罪名极重。
郑秋华说出口时,饶是于此无关的金扶月和花素霜等人都是面色一白。
花素霜站在了荣仪贞身边,劝道:
“大嫂,事情还没有个眉目,怎么就能确定是仪贞下的毒?咱们还是查清楚再下定论,这样大的罪名,千万不能冤枉了孩子。”
荣笙神色不悦,他平时一向不喜欢郑秋华这个大嫂,此时也跟着说:
“是啊,大嫂,要我说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商量下怎么救大哥,大夫说,若是晚些再没法子,就只能叫咱们准备棺材了。”
“这不可能!”
荣仪泠突然大喊一声,打断了郑秋华还要往荣仪贞身上泼脏水的话。
“不可能?”荣仪贞勾唇,目光如炬地盯着荣仪泠,“四妹妹说,什么不可能?是要为我父亲准备棺材不可能吗?”
她向前两步,逼近了荣仪泠,语气凌厉问:
“你怎么知道不可能?除非,这毒就与你有关!”
荣仪泠惊恐之下,瞪大了眼睛想要后退,腿一软,竟直接坐在了地上。
见人这反应,所有人心底都有了个猜测。
金扶月心都提了起来,对金家的未来担忧不已。
可眼下,却又不能不护着荣仪泠。
金扶月赶忙上前,将女儿扶进自己的怀里,一面安抚着慌得发抖的荣仪泠,一面对荣仪贞道:
“荣仪贞,现在满家里谁都知道,大哥才从你的宁安楼里出来没多久就中了毒,要说有关,也是你和这毒有关。”
“那么多双眼睛都看着,你还想拉我的泠儿下水?做梦!”
这就近乎是撕破脸了。
荣仪贞默然站着,身旁是跳跃的烛火,灯烛拉长了她的身影,显得她更加挺拔不屈。
“那就没办法了。”荣仪贞在温黄烛光中邪笑一声,“紫电,去报官吧。”
她朗声道:“景王谋逆尚未结案,有人在京中毒杀朝廷命官,非同小事。应该让京兆府和五城兵马司都过来,好好查一查,到底是谁和下毒之事有关。”
“不能报官!”金扶月和荣仪泠异口同声。
荣仪贞静静看着两人,不发一言,只是微笑。
金扶月却在这笑容中越来越慌。
终于,金扶月一把推开怀里的荣仪泠,狠狠甩了个巴掌过去:
“你快说,这事到底和你有没有关系!”
荣仪泠本来就害怕,此时又挨了打。
她捂着半边脸,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开口:“我……我……”
金扶月更急了:“你什么你!现在是在咱们荣家,就算是为了你大哥和三姐姐的名声,大夫人也不会让这事传出去,你若再不说,等京兆府的人真来了,到时候谁都救不了你!”
这话半是威胁荣仪泠,半是警告郑秋华。
若这毒真和荣仪泠有关,也最好关起门在家中解决。
若荣家真出了个敢毒害大伯的女儿,荣镜明和荣仪珠将来也别想找到好的亲事。
荣仪泠慌得没了主意,但还知道此时应该相信自己的母亲。
她咬了咬牙,下定决心后,直接跪在了郑秋华面前,伸手指向荣仪珠:
“大伯母,那药茶……那药茶里面的毒,是三姐姐让我下的。”
这话一出,满室人都是一惊。
刚才大家的心知肚明是一回事,如今听见荣仪泠亲口承认给家中人下毒又是一回事。
特别是,这事之中还牵扯进一个荣仪珠。
荣家两个女儿,一个出主意下毒,一个听话实施,毒下在姐妹的药茶里,却毒倒了家中的顶梁柱。
这事若是被京中其他人家知晓,只怕够人传上三五个月。
他们荣家的家风也够人笑话几代了。
屋内霎时安静下来。
几息之后,郑秋华猛地一拍茶案:“胡说八道!”
荣仪珠也是满脸不忿,直接上前质问荣仪泠道:
“四妹妹,我知道你犯下大错心里害怕,但你也不能随便攀咬姐姐啊。”
“人做了错事不可怕,只要你敢于承认并改正,以后还是有机会的,为什么一定要陷害别人呢?”
荣仪珠说完,郑秋华也跟着怒目看向荣仪泠:
“你在赏菊宴上做出那等丑事时,就想着去冤枉仪贞,回到家中,长辈们没有重重责罚你,反倒让你起了歹意,给大伯下毒后,又想冤枉别的姐妹。”
“如你这样豺狼之性的小辈留在家里,早晚是荣家的隐患。”
“来人!给我把她捆起来,连夜送到庄子上去!”